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過後,玲瓏的受傷被宮中人議論紛紛,有的說是皇上抱了玲瓏姑娘,又有的說是睿王殿下救了她,謠言不一而足,越來越離譜。傳到蕭鳳溟耳中,蕭鳳溟下了諭旨叱責,這才稍稍平息一點。
聶無雙前去看望玲瓏,傷勢日見好轉的她也漸漸恢復了平日的靈動秀氣,依然是一副不知愁的大家閨秀的模樣,但是若不仔細看,卻是看不出她眼底的戒備與黯然。累
玲瓏看着桌上的補品,面上感激:“玲瓏多謝皇后娘娘!”
聶無雙看着她恢復氣色的臉龐,微微一笑:“謝什麼,總之你還算聰明,最後懂得爲自己選了一條生路。”
玲瓏猶豫地看着她:“可是現在謠言這麼兇,唉……玲瓏也不知以後出宮該怎麼辦。”
聶無雙面色從容:“還能怎麼辦?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自己該怎麼做便怎麼做。”
玲瓏看着她絕美卻平和的臉,不禁脫口而出:“娘娘就是這麼做的嗎?”
聶無雙回過頭,略嫌冰涼的手輕撫過她的手,微微一笑:“是啊,不然本宮怎麼能活到了現在。”
玲瓏一怔,看着她笑意盈盈的面容,不由呆了許久……
……
謹貴嬪被皇帝叱責之後便在宮中禁足。敬妃也在宮中禁足,如今滿宮上下除了聶無雙,蕭鳳溟的跟前再無人可以跟她爭寵,更沒了有分量的宮妃,一派人丁寥寥的景象。於是就有朝臣在早朝上向皇上提議,廣納後宮,讓皇嗣不至於單薄。悶
這提議一提出,蕭鳳溟便厲聲駁斥。又有人想要將家中適齡閨秀送進宮中,呈上美人圖,蕭鳳溟亦是不看一眼。於是流言便又調轉了方向,攻擊聶無雙善妒,獨霸後宮,不許皇帝納新人等等……
謠言洶洶而來,令人抓不住頭緒。聶無雙在承華宮中秀眉深皺,暗自沉吟。這些謠言分明是有心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可這是誰呢?是誰這樣要與她爲難。德順去查,查了好幾日卻依然毫無頭緒。
這一日,德順歸來,亦是搖頭慚愧道:“奴婢查不到,實在有負娘娘的重託。”
聶無雙見他面色沮喪,安慰道:“無妨,這種事向來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抓住源頭,再仔細留心便是。”
她說完,低聲問道:“那之前叫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德順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奴婢已佈下了,娘娘放心,只是讓她感到不適,並不會害她的性命,總之不會讓她輕易出了辛夷宮。”
聶無雙放下心來,正要再說話,忽地見外面帷帳有人影而來。她示意噤聲,德順悄悄上前,猛地一掀,外面站着的一個人卻是楊直。
“原來是楊公公啊!”德順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楊公公有什麼事來見皇后娘娘?”
楊直面容鎮定,上前一步道:“奴婢有事要求見皇后娘娘。”
聶無雙扶了鬢角,揮退德順,淡淡道:“說罷,有什麼事?”
如今楊直不常在她近前伺候,不知是不是因爲宮中人心勢力,他面容微微有些憔悴,聶無雙想起之前主僕無話不說,心中只是唏噓感嘆呢。
楊直拜下,低聲道:“娘娘,殿下想要見娘娘。”
聶無雙微微一怔,問道:“是什麼事?”
楊直欲言又止,只是道:“娘娘去了便知。”
聶無雙還要再問,可是她看楊直的神色定是不願意再說,於是嘆道:“既然如此,本宮去便是。”
楊直見她眉頭深鎖,面上有淡淡的憂慮之色,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不必擔憂,這謠言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哦?”聶無雙微微挑眉:“此話怎講?”
“從謠言可以看出娘娘潛在的敵人還不死心,順藤摸瓜可以探敵人的所在。而且聖上不是一個輕易就相信謠言的明君,謠言越兇,聖上對娘娘的憐惜之情越是深。所以娘娘其實並不必太擔心。”楊直不緊不慢地說道。
聶無雙聽他如此說,面上露出笑容,似霽月初開,皎皎的容色越發明麗:“楊公公真會說話。”
楊直見她展顏,也忍不住含笑道:“娘娘心有大智慧,是不會輕易被人打敗的。”
聶無雙撥弄着自己皓腕上的深碧色的翡翠鐲子,擡起明眸淡淡道:“可是楊公公要知道,現在這個後宮中,誰纔是本宮唯一的敵人。”
楊直被她犀利的眼神看得不由低了頭:“娘娘……”
聶無雙不想爲難他,嘆了一口氣:“罷了,謹貴嬪還有用,這本宮知道,但是她的野心楊公公心裡也應該明白的。千萬不要爲她做了嫁衣裳。”
楊直目光復雜地看着座上的聶無雙,忽地低聲問:“難道皇后娘娘沒有想過將來嗎?”
將來?!聶無雙心中一震,猛地擡起頭來,將來?什麼樣的將來?!
長袖中她的手猛地揪緊帕子,許久,才問:“楊公公想要說什麼?”
楊直看着她,眼中漸漸流露出憐惜:“謹貴嬪野心雖大,但是她已無盛寵,博的自然是將來的榮華富貴。娘娘如今盛寵在身,聖上爲娘娘建引鳳台,寵冠六宮,但是娘娘可否想過自己的將來?”
聶無雙脣色漸漸蒼白,將來……她不是沒有想過將來,只是她的將來早就無路可走,無法可想。現在的她就像是被困在迷宮中的困獸,找不到出路,只能遵循着自己的本能,一路披荊斬棘,妄圖找出另一番天地。
“將來便是報仇雪恨……楊公公想要說的是什麼?”聶無雙垂下眼簾,慢慢說道。
楊直的眼中皆是不贊同:“娘娘心中一直沒有決斷。這一點連奴婢看得清楚明白,娘娘以爲能瞞得過殿下的眼睛嗎?殿下不過是因爲不忍點破。”
聶無雙心中一緊,美眸幽幽地看着楊直。
“將來,便是娘娘一定要在皇上與睿王殿下中選擇一個。這纔是娘娘的將來。”楊直躬身說完,轉身慢慢退了出去。
聶無雙枯坐在殿中,久久不能回神。窗外的天光透過窗櫺在金水磚上印下斑駁的影子,有銅漏在殿外滴答作響,空氣中浮着細小的塵埃,翩翩如精靈。
她坐了許久許久,楊直的聲音依然在腦海中迴盪。
“娘娘心中一直沒有決斷……”
“將來,便是娘娘一定要在皇上與睿王殿下中選擇一個,這纔是娘娘的將來……”
她的眼中漸漸空洞,富麗奢華的承華宮、身上的鳳服、頭上的鳳冠……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華麗的美夢。夢醒了,一切又要統統被打回原形……
一滴淚從眼角滾落,滑落在衣襟上,她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隨手操起身邊的茶盞,狠狠砸上去,“嘩啦”一聲,茶盞碎成千萬片,茶水四溢,在一片狼藉的鏡中,她看見自己扭曲的面容,這一輩子,她從未像這一刻這麼憎恨自己……
……
過了幾日,東林寺傳來消息——清遠大師繼任東林寺方丈一職,蕭鳳溟聞之大喜,賜下御筆墨寶,特封清遠禪師爲聖無上榮真禪師,尊東林寺爲國寺。聶無雙亦是派人送了賀禮,其中還有自己親手謄抄的《金剛經》一卷,另捐了萬兩香油錢。
過了一兩日,東林寺派人送來清遠禪師的給帝后二人的回禮。給蕭鳳溟送的是一卷他親手謄抄的佛經,贈給聶無雙的是一串佛珠手鍊,一顆顆用香樟木雕成,平平常常的一串手鍊,許是被人唸經用的久了,一顆顆烏黑圓潤,觀之十分可喜。
聶無雙套上手腕,不大不小剛剛好,她心中歡喜招來送回禮的僧人傳達答謝之意。
送回禮的僧人道:“方丈有言,這手鍊伴他清修多年,方外之人身無長物,就以這沾染了佛門之氣的佛珠保佑皇后娘娘福運常伴。”
聶無雙聽了不由動容,半晌才道:“這位師傅幫本宮帶話給方丈禪師,就說本宮很是喜歡,但願有一日能與方丈禪師再論佛禮。”
那僧人低頭稱是,便靜靜退下。
聶無雙看着手中的佛珠,心中黯然,她身上帶着的恐怕是念多少佛經,帶多少佛珠都無法消除的業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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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汗,最近卡得黯然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