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話？”莫驕被她問得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鬆兒成親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皇上還是岐山王！又怎麼會和二皇子有關？不過我那時倒是因爲隱約聽說何有道和皇上走得近，纔想到和他結親。打算着如果皇上不能成事，媳婦不過是何家庶女，咱們也容易脫。”
說到這裡，他不由有些得意：“如今看來這步棋倒是走對了！”
“原來當初密謀宮變的事你竟是早已知道的！你竟敢……”吳氏驚恐之外，厲聲叫道。
“你低些聲！”莫驕喝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說那些做什麼！”
吳氏卻不肯放過：“你素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倒也罷了！原來鬆兒竟也被你當做了棋子！他是莫家的嫡長子，你卻讓他去娶個庶女，還對我說什麼‘是爲着何家女兒的好教養’，卻原來背後是這樣算計！何氏進府這些年來，我倒是沒看出她的好教養！一般的上不得檯面！”
她說到後來，越想越氣，直質問到莫驕臉上：“我呢？我是不是也是你棋盤上的一步？你當年和我成親又是爲了什麼？”
“你……”莫驕自己苦心經營卻被她說得如此不堪，也惱了起來，“你又想到哪裡去了？與何家結親有什麼不好？何大人是吏部尚書，早晚提攜會提攜鬆兒！”
說到莫少鬆的前程，吳氏便就不免有些心虛。
她出世族，家裡叔伯兄弟皆以科舉入仕爲榮，從小耳濡目染，她對男子仕途也看得極重。以前她那般憎恨惠安長公主，也並不僅僅是因爲覬覦長公主的嫁妝，更是因爲她覺得長公主壞了莫少鬆的前程。
想及莫少鬆如今的模樣，吳氏到底有些底氣不足，只得忍住氣道：“鬆兒如今並未入仕，何大人卻又如何？”
莫驕道：“他落榜也不過是一時，世間有多少人能一舉而中？當初太爺爺考了三次才中的進士，後來卻也入了閣，位列九卿，等三年後再考便是！眼下最重要的卻是如何結識二皇子……這事須得何大人從中周旋。”
做親家這麼多年，吳氏早從莫驕那裡知道何有道的脾，他爲人最是好色貪財。
聞言知意，她知道莫驕這話的意思自然又是要她拿銀子送何有道，便沒好氣的說道：“我手裡如今哪還有銀錢給你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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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纔要你去和鳳儀苑交好！七丫頭再能幹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姑娘，說到底是秦婆子在她背後指使，有事也是老四做主。你對七丫頭如何我不管，老四和秦婆子兩人你卻不可輕易開罪。”莫驕道。
吳氏不以爲然道：“莫老四倒也罷了，哄着他也就哄着了，連娘如今都處處遷就着他，我便讓着他些也無妨，可是秦婆子不過是個下人，難道還要我去上趕着她？況且七丫頭現在賊精賊精的，老四的話她都未必聽，秦婆子還能指使得了她？”
婦人之見！
莫驕心中搖頭，卻不得不耐下子給她解釋：“我讓你去找秦婆子說話，並不僅只是爲了鳳儀苑裡的事。二皇子許王喜好女子顏色，至今卻尚未納正妃……說起來我們家的女孩兒容貌也是頂尖的，許王爲皇后守孝除服時，家裡的女孩兒也正到了議親的年齡，如果能送進許王府，將來……”
將來莫家若有了從龍之功，莫家女兒即便坐不得正陽宮，妃位是少不了的，到時莫家富貴榮華指可待。
只是這話眼下卻不能說出來。
不過，吳氏卻也聽懂了他言下的未盡之意。
莫駿說得沒錯，莫家的女兒容貌是頂尖的。
其中以莫少璃爲最，雖然還沒完全張開，卻已顯出了絕世美人樣子，不但有着長公主精緻如畫的五官，凝脂般的肌膚，更兼有莫駿清雅超羣，脫俗飄逸的姿容。不過十來歲的女孩，便已美得如詩畫一般，不知長大後會是怎樣的絕色。
除卻莫少璃，莫少珊也是少見絕色，柳眉杏目，櫻口桃腮，十四歲的子已經長開，端的是前峰巒起伏，腰間楊柳細軟，舉動間處處透着嫵媚妖嬈；莫少瓊也是美人胚子，膚色白皙，眉眼精巧，材窈窕；莫少珍雖略顯粗壯，卻也是五官端正；只有女兒莫少琪……
吳氏仗着出好，自覺在莫府處處不輸於人，每每提及容顏，她卻難免脹氣悶。
她醜她認了。
以她的相貌和在吳家的處境，當初能嫁給莫驕這樣的美男子，拋開門第來講，她是極滿意的。
懷有莫少鬆時，她想着兒子生出來一定會像他的父親，偉岸俊朗，風度翩翩。可是兒子出生後，剛開始還看不出像誰，後來卻越長越像她，只遺傳得父親半分容顏。
這倒也罷了，人說兒子像娘，女兒肖父。
兒子醜，她也認了。
她便又把希望寄託在女兒上。也許是她的誠心感動了上天，第二胎她果然如願以償的生了女兒。
可是，女兒又偏偏隨了她！
吳氏想起莫少琪顏色寡淡的臉，就有些泄氣，張口想要說話。
莫驕對她擺了擺手道：“且先聽我說完。秦婆子是宮裡出來的嬤嬤，又是先太后親手調教，規矩和見識都是好的，家裡的女孩們如果能得她教養，將來選秀時也能佔得些便宜！即便秦婆子不肯親自來教，她能出面找別的宮裡出來的嬤嬤來教也好。”
大周朝皇家選秀，講求的是德、言、禮、才、識、容，其中德居首，容排末。
吳氏聽他說到此處，心中頓時豁然。
如果老爺能攀附上許王，說不得女兒能嫁進許王府做正妃，將來成事，女兒就是皇后！皇后母儀天下，要的是知書達理，有才學，有教養，有見識，那些以色侍君之事留給妃嬪們做好了。
想到此節，吳氏眉頭鬆了開來，女兒自幼跟着老爺讀書，又是自己親自帶大，若論才學見識和教養，莫家闔府姑娘就沒有比得過的，便說道：“規矩雖然重要，但畢竟是嫁入皇家，才學和見識才是更要緊的。”
莫驕深以爲然，說道：“太太言之有理，請教養嬤嬤教女孩兒們禮儀時，也可同時請女師來教她們讀書。”
吳氏雖然對請女師來教莫少琪時府裡其他幾個也要跟着沾光有些不願，但想想女兒書本就讀得比她們好，若再有女師指點，自己加以悉心教導，定然能越過她們那些不上臺面的。
莫少璃是喪母長女，又厭惡讀書，能有什麼教養見識可談？莫少珊有那樣的父母，也好不到哪兒去；莫少瓊、莫少珍不過是庶女，許王會納庶女做正妃？笑話！莫少琬明年成親，更不值得一提。
跟女兒比起來，都不足爲懼！
何況若說是府裡所有姑娘請的女師，束脩便可從公中出，自己再去老太太那裡吹吹風，說不得就是莫老四出。
自己不用出錢，卻得利最大！
如此一番思量計較後，吳氏心竟莫名好了起來，笑吟吟的應下莫驕，連去給秦婆子賠話也覺得沒有那麼難爲了。
不說莫驕夫婦在這裡種種算計。
映月院。
莫少琪只知道秦秦嬤嬤偷了東西被攆出府，卻並不知道她娘攆秦嬤嬤走的目的何在。所以聽說秦嬤嬤又回了鳳儀苑時，她並沒有沒有多大感覺，只撇了撇嘴嘀咕道：“那個死婆子怎麼又回來了？以後再去鳳儀苑定又會被她死死盯着。”
想起秦嬤嬤那冷嗖嗖的眼神，莫少琪皺了皺鼻子，甩開手裡的針線，拿起本書翻開看了起來。
還沒看得幾頁，丫鬟玉燕進來稟報：“太太院子裡的小紅求見姑娘。”
“叫她進來！”莫少琪放下書，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小紅是莫少琪揹着吳氏在暉院裡收買的眼線，平暉院有什麼異常，她就悄悄過來給莫少琪彙報，時不時的拿些賞錢。
莫少琪這陣子正閒得無聊，想找些事做，聽她來了自然高興，叫進屋來問道：“娘在做什麼？爹爹還在不在家？”
“因爲秦嬤嬤回府的事，大太太和大老爺吵了起來。”小紅說道，“大太太還哭了。”
“爹把娘吵哭了？！”莫少琪聞言，跳起來向外衝去，“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