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恨的就是慕千雁那種就算面臨絕境也能從容的模樣!從這個女人在族中獲寵開始,她使得計謀還少麼?可就算如此,每一次她都什麼都不慌,都不急。
卻轉眼間,隻手翻雲覆雨!
耳邊突然想起陰粲粲的笑聲,低沉的,緩慢的,在陰暗骯髒的水牢中悠悠響起,伴着森冷的迴音,就像剛從修羅場出來,卻帶着溺死人的溫柔。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那個人,看不出是男是女,猙獰的面具在水牢外照進來的微光中泛着青藍的幽光,紅脣一勾,便是絕代之姿。
慕千憐不由自主的步步後退,就算她知道身前有牢門遮擋。
銀白的衣衫如懸浮在青苔上,搖曳着,毫無聲息的飄動過來,那足,點着水波,竟然就這樣漂浮着過來,鞋尖甚至不沾一絲一毫的水。
“你是誰!”慕千憐終於回過神來,怒喝道,原本慢慢發熱的身子只覺得一片冰涼。
那人卻不語,飄動的身形在水面上留下一片盪漾的微波,火紅的披風曳曳生姿。
然後優雅的蹲在了她所處的牢門邊上,那一身銀白的衣衫在水面上鋪展開來,梔子花香愈發的濃烈逼人!
被鼻尖充斥的花香弄得頭暈腦脹,可處在污水中的半個身子卻是冰涼徹骨,對方一言不發的模樣讓她愈發的慌張起來。
慕千憐努力穩住心神,喝道:“少裝神弄鬼!”
話落,那面具下灼灼紅脣勾起一抹優美的弧度,伴着一聲悠長的嘆息:“憐兒……”
那是一道好聽的女聲,柔柔的,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那淺淺的呼喚,帶着一絲寵溺,寵溺中滲着寒涼,陰森森的卻無限妖嬈的在慕千憐的耳邊響起,這口吻,如此的熟悉!
可那個女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當年數月之後樑謹夜將那個女人的屍體挖出來的時候,屍身上都滿是噁心的白色蠕動的蛆蟲,怎麼可能再活過來!
“休得裝神弄鬼,別以爲這樣本宮就會怕你!”她驚慌的大喝,想要以此給自己壯膽。
昏暗的光線下,女子白皙的臉上染着灰黑的污水,帶着顯而易見的驚慌,卻強作鎮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慕千憐又驚又怒的喝道:“這裡是皇宮禁地之一,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就這樣貿然闖入!”
可來人卻依舊不回答她的話,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紅脣悠然的勾着,泯然一笑,絕代芳華。
那銀白的衣衫,灼灼其華的牡丹紅,搖曳中,瀲灩華光。
“憐兒呵……”
“憐兒,這裡,你喜歡嗎……”
“憐兒,你怎麼就不專心呢?”
“你的媚術,似乎進步了。”
那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又似乎近在咫尺,那女子的臉,緩緩的超牢門湊近,湊近,再近!
到最後,那高挺的瓊鼻幾乎貼上了牢門的鐵柱,那不停開合的紅脣帶着魅惑的光。
那聲聲催鬼似得叫喚聲聽的慕千憐頭皮發麻,連骨頭都有些冷森森的,她的聲音突然便得尖利起來,“有本事你拿下面具來啊!”
聽到慕千憐的喝聲,看着她慘白的臉色,慕千雁微微蹙了眉,“我的憐兒什麼時候便得這麼膽小了呢?以往,不是連綠毛蜘蛛都不曾害怕的?”
話落,那關在遠處一間牢門裡的綠毛蜘蛛似乎聽到了她的話聲,發出了滲人的咔咔聲,震的整座牢籠都有些發顫起來。
咔咔——
咔咔——
綠毛蜘蛛的叫聲似乎伴隨着女子妖嬈動聽的嬉笑聲,交織成鬼畫符一般的傳進慕千雁的耳裡,心底的恨意瞬間像藤蔓一樣瘋狂的攀長,最後化成一聲聲陰毒的冷笑。
終於受不了身前女子一聲聲充滿蠱惑的呼喚,慕千憐咬緊下脣,想讓疼痛使自己清醒過來,盯着慕千雁的眼神毒辣之極,怒道:“不管你是誰,亦或者你是那個女人,都別以爲本宮會就這樣老死在這個骯髒的地方!”
“我自然不這麼認爲。”眼前那個紅脣妖冶的女子無辜的笑了笑,纖纖玉手撫摸着臉上的青面獠牙面具,一下一下的摸着,那動作,竟生生的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在慕千憐以爲眼前之人要摘下面具的時候,她卻開了口,“我又怎麼會這麼認爲呢?在我看來,你慕千憐也是野心不小的人。”
慕千雁微笑着,滿含興味的看着慕千憐驚慌慘白的臉,接下來的話止在了脣齒間,卻發出一串深長的笑來。
一時間,被看穿心思的慕千憐臉色一僵,一瞬間如死灰一般的難看。
她的野心確實不小,從小時候她處處被慕千雁的光環壓制起,她便想要什麼都做的比那個女人好,拼了命的想要擠上族長的位子,就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後來,慕千雁竟然瞎了眼嫁給了一個落魄的江湖浪子,那人雖然武功卓爾不凡,天姿容顏,但她卻是瞧不上的,只是覺得那個女人總算有一點不如她了。
她要的,不是嫁人做一個賢德婦人,而是是俯瞰天下,指點江山如畫!
她想要世間所有的人的匍匐在她的腳下,爲她,俯首稱臣!
所有人的性命都將掌握在她的手中!
直到後來……
她從未想過慕千雁嫁的那個落魄之人竟然最後成了梁氏皇朝的皇帝,竟然得了這江山!
慕千憐也從未想過,她的假意接近會讓自己愛上這個男人,愛上樑謹夜!
而原本,她只是想要奪走慕千雁所有的一切,畢竟她怎麼可能讓着個從小爭搶攀比到大的女人過的比她好!
耳邊突然響起一竄銀鈴般的笑聲,她擡眼看眼前的女子,那笑聲,那眉眼,那勾起的妖妖紅脣,分外的愉悅。
“你看看,這個男人將你關了那麼久,他可曾有過惻隱之心?你畢竟是一個如此優秀的女人,爲什麼要處處受他遏制呢?”
慕千雁舉止優雅的撫了撫鬢髮,將垂落的一縷青絲撫到而後,聲音說不出的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