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東華樓事件後，杜興特特上奏宋淵，請皇上派太醫住診許王府。不僅如此，他自己也還又送了杜府的郎中過來，方便隨時給杜若衡看診保胎，以保她腹中胎兒萬無一失。
出於某種微妙心理，平時杜若衡有什麼不適，一般都會叫杜家的郎中來給自己診脈，而宋恪卻更願相信從宮裡來的太醫。
杜若衡此刻其實並沒有不好，說胎氣不適不過是她想要宋恪到正院來的藉口。
宋恪帶着太醫來了後，杜若衡乘着太醫給她診脈的空檔，假作隨意閒話般地對宋恪說道：“今兒莫府的二太太過府來了。”
她這麼不顧太醫還在就急着對宋恪提起這話，也是怕等下太醫走時宋恪也會跟着走了，她得不着機會對宋恪說。
而今兒這話，她非對他說不可。
宋恪淡淡地“哦”了一聲，沒有搭話。
莫家二太太上午來王府裡的事他剛纔一回府就得了回稟：“……莫二太太進府後被王妃請去了正院，莫夫人隨後也去了。三人坐在一起說了些莫府的閒話，母女倆就都被王妃請了出去。莫夫人回了風月院，莫二太太走了。”
宋恪雖然沒有來得及細問杜若衡和黃氏母女說了莫府的什麼閒話，就被杜若衡讓弄琴請了過來，但他知道以杜若衡和黃氏母女的品行，湊在一起也不會說什麼好話來，說不得還牽扯到了七七。
那麼，此時杜若衡忽然提起這個話頭，又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宋恪就有些不大想接她的話。
杜若衡卻不管他態度如何，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莫二太太和莫夫人母女說話，我閒坐無聊也在旁邊聽了幾句。”
宋恪端起茶緩緩喝着，仍舊沒有說話。
杜若衡淡笑一聲，繼續：“從莫二太太話裡聽，莫家今年可真謂吉星高照，喜事連連，先前莫四老爺成親，莫夫人進咱們王府的事就不說了，只近來兩個月，他們就連着兩個女兒定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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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恪聽到這句，表微凝，轉過頭去看她：“莫家哪兩個女兒定了親？”
他雖然早對莫少璃十分地上了心，但因爲一來覺得她年齡還小，二來近些時候朝中事也多，他就沒有太多去關注莫家。
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莫家竟給七七定了親？
宋恪莫名地，竟覺得有些緊張。
先前杜若衡在絮絮不停地說起黃氏和莫家，宋恪卻懶得聽懶得理她的話時，杜若衡倒並不覺得有什麼。
她很樂意看到宋恪對莫府漠不關心的樣子。
覺得宋恪對莫七，原來也不過如此！
可等她說到莫家姑娘時，卻纔發現，宋恪對莫府的漠不關心也僅僅限於別人，事關莫七，他神色瞬間就有了不同。
杜若衡見她說莫府姑娘定了親時宋恪竟閃現出緊張的神色，心裡怒氣就涌了上來，但只一瞬，她便壓了下去，說道：“王爺以爲是哪兩個女兒？三姑娘剛進王府不久，定親的自然是排行在她後頭的四姑娘和五姑娘了。”
宋恪神色一鬆，就轉回頭繼續喝茶。
他對莫家姑娘別的不清楚，卻知道七七排行在七，既然不是七七，其他人又關他什麼事了？
杜若衡見他在自己面前竟也毫不掩飾對莫七關注和特別，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卻只能硬忍住怒氣，鬆開牙關，重重吐了一口氣道：“不過呢，莫二太太也說了，四姑娘五姑娘都定親了，接下來就該輪到六姑娘七姑娘了。”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落在宋恪側臉，就看到他臉上肌輕輕顫動了一下。
杜若衡心裡冷笑，又說：“莫六姑娘就不說了，聽說是要嫁舅家表哥的。只說那莫七姑娘……她生得那般千媚百，萬種風模樣，不知道京城內外多少人惦記着！莫家要真是傳出議親的話去，門檻可不就要……”
“夠了！”宋恪猛喝一聲打斷她，對已給杜若衡診完脈的太醫揮了揮手：“出去！”
太醫常年混跡於皇族中，眉眼最是通透，見此景自然半句話也不敢多說，立即就低眉斂目轉退了出去。
宋恪走到杜若衡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你跟本王扯了這麼半天，到底想說什麼？”
杜若衡擡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我想說什麼了？我不就是在和王爺說閒話論，隨口說了幾句莫家姑娘的親事麼？”
宋恪冷聲說道：“別人的親事又與你何干？”
杜若衡仰起臉看他，皮笑不笑地說：“王爺說得對，別人的親事當然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可是和王爺你呢？”
宋恪心一跳，就怔住。
不知道她此話何意。
“……王爺，妾知道，從前是妾的不對，不該使子把王爺的人都打發了去。後來妾雖然替王爺納了莫夫人來，王爺卻又不喜。妾如今子有喜不能侍奉王爺，想想自覺心中有愧……”杜若衡緩緩說着。
卻又被宋恪冷聲打斷：“有話直接說罷！別給本王兜這種圈子！”
他本來就正在爲杜若衡剛纔說起莫少璃議親的事心裡煩着呢，哪裡還聽得她這般裝腔作勢。
杜若衡看宋恪神色，便知他已漸漸入轂，心氣倒越發淡定起來，笑道：“王爺，妾的意思是，妾如今侍奉不得王爺，王爺若有什麼喜歡的女子，只管納進府來無妨，妾定然當做姐妹般相待。”
宋恪看她一眼：“我沒有什麼想要納進來的人。你有孕在，若實在閒着找不到事做就多抄些經，別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
杜若衡是什麼樣的人他最清楚，她會好心給他納妾？看看莫三就知道了。
她會姐妹相待？再看看莫三就知道了。
何況他現在也根本沒有納妾之心。
其實也不是沒有，他其實很想立即就把莫少璃弄到邊來，可……因爲朝中，府內，他自己，種種原因，他現在還不能。
至於別的人，宋恪早已沒了心思。
“沒有？”杜若衡見自己都說得這麼明顯了，宋恪居然還在和她裝傻，聲音不覺就尖銳起來：“王爺真的沒有看上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