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從吳宅回到莫府，也沒回暉院，徑直就去了嘉善堂。
莫老太太先前得了吳氏的稟報，知道親家吳老太爺到了京城，也知道吳氏到吳宅去問吳老太爺口風去了，便就在嘉善堂坐等迴音。
雖然這陣子府裡流言紛飛，下人間到處傳着說正在和五姑娘議親的吳家族長少爺並不僅僅摔瘸了腿，還摔成了癱子，傻子……
但莫老太太卻只當沒有聽見，依舊願意相信吳氏所說的，對侯嬤嬤道：“六丫頭子乖戾，又不願她五姐姐遠嫁諸暨，才鬧出這些傳言來，無事生非也是有的！”
在嘉善堂心在暉院的侯嬤嬤自然表示贊同，笑道：“六姑娘也是年紀還小，玩鬧。再過幾年也就好了。”
莫老太太雖然把府裡傳言不實歸結到了莫少琪使子鬧脾氣的緣由上，但聽了侯嬤嬤這話，就又不以爲然了：“她小？家裡還有比她更小的呢，怎的就不見別人無事生非了？”
這兩年她眼見着莫少琪年齡越來越大，人卻越來越不知所謂，心裡就漸漸地對吳氏不滿起來。
好好的六丫頭，偏生就被吳氏教成了那般模樣！
連帶着對莫少琪，都覺得不如意了。
雖然七丫頭和她不親近，但平心而論，無論從哪一面講，七丫頭都是莫家孫輩中最出色的一個了，顏色，心智，才華……她心裡再怎麼偏着六丫頭，六丫頭也和七丫頭也不知道隔了多少溝壑，無法逾越！
侯嬤嬤聽着莫老太太的話，就不知道該如何接了，正想要岔開話頭說些別的，吳氏腳下生風地從門外走了進來：“娘，我家老太爺說了，族長家少爺尚未定親！”
“如此便好！”莫老太太心中石頭落地，忙又問道：“那麼，親家老爺覺得五丫頭可合適？”
“五丫頭……”吳氏在椅中坐下，喝了一口茶，臉上露出遺憾：“父親倒是覺得她哪兒哪兒都是好的，只唯獨是庶出！怕是般配不上族長家少爺！”
“嫌五丫頭是庶出？”莫老太太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你們家那少爺不知是瘸，是癱，是傻……我這裡還都什麼沒說，你們倒先來嫌棄起我家姑娘來了！
她雖然口中說着不信傳言，但其實心裡卻已經懷疑吳氏瞞了吳家兒子的真實狀況。她還能同意這親事，無非就是看中吳家的門第，覺得以莫少珍的出容貌，即便對方是傻癱，也算勉強能對得起五丫頭。
哪知人家卻先來嫌棄她們了！
莫老太太心頓時沒有那麼切了，對吳老太爺也有些不滿了。
她家孫女她怎麼說都成，別人想要來貶低卻就不行！
別的不說，莫家老太太護短的心從來都是沒sei的！
“親家老太爺既然如此說，那我家卻沒有合適的了，他們吳家只能另尋良配了。”她淡聲說道。
“怎麼沒有合適的了？”吳氏笑道：“咱們七丫頭不就正正經經的是嫡出？也還沒有議親，配族長家兒子正是恰恰再合適不過了！”
“七丫頭？！你——說七丫頭？！”莫老太太聽吳氏說出莫少璃，先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啪”一隻茶盅就輪到了吳氏面前。
“你說七丫頭？！你也真敢講！莫家統共就這麼一個才貌雙全，容貌絕色的聰明丫頭，你居然想要把她嫁給你們吳家的傻癱子！”
莫老太太越說越氣：“要說咱們家正正經經嫡出，還沒有議親的，也還不止七丫頭一個！六丫頭不比七丫頭更合適？不僅和吳家少爺年紀更相當，還又是表親，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娘！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怎麼能把琪兒和……琪兒她怎麼能……怎麼能……”吳氏叫道。
“你想問我你的琪兒怎麼能嫁給一個傻癱子是不是？你都和你父親合謀着算計我家嫡孫女了，我怎麼就不能提你吳家的外孫女了？六丫頭有父有母，難道七丫頭就沒爹沒孃了？她可不是你大房的庶女，可以任由着你揉搓！”
吳氏從剛纔在吳宅聽吳老太爺嫌棄莫少珍庶出，流露出想要莫府嫡出姑娘和族長兒子婚配時，就打了莫少璃的主意。
死丫頭既然不想去給吳承諭做妾，那就把她嫁給族長家的癱傻兒子好了。族長家有的是銀子，定然不會在意嫁妝多少，到時鳳儀苑的東西……自然要留給琪兒做嫁妝。
她也想到莫老太太雖然願意莫少珍嫁瘸子，卻不一定會願意莫少璃嫁，但卻又想着，以莫老太太的攀附子，自己先忽悠着，等莫驕回來再勸勸。
說不得就能把老太太說昏了頭，會同意了。
她倒沒想到莫老太太反應會如此激烈，連她家琪兒都扯上了。
把琪兒和鳳儀苑那死了孃的死丫頭相提並論，老太太也是……老糊塗了！
吳氏恨恨地想着。
只她心裡雖然憋氣，但被莫老太太這麼一吼，卻也醒過神來了。
她想得是有點太簡單了，死丫頭不是大房庶女莫五，後還有莫老四和柳氏呢，親事的事還真不是她說了算。
吳氏也就叫不起來了，低了聲氣說道：“娘，我這不也是爲了莫家着想麼？”
莫老太太哼了一聲，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爲莫家着想？要真是爲莫家着想，難道不知道嫡女裡六丫頭比七丫頭更合適？以七丫頭的出色，在京城若想要攀附富貴，那還是很容易的，六丫頭……倒是用來討好吳家更合適。
但她也不過這麼一想，並不真的就想要把莫少琪嫁吳家族長家兒子，就是吳氏真能狠下心來，她也不願意！
她家嫡出的孫女，不是用來讓人糟蹋的！
“可父親那裡……我已經答應了。父親也說了，如果這樁婚事能成，莫家在吳家就得了大面子了，以後……”吳氏仍不肯死心，想要搬出吳家老太爺給莫老太太施加壓力。
她知道莫老太太一直以來一門心思地想要討好吳家，想要吳家給莫家鋪路搭橋。
既然想得好處，當然要先付出代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