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如果是你會怎麼做?”顧清鴻追問,前面蕭鳳青停住腳步冷冷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一旁的兵士替他撩起主帳的簾子,他閃身進去。
聶無雙向前走了一步,身後又傳來顧清鴻的聲音:“如果是你呢?”
面紗下,聶無雙紅脣微勾:“顧相不會想知道的。告辭了。”累
她說罷,向主帳走去,纖纖的身影一沒,就沒入了大主帳之中。顧清鴻朗朗的眉宇深皺,只能隨後跟上。
……
兩人秘議一直到了傍晚,顧清鴻這纔回了齊軍大營之中。蕭鳳青對着帳中軍形圖,皺眉思索。一轉頭,內帳的帷幕中,影影憧憧的纖柔背影卻依然在那裡。
他與顧清鴻的一席密談,她統統都聽見了。不過兩人也不必瞞着她。
他深眸中目光微閃,走進了內帳之中。聶無雙正低頭撫平一件中衣上的褶皺,神色恍惚,似已神遊天外。蕭鳳青看了看那件中衣,心中不由窒了窒。
“這件是誰的?”他問。
聶無雙擡頭,對上他陰鬱的目光,淡淡道:“給大哥縫製的。”
“在你心中,除了你大哥再也沒有別的男人可這般重要了嗎?”蕭鳳青追問。
聶無雙摺好中衣,只是一味緘默。
“你說啊!”他忽地憤怒,放馬縱鞭的下午,她那麼明明白白,清清冷冷地說着‘無雙與王爺只不過是利益下的結盟……”悶
她爲什麼能那麼冷心冷性地說着這種話?他眸中神色變幻不定,痛苦,希冀,沮喪……甚至悔色……
他倏然一驚,什麼時候他竟後悔了,後悔把她放走,後悔把她送入後宮……
不!不!他不可以後悔!他決不能後悔!
“殿下想要的是什麼呢?”聶無雙終於打破沉默,擡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美眸中平靜而幽深:“是江山還是美人?”
她幽幽一笑,自問自答:“殿下這般聰明,就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您的心願,無雙能助一臂之力,至於別的,無雙真的無能爲力。”
她把手腕從他的鐵腕中掙脫,嘆息一聲:“更何況那情愛,無雙從未得到過,也不想再要了。殿下何必自尋煩惱?”
她話音剛落,蕭鳳青忽地冷笑一聲,猛地一把抱住她的纖腰,昏黃的帳中燈下,他的容色雪白而五官深邃而犀利。
他一把鉗住她的下頜,冷笑道:“聶無雙,不要糊弄本王了。什麼心憂你大哥,什麼心如死灰,還有什麼利益結盟……你分明就是不願意跟着本王!這樣的你本王怎麼放心讓你回去?”
聶無雙看着他沉怒的俊臉,心中微微一突,冷聲反駁:“那殿下又想讓無雙怎麼做?纏纏綿綿做小女兒姿態嗎?不要說殿下不屑,就是無雙也做不來。一個顧清鴻已經夠了,難道殿下要逼無雙在往後的某一天恨你嗎?”
蕭鳳青忽地暢快地笑了:“總算逼出你的真心話。你怕本王會成爲第二個顧清鴻?這就是你一直害怕的?!”
聶無雙垂下眼簾,心中一股氣陡然泄得一乾二淨。
是的,她怕。溫柔而無心的蕭鳳溟,霸道卻熾烈的蕭鳳青,哪一個都不似她的良人。可偏偏,一個個都做出情深無悔的樣子。她分明不信了,分明都不敢信了。可……
“不許你想他!”蕭鳳青見她眼神飄忽,忽地怒道。
聶無雙恍惚回神,他眼中的盛滿了怒意:“本王放你進宮,你以爲就是給了你自由嗎?聶無雙,從你走投無路找上本王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明白,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亦是本王的鬼!連你那顆心也只能想着本王!”
他說完狠狠吻住她的紅脣,重量如泰山一般,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睜眼就是他因憤怒而微微猙獰的臉,聶無雙頹然閉上眼,他已撬開她的紅脣,霸道地掠奪屬於她的氣息。
她頹然閉上眼,反手摟住他,帳中燈火忽閃,晃了幾晃,終是奄然泯滅……
……
夜半,帳中重新燃起燭火,聶無雙看着跳躍的火苗,耳邊傾聽着帳外軍隊暗暗開拔的聲音,整個軍營中,今夜無人能入睡。那條秘密山道已經探到,蕭鳳青今夜就暗自派了五千兵馬秘密出動,人人口銜木棍,馬蹄上包着布,悄悄離開營地。
楊直低頭走了進來,看見聶無雙正跪坐在內帳中梳理長髮。
“娘娘歇息一會吧。”楊直勸道。
聶無雙擡頭,幽幽一笑:“睡不着,楊公公可會下棋?”
“回娘娘的話,奴婢會一點,但是不精。”楊直回答。
“無妨,左右睡不着,楊公公就陪着本宮下幾局。”聶無雙盤起散亂的發,淡淡地道。
楊直不忍拂她的興致,拿來棋盤棋子,就在帳中擺下,聶無雙執起白字,長長的袖子滑下,細瘦如柳枝的手臂上赫然帶着青青紅紅的淤腫。
楊直不由失色:“娘娘……這是?”
聶無雙若無其事地拉起袖子,安撫一笑:“沒事的,過幾天就好。”楊直何等聰明,一轉念便想明白。即使他是閹人,並不代表他不明白其中的隱秘。
他看着棋盤上的棋格,嘆息道:“其實娘娘不必激怒睿王殿下。他若是喜歡娘娘,一定會愛愈性命。順着他,他便可以給娘娘更好的。”
聶無雙黑子落下,面上神色已是雲淡風輕:“這個道理本宮懂。”
“但是娘娘卻不願意做。這又是爲什麼?”楊直手中的黑子落下,擡頭問道。
聶無雙並不惱怒他的越矩,從她入宮後,楊直一直提點有加,若說他不過是因爲蕭鳳青,但是楊直的所作所爲已是她的良師益友。
“因爲本宮和睿王殿下並沒有未來。”聶無雙嘆息一聲,落下一子:“人生如棋局,已是一步錯,步步皆錯,但是本宮又不願意這樣錯得離譜。”
她淡淡擡起眼眸:“這些話,不必告訴睿王殿下。現在的他,已經聽不進本宮半分規勸。”
她輕撫手臂的瘀傷,這是他給她的痛,給她的懲罰……可是她知道,他的心比她更痛。
帳外,兵馬調動的聲音震得地上也微微地顫,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
第二天,蕭鳳青帶着一萬五千人的人馬向棲霞關而去,顧清鴻則帶着一萬多兵馬同時進攻。三國的軍隊頓時在棲霞關前短兵相接。喊殺聲震天,震得棲霞關都似在顫抖。
聶明鵠等了將近二十天,在糧草幾近用盡之時終於等來了援軍,不由精神大振,五千兵馬加入混戰。棲霞關狹長,近幾萬人的兵馬都擠在其中,更是擠得水泄不通。人人都不能退後,一退後便是大亂,隨時一轉身,就能與敵人照上面。
齊軍與應軍爲了在混戰中區分彼此,皆在頭上綁上藍帶子。混戰中敵我分得清楚,殺起來越發利落。在亂軍中,蕭鳳青一馬當先,一手青劍在陣中來去無人可擋,他面容俊魅,手起劍落,犀利的眉眼染上秦軍的血跡,更妖冶得近乎魔人。
主帥當先,應軍中更是士氣大振,奮勇殺敵。顧清鴻站在陣後,皺着清淡悠遠的眉搖頭道:“簡直是胡鬧!身爲三軍主帥怎麼可這樣輕率出戰?”
眼見得蕭鳳青吸引了一大批秦軍,顧清鴻一皺眉:“拿盔甲來!”
竹影大驚:“相國大人,不可!”
顧清鴻抽出腰間似水長劍,面色不改:“去拿!”
“相國大人,您身上還有……病啊!”竹影連忙驚道。
“無妨。”顧清鴻看着在陣中廝殺得紅了眼的蕭鳳青,道:“睿王深入敵陣中,若無人救援得當,他肯定會受傷。而且他還是秦軍生擒的重點!”
竹影無奈,能命人擡來盔甲。銀閃閃的鎧甲穿上,顧清鴻忽地道:“去拿‘映日弓’來。”
竹影子不敢怠慢,連忙又拿出“映日弓”,長弓在手,盔甲下他儒雅的面容亦是染上了戰場上的幾分征塵。
他撥了撥弓弦,忽地笑道:“今日,此弓必能飽飲敵寇鮮血!”
說罷,他揮鞭疾馳,加入戰團中。竹影一見,連忙打手勢,令護衛顧清鴻的兵士策馬跟上。
戰陣中,顧清鴻的白馬猶如天神下凡,踢開擋路的秦軍,手中一柄軟劍似長虹飲水,所過之處,紅光泛起,招招致命。人都道顧清鴻是才智驚採絕豔,三國中爲第一相,卻不知他原來武功也這般高強。
****
求月票。求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