聶無雙聞言頓時冷冷反詰:“該好自爲之的是殿下!既然選了無雙入宮,何必又要招惹寶婕妤?我瞧着她本就不對勁,那一天要不是我手中有匕首,這時候睿王殿下這番教訓恐怕要對的是她說了。”
她美眸中掠過厭惡:“殿下應該知道,無雙最恨的是:利用女子的感情成事!不但無恥,還可殺!”累
她說完轉身要走,胳膊上猛的傳來一股大力。一回頭蕭鳳青的臉色已沉沉如鐵:“你說本王利用她的感情?”
“不是嗎?”聶無雙的脣色盡褪,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殿下這樣做,與顧清鴻又有什麼區別?”
“那你呢?”蕭鳳青忽地冷笑起來,薄脣微勾,笑得邪妄:“你現在做的又是什麼?你難道不是在利用本王,利用皇上嗎?你恨着顧清鴻,現在你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和他一樣?”
他猛地靠近,異色的眸子帶着令她深惡痛絕的諷刺:“既然我們都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本王?”
聶無雙渾身顫抖,好,很好!他總是能揭開她心底最脆弱的傷疤。他明明知道她無能無力,無依無靠,他明明知道是他引着她走上這一條入宮的路。
他明明知道,他說的這些都對……
聶無雙定定看了他許久,這才掙開他的手,恍惚一笑:“是,我沒有資格。以後無雙不會再說。”悶
她心灰意懶地回頭:“以後殿下喜歡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蕭鳳青聞言深深皺起漂亮的眉頭,直覺裡,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聶無雙,失了與他對峙的冷厲與激烈。彷彿在她心中已經把他摒除在外,這個感覺很不好。
他還要再說,一旁望風的夏蘭忽地走來,神情緊張:“娘娘,皇上來了。”
聶無雙極目望去,只見蕭鳳溟帶着一隊侍從緩步朝這裡走來。此時叫蕭鳳青回去已是來不及,草原中一目瞭然,無處藏身。
聶無雙心中微微不安,迎上前:“皇上今日這般早就回來了?”
蕭鳳青也上前參見:“參見皇上。”
蕭鳳溟看了他一眼,溫和地問:“原來五弟也在。”
聶無雙心頭一跳,不由握緊了袖中藏着的匕首,剛纔她還來不及處理這棘手的證據。
蕭鳳青笑道:“是,剛纔問了娘娘幾句關於刺客的事。”
蕭鳳溟點了點頭:“問到了什麼沒有?”
蕭鳳青搖頭:“娘娘驚嚇過度,並未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蕭鳳溟又隨口問了幾句,這才命他退下。草甸上只剩下他與她二人,聶無雙看着蕭鳳溟淡然從容的俊臉,不知他剛纔到底有沒有看到什麼,只能上前探問:“皇上是來散步的麼?”
蕭鳳溟看着她略顯單薄的身子,把身上的玄色繡金龍披風解下,披在她身上:“朕是來找你的,宮人說你在這,朕就過來了。”
聶無雙聞言微微一笑,緩緩依在他胸前:“皇上……”
蕭鳳溟握了她的手,悠然道:“再過幾天就要回宮,朕真捨不得這裡。”
聶無雙順着他的目光投向那一望無垠的草原,和風細細,空氣中夾雜着草木的芬芳,她心中忽地惆悵,淡淡嘆了一口氣:“是啊,臣妾也捨不得。”
蕭鳳溟忽地握了她的手,笑道:“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聶無雙被他口中難得的歡悅感染,笑道:“哪裡?”
蕭鳳溟微微一笑:“自然是好地方。”說罷,他命人備馬,備乾糧清水,聶無雙見要準備如此多的東西,不禁猜測:“皇上要去的地方很遠嗎?”
蕭鳳溟只笑不語。等準備好了,他一把抱起她上馬,隨即自己也翻身上馬。聶無雙不知他要去哪裡,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穩住自己:“皇上不帶侍衛嗎?”
蕭鳳溟哈哈一笑,揚起鞭子:“難道跟着朕,你還不放心嗎?”他說完重重一抽身下的馬匹,馬兒長嘶一聲,飛奔出去。
聶無雙看着身後的宮人瞠目結舌,特別是林公公急得團團轉,又不敢上前追趕,不由咯咯笑了起來。蕭鳳溟的馬是日行千里的馬匹,跑得又快又穩,還未察覺跑了多遠,就已經看不到大營的所在。
聶無雙聽着耳邊的風聲呼呼,急速奔馳的暢快感覺不由油然而生。她緊緊抱着蕭鳳溟的腰,只覺得手下他的肌肉結實有力,臉頓時紅了起來。而蕭鳳溟恍然未覺,只連連催促馬匹。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聶無雙從他身側探出頭去,只見兩人來到了一座漂亮的山谷。風到了谷口彷彿繞了道,了無痕跡。山谷中草長鶯飛,草地上滿是草原中特有的顏色各異的小花。谷口中還有一汪小小的湖水,明澈碧藍,像是天幕被裁剪了一塊憑空放在了山谷中。
蕭鳳溟抱着聶無雙下了馬,向山谷中走去:“這裡可是朕以前隨着先帝行獵時發現的。”
“好美!”聶無雙不由讚歎,像是被美景蠱惑了一般,她緩步向山谷中的那汪碧藍的湖泊走去。伸手掬水,那水冰涼刺骨,不由縮了縮。蕭鳳溟哈哈一笑,指着不遠處的雪山:“這水是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彙集而成,春天這山谷中基本一半是湖水,到了冬天,這裡的湖水就不見了,而這個時候不多不少,剛剛好。”
他走到湖邊,掬了一把洗洗臉。聶無雙學着他的樣子也洗了臉,寒氣冷得令她不由叫起來。
蕭鳳溟被她孩子氣的舉動逗樂,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這水寒得很,你不能用。”
他的手溫熱,聶無雙看着他被湖水潤溼的面龐,不由看得一怔。他的目光漸漸灼熱,聶無雙不由躲開他的眼睛,可還未掙開他的手,耳邊就響起他醇厚悅耳的聲音:“朕說過,要帶你看夜晚的星辰。今夜就留在這裡。”
聶無雙一怔:“皇上不回行營了嗎?”
“不回去了。”蕭鳳溟長吁一口氣,深眸中帶着她從未見過的放鬆與感嘆:“今年過後也不知以後有沒有空再像現在這樣逍遙行樂。”
聶無雙不明白他的話:“皇上每年不是都可以來這裡秋狩行獵嗎?”
蕭鳳溟看了她一眼,輕笑不語。
他握着她的手,漸漸向山谷深處走去,這裡隨處可見嬌小可愛的小鹿,還有草地中吃草的兔子,經過草叢有時候還能驚起幾隻孵卵的飛鳥。
聶無雙從未見過鳥兒將巢穴設在草叢中,看得嘖嘖稱奇。蕭鳳溟看她高興,亦是不住指點谷中的美景,他聲音本就十分悅耳,說起話來旁徵博引,更是令人聽得十分入迷。
聶無雙跟着他,不知不絕覺走到山谷深處。
“你看,到了。”蕭鳳溟一指前方,聶無雙不由驚呼,只見在山谷深處有一戶精緻的竹樓。
“這有人家住嗎?”聶無雙瞪大美眸,不敢相信地問。
“你等等就知道了。”蕭鳳溟哈哈一笑,撩起長衫下襬,塞在腰間,利落地走到竹樓前,他深吸一口氣,輕喝一聲,躍上竹樓二樓,過了一會,竹門從裡打開,蕭鳳溟笑着道:“請進……”
聶無雙驚得合不攏嘴:“皇上您……”
蕭鳳溟笑出聲來:“放心,這裡的主人,就是朕而已。”
聶無雙這才恍然大悟,美眸橫轉,輕輕瞪了他一眼:“皇上就會捉弄臣妾!”她走了進去,裡面桌子椅子,一應俱全,在竹樓後還設有一間小小的廚房。簡直是麻雀雖小,五臟六腑俱全。
“這是朕命人建的,當初還是太子的時候,閒了就在這裡躲一兩天。”蕭鳳溟笑着道。
聶無四處看着,幾乎不知該說什麼好。熟悉的感覺又涌上心頭,百味陳雜。她忽地覺得心口憋悶,連忙扭頭衝了出去。
蕭鳳溟不明所以,只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袖:“你怎麼了?”
聶無雙臉色發白,勉強笑道:“沒,臣妾只覺得這裡悶得慌。”
蕭鳳溟放下心來:“是,這裡鮮少有人打掃,所以難免空氣不好。”他說着竟捲起袖子,從容不迫地收拾起來。
聶無雙站了一會,見蕭鳳溟動手收拾,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也捲起衣袖開始幫忙收拾。她動作嫺熟,一看竟是操持慣家務的好手。
蕭鳳溟驚異地看着她“咦”了一聲,聶無雙苦笑:“臣妾以前做過的。”
當初她下嫁給顧清鴻時,家徒四壁,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也被逼得樣樣皆通,好在她在閨中並不嬌氣,也學過做幾樣菜,不然的話初時嫁人沒有丫鬟嬤嬤圍繞一旁幫襯,她會過得更加艱難。
彼時顧清鴻專心準備三年一次的大考無暇顧及,她裡裡外外都要一個人硬撐着。她心性本就十分堅韌,即使再苦再累,也逼着自己嚥下,不向孃家哭訴一聲。聶衛城並不喜歡顧清鴻,當時的她以爲父親是存在門第偏見,於是愈發努力,在心裡發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讓父兄刮目相看,證明當初自己的選擇不是錯的。
是什麼時候自己可以不用那麼辛苦地操持家務,聶無雙邊收拾邊怔怔出神,她所謂的第一相國夫人的好日子,也纔是顧清鴻當上相國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後……再之後……再之後就是那滅頂的滿門抄斬……
“好了,朕來收拾。”手中一空,蕭鳳溟已經接過她手中的抹布,笑着道:“你看你都幾乎把這桌子擦破一層皮了。朕可以的。你去外面歇息。”
聶無雙怔忪片刻,這才默然走了出去。
此時已是下午,聶無雙只覺得身心俱疲,草地鬆軟,她不由躺着,慢慢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鼻尖癢癢的,她幽幽醒來。睜眼一看,卻是蕭鳳溟含笑看着她。
“皇上……”睡了一覺,只覺得心中的鬱氣都散了許多。聶無雙紅了臉:“臣妾該死,讓皇上一個人整理了。”
“你失血過多,當然容易覺得疲倦。”蕭鳳溟在她身側躺下:“再說朕也很久沒動手,偶爾動動手,還是覺得很有趣味。”
聶無雙聽了不由失笑,果然是皇帝纔會有這樣的感慨。此時夕陽西下,染紅了山谷中的一切,亦在他面清俊的面容上映了一層金光。她看着看着,不由伸手輕撫他英挺的劍眉。
手一暖,他已經捉住了她的手,他衝她一笑,忽的伸手一拉,把她拉入懷中。聶無雙措不及防,不由撞在他的懷中。清幽的龍涎香淡淡地傳入鼻尖。聶無雙猛地擡頭,對上他純黑的深眸。
兩相對望中,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心神幾乎都被他的眸中所吸引進去。
“皇上……”她不自然地出聲喚他。
他懶懶地應了一聲:“叫朕鳳溟。”
聶無雙吃了一驚,還未回過神來,就只覺臉上通紅通紅,半天才期期艾艾說道:“臣妾不敢。”
蕭鳳溟嘆了一口氣,把她擁在懷中:“難道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朕嗎?”
聶無雙心中一酸,她知道他在說什麼,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可是一路走來,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真真假假,利用,欺騙,陰謀,陽謀……輪番上演,她還能再相信什麼?還敢相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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