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會真的殺了我吧?”青女膽戰心驚地看着宋軼。今天是最後期限,但是那個人並沒有出現。
宋軼很是優待她, 在花叢中豎起一根木樁, 將青女綁在木樁上, 一邊賞花, 一面品茶, 模樣十分悠閒自在。哪裡有要殺人的意思?連青女都開始心懷僥倖, “你不會殺我吧?”
宋軼掀開眼皮看她,神色十分愉悅, “快到午時了, 畫本里, 那些畫師便是在午時死在花叢中的, 百花在火中衰敗, 像是鳳凰涅槃。這個死法配得上你那張臉。”
青女狠狠抖了一抖。
收起茶具,玉珠端上一大一小兩隻密封的罐子, 宋軼打開大的那隻, 一股刺鼻的氣味冒了出來。宋軼親自抱起那隻罐子,走到青女跟前, 用刷子蘸了些許出來,在青女眼前晃了晃。青女面露惶恐之色, 本能地往後躲, 可惜, 身子被綁,她又能躲哪裡去。
“認識嗎?看起來是不是很像蜂蜜?”
青女嚇得抖,不敢說話。
“這是石漆煉製出來的火油, 不點火其實並不會燃燒。將這種火油浸滿你全身,就跟牛奶一樣,充分滋潤你的皮膚,待幹得差不多了,再塗上白磷。即便這深秋寒涼點,但你的體溫卻不會太低,再稍微發點熱,那白磷便會燃燒,點燃浸潤在你皮膚裡的火油,屆時,你便可以鳳凰浴火,涅槃重生了!”
額頭的冷汗隨着宋軼的話音撲簌簌地往下掉,那雙眼勾魂攝魄的眼眸,變得扭曲起來。
“你、你敢!你這是動用私刑!殺人是犯法的!你我不過都是庶民,你以爲你逃得掉?”
“不,你錯了!我可沒有殺人,我不過幫司隸臺刑訊逼供罷了。你若老實交代你們的陰謀,自然不必受這皮肉之苦,如若不然……”宋軼看了一眼小濤濤,眯眼一笑,“我想司隸臺的人應該很樂意用一下這種新的逼供方法。”
青女的臉上已經完全沒了血色,她知道,宋軼不是開玩笑的,而司隸臺這些人是真會縱容她這麼做。
可是她更知道,如果說了,必然是死,若是不說,說不定還有點希望。她看着外面,那個人會不會出現呢?現在,只有她能救她了。
“嗯,很好,看來你是抱有赴死的決心了。那就忍着點,不過火燒而已,疼一疼也就過去了,未必真會把你化爲灰燼。”
說罷,宋軼很不客氣地拿起刷子開始往青女身上刷火油,從額頭,一點一點描摹,把頭髮絲都刷得特別仔細。
一邊刷還一邊強調說:“刷得均勻點,屆時燒起來纔會好看,你說是不是?”
青女緊咬嘴脣,身體抖如篩糠。
“她不會真打算把青女燒死吧?”不遠處樓臺上,趙重陽看得小心肝有點顫悠,孫朝紅坐在窗臺上,欣賞着那個變態的奇葩事。爲什麼連殺人這麼血腥恐怖的事情她都能做得這般風雅?你看那小刷子,彷彿在描摹一幅致美的畫卷,她相信青女的每個毛孔都被她細緻周到地照顧到了,即便是隔了衣服。
他們身後,劉煜和趙誠在下棋。
從崔真暴斃之日起,京兆尹和司隸臺便在聯合搜尋黑衣女子的下落,卻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可能說明另一個問題,那女子會身體易容,潛藏在數十萬泰康人當中,形同大海撈針,根本無跡可尋。
“你覺得宋軼這招有用?”
“她一定會來。”
劉煜堅定不移地落下一子。趙誠看他,竟然說得這般肯定,難不成他認識她?還說,真如盧君陌所說的,那個黑無常就是豫王妃?
趙誠一下激動了,豫王妃,那可是豫王妃呢!
將棋子一丟,趙誠起身,一本正經說道:“我們還是該查查有沒有人易容進來,把青女給劫走了。”
那廂,宋軼將最後一滴火油塗抹在青女的手指上。青女緊拽着拳頭,單薄的衣衫溼潤,也不知道是未乾的火油還是她的冷汗,她整個人都快虛脫了,所有的反抗都是基於本能,被殘存的最後一點意志牽引着。
宋軼丟掉罐子,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現在開口還來得及。我向來仁慈,絕不會讓你這般的美人無辜受害。”
她認識的柳兒從來不是個硬骨頭,之所以不招,只能說明背後的主使者比她的手段更可怖。即便有司隸臺,她都不相信自己能夠被保全。
宋軼覺得,自己表現得應該還不夠。於是她叫人又拿來一罐火油,同時還有一隻雞,而且還是一隻活雞。
宋軼看了看好像意識到危險垂死掙扎的小白雞,又看了一眼薛濤,道:“我不殺生。”
薛濤毅然決然地接過雞跟火油,照着宋軼的樣子,將火油一點點在雞身上塗抹均勻,待雞身上火油幹得差不多了,再抹上白磷,隨手丟進一隻三尺見方的鐵籠子裡,看着那隻雞不停掙扎,在掙扎之中,突然起火,於是它掙扎得更劇烈,火勢也更大,刺耳的慘叫聲伴隨着羽毛被燒焦的味兒撲面而來,令人不寒而慄。
青女嚇得險些暈過去,嘴脣咬出了血,從面具下流出來,宋軼體貼地給她擦了擦。端起那罐剩下的火油,準備繼續給青女塗抹。
“你、你不是已經塗過一遍嗎?”
“一遍不夠的,若只是將你燒成無常姑娘那樣,豈不是生不如死?要燒還是燒得透一點好,連五臟六腑都化爲焦炭死得也痛快些。”
就在這時,那隻掙扎的雞血管炸裂,鮮血噴灑出來,頹然倒地,慘叫聲終於終止了,但是在烈火中無聲的抽搐卻更令人毛骨悚然。雞肉香飄散出來,卻只讓人覺得噁心。
青女瞪大眼睛,被捆綁的手下意識地扣着木樁子,指甲出血都未察覺。
“人呢,終有一死,是死得乾淨漂亮好,還是死得痛苦不堪醜陋噁心好,其實是可以選擇的。你是聰明人,該知道怎麼選。”
宋軼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她,依然是那樣溫和,可青女卻像是看到了地獄的惡魔,之前高鑄的心理防線一點點被擊潰,她眼中透出了死灰色。
習慣審訊的人都看得出來,青女要鬆口了。可就在此時,無常女來了,踏着一陣風,從天而降,猶如飛天魔女,突然臨塵,帶來一股森冷寒意。
所有人一時間竟然都沒反應過來,宋軼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她身上,這樣的高度,該是有繩子吊着的,可她竟然沒發現。
看見她,青女緊繃的神經終於斷了,眼淚刷刷地流了出來。趙重陽、孫朝紅幾乎同時躍下樓臺,花園中的徒隸係數圍攏過來,堵住了無常女所有退路。
黑色紗笠蕩了蕩,沒人看得見她此刻的表情。
“你們該不會認爲我便是那個殺人兇手吧?爲了逼我出來,還試圖濫殺無辜,這似乎有損司隸臺和京兆尹的清譽吧。”
沙啞的聲音像風沙磨礪過鼓膜,刺啦得人神經疼。
劉煜和趙誠走入包圍圈,劉煜毫不客氣地用劍挑開了她的紗笠,紗笠下是隻黑色面具,雖然面具擋住了臉,但是,脖子部分卻泄露了痕跡,那裡露出的一點皮肉,分明是被烈火烤炙過的醜陋痕跡,彷彿昭示着她全身皮膚的不堪。
豫王妃自焚於火,這該不會真是她把?趙誠不忍直視,乾脆看劉煜,對比之下,此刻劉煜的俊臉從未有過的順眼。
既然正主都上場了,宋軼退到外圍,悠閒地喝其茶來,劉煜大概也很想見整個人吧,畢竟曾經生死與共數載,這情誼,哪裡是那個柔弱的被人保護在銅牆鐵壁中的王靜姝可比的。
顯然孫朝紅也被刺激到了,過來要了一杯茶水壓驚,小聲問道:“她是不是就是傳說中豫王妃?”
豫王妃麼?呵呵……
“你相信她是她便是,你不信,她便不是。”
“什麼意思?”
宋軼不答,孫朝紅只好像趙誠一般盯住劉煜。
此刻劉煜的表情讓他們看不到一點劇情提示,只聽得他說:“你說你不是兇手,那爲何知道別人會死,還是死於什麼。”
黑衣女子不卑不亢,施施然一禮,“我只是會算卦,能預知兇禍之事。”
算卦?
“這個黑無常,有點意思。”喝茶的宋軼突然笑着說道。孫朝紅怎麼看也看不出到底哪裡有點意思了。誰會相信這些鬼鬼神神的?
顯然劉煜和趙誠也是絕對不相信的。
“豫王殿下若不信,可以把我抓起來,看看,那個被預言了死亡的人是否能逃得過這場劫難!”
這話聽得衆人精神一震,劉煜看了趙誠一眼,趙誠也終於直視起無常女來,“這麼說,姑娘願意告知那位即將被害的人是誰?”
這可太令人意外了。按以往的辦案經驗,這樣大的手筆絕對不可能輕易詐出來,可這位看起來異常配合。
“我若告知,是不是便能洗清我的嫌疑?”
“那得看我們抓到的人是不是你同夥了。”
“這是天譴,自然不會有什麼同夥。城北祥和坊,秦府,你們還有兩個時辰。”
看劉煜帶着趙重陽等人要走,宋軼也收拾了收拾,準備跟上去。那廂青女大急,“我、我怎麼辦?”她身上可全是火油,就算沒有塗抹白磷,萬一哪個混蛋一個不小心一個火星子過來,都能讓她葬身火海。
宋軼轉頭,視線掃過無常女,她的面具遮蔽了整張臉,連眼睛都黑洞洞的,實在看不出什麼情緒來,於是她又看着青女,道:“那是蜂蜜,很滋潤的。”
青女呆,很快反駁道:“你別誑我,蜂蜜我會聞不出來?”
宋軼翻白眼,最討厭不信任她的人了,“你嚐嚐不就知道了嗎?我只是在蜂蜜裡面加了點料。要不然,那麼粘稠的蜂蜜怎麼浸透你的衣服,滋潤你的肌膚!”還一幅爲了你好你不領情的表情。
衆徒隸側目,他們是真認爲那是火油的。敢情之前搞得那麼驚心動魄,真的只是純粹嚇唬人的。
再看在最後時刻趕過來的無常女,那位已經兀自去倒了杯涼茶壓驚,顯然也被宋軼誑得不輕。
宋軼拍拍屁股走人,孫朝紅擠過去,問她,“你就那麼確信黑無常會被你詐出來?萬一她看出你的手法,豈不是功虧一簣?”
“她看不看得出來不要緊,只要能唬住青女就成。她是絕對不會縱容青女泄露機密的。”至於青女的性命,天知道她在不在意。那種冷血的女人,怕是什麼都豁得出去的。
孫朝紅直到此刻才明白這一佈局的真正意思。趙誠聽得後面的聲音,也終於明白爲何劉煜如此篤定無常女會出現。
他仔細看了看劉煜的臉,問:“那個黑無常到底是不是豫王妃?”
劉煜一愣,“她怎麼配?”語氣頗有些不屑。
趙誠覺得自己大概又想多了。
城北祥和坊,姓秦的人家只有三戶,而夠得上畫本中位極人臣的卻只有一位,秦鏘。這位可是個十足的莽夫,大字不識幾個,開國時有從龍之功,被破格提拔爲威武將軍,從三品,算得上是一朝大員。
但另兩戶也是有官職的,劉煜不敢大意,分派人手,各自潛入,暗中觀察,試圖將那所謂同夥一網打盡。
劉煜剛翻過院牆,一回頭,宋軼那張小臉便撞到他胸口。他頓覺被她撞過的地方有些麻癢。
牆頭上,孫朝紅將宋軼丟過去,又回頭去拎趙誠。劉煜也不知道是起了什麼心思,一把拽了宋軼便隱匿了行蹤,那兩人再探頭過來時,已經尋不着人。
秦鏘不在臥房,多方觀察,發現他此刻正在一侍妾那裡午睡。
秦鏘的妻子是他發跡前娶的,尋常老百姓,沒有什麼姿色,也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文采,秦鏘功成名就後,便陸陸續續納了八房小妾。這在注意風評的世家大族中是極爲罕見的。
秦家本也不是什麼千年傳承的高門貴第,準確說,秦鏘就是一個暴發富,沒什麼學識修養,就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一朝得志,擁有了權勢便坐享美人。可惜他這人極度放縱,又喜好煉丹修行採陰補陽之術,八房侍妾,莫名其妙病的病死的死,良家女子哪裡願意入這虎狼窩,如今這唯一的一名小妾聽說是古月坊的一名樂姬,也不知道她有什麼手段,竟經得住秦鏘的強取豪奪,至今無病無災。
宋軼在窗外窺探了半晌,秦鏘果然在睡覺,那位美妾在一側素手添香,一切並沒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分散出去的徒隸來報了一回,短短一刻鐘,把秦鏘的日常飲食起居都探聽得一清二楚。
秦鏘起牀第一件事是沐浴,這廂秦鏘方動,那廂便有人及時送來熱水衣物。宋軼偷偷摸摸連人家的洗澡水和換洗衣物都沒放過檢查一遍,確定沒有一點異常。
根據無常女畫本的意思,秦鏘的自焚是身體自燃,沒有點火,她能想到的便只有白磷這類最常見的易燃物。只需要很低的溫度就能夠着火,只要有合適的燃燒物,就能完成自焚。
“我想去他房間內看看。”宋軼提議道。
劉煜看她,“你確定不是想近距離觀摩人洗澡?”
宋軼翻了他一個白眼,“我可是很挑剔的!除了豫王這種人才,其他人哪裡入得了我的法眼!”
明知道小色狼是故意調戲他,劉煜的胸口還是像被人捏了一下,怦然而動,有點不受控制。毅然決然轉頭,不消片刻便給她抓來了一個婢女。
宋軼裝扮成婢女模樣,十分順利地混入了人羣中。
因爲秦鏘那邊已經轉醒,爲了準備沐浴和吃食的下人絡繹不絕,這是一個絕佳混入查探的機會。
隨着送水送衣物的人檢查完屋子,宋軼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如白磷一般易燃的物質,正打算離開,卻被秦鏘突然叫住。
躲在暗處的劉煜心肝猛地一抖,頓感不妙。他防得了宋軼對別人起色心,可如何防得了別人對宋軼起歹意。看看,儘管易容的臉並不出衆,但是那腰身,那玲瓏曲線,堪堪將她從一衆僕婢中分離出來,光是看看就覺手癢。
劉煜攥緊了拳頭,按捺住性子。
宋軼望過去,只見秦鏘只穿了一條褻褲,赤着精壯的上半身。不知是長期鍛鍊身體強壯還是服食丹藥的緣故,這深秋天氣,他竟沒有覺着一絲寒冷。
宋軼不知他爲何突然叫住她,難道是看出了自己的端倪?
她好歹曾經無數次潛入那些大戶人家,扮的多是侍女,此刻被叫住,也不驚慌,施施然上前行禮,低眸垂首,儼然一副侍婢驚惶模樣。
侍妾徐美娘出身風月場,秦鏘動個眼神她便知道他起了什麼心思,此刻也打量着面前這個侍婢,骨架纖細小巧,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這身段着實誘人,不施脂粉,氣息清新甘冽,跟她的濃妝豔抹的確天差地別。
男人這種東西,慣會喜新厭舊,家花哪有野花香,即便是路邊一朵其貌不揚的小野花,某些時候也是能讓他們興致昂揚的,更何況這個婢女這身段,連她都有些嫉妒。不是說她胸部多飽滿,而是那纖腰,真正的不盈一握,估計秦鏘一隻大手就能握個滿,更能激起男人的施虐欲、望。
秦鏘不過掃了兩眼,雙眼便紅了,脖頸間血脈賁張,看起來很是猙獰。宋軼幾乎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炙熱氣息,隔了五尺遠還能灼烤到自己的皮膚。
“過來,伺候爺沐浴!”
徐美娘當即變了臉色,頭一回有人在她屋頭勾引了她的男人!這等奇恥大辱她豈能生受?
宋軼起身走過來,徐美娘不動聲色地將小腳往前伸出一截,恰好放在宋軼的必經之路上。宋軼當然看見了她的腳,同時還看見了前面那隻大花瓶,估摸了一下這一下摔下去,鐵定得把臉磕花瓶上去,哪裡都能傷,獨獨不能傷了她的臉,所以,原本還打算順水推舟,這回直接一腳踩到徐美孃的腳踝上。
咔!
似有骨頭脆響,徐美娘一聲哀嚎,終於將秦鏘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宋軼做出一個驚慌失措的表情,趕緊說道:“我這就去請大夫!”說罷,跑都飛快。
秦鏘挽留的手伸到半空,硬是一片衣角都沒夠着。而另一隻柔軟的小手將他的大手拉回來,按在那隻受了傷的腳踝處,哀哀慼戚地說道:“奴家疼……好疼……”
一聲婉轉吟哦,秦鏘色心頓起,瞬間乾柴烈火打得火熱。
宋軼繞了一個大圈子又回來,踩了小賤人,正嘚瑟呢,迎接她的卻是三雙無言的視線——趙誠和孫朝紅已經後知後覺地摸過來了。
儘管此刻宋軼易了容,但他倆毫不懷疑她的身份,這大概就是某些人的詭異氣質太獨特。
宋軼收斂了一下小表情,但嘴角的笑容還未散去,就像一個惡作劇的小孩子,對自己的惡作劇洋洋得意。
“有意思嗎?”孫朝紅鄙視她。
宋軼點頭,“看這些小賤人吃癟,的確很有意思。”
衆人默。
宋軼和孫朝紅擠到窗戶邊,正一起往裡探腦袋,兩個男人卻在此時轉了身,一起擋住窗戶洞,面無表情地看她們。
宋軼扣扣這張不太舒服的□□,不明所以,正打算啓口問,便聽得裡面撞得傢俱吱嘎作響,還伴隨着十分刺耳的嬌、喘聲。
“爺……爺,奴、奴家受不住了,你輕點,慢一點……”
結果換來的是更迅猛的撞擊聲,和不斷的嬌呼聲,還有粗重得如野獸一般的喘氣聲。
明明四人在外面,硬聽出了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孫朝紅很是稀罕地問:“裡面在打什麼,這麼激烈?”
趙誠差點一口血噴出來,趕緊別開眼,耳根子紅了半截。
宋軼好心解釋道:“妖精打架,你若不懂,下次我專門給你畫一本畫本。”
劉煜一個眼刀殺過來,他孃的,這個混蛋好色也就罷了,敢情這是準備給孫朝紅畫春、宮圖?
那口氣忍了又忍,劉煜覺得自己從來沒忍得這般艱辛,他突然好想教育一下這個混蛋的三觀,就在這個當口,突然一聲慘叫聲響起。
孫朝紅頭一個條件反射衝了進去,宋軼沒來得及抓住,略感尷尬,這人家行、房正行得水深火熱呢,這個混蛋衝進去算怎麼回事?
她都能想見裡面的人會如何羞憤欲死了。
外面三人面面相覷,顯然誰都不願意去替孫朝紅收拾這個爛攤子。
“喂!你們都愣着幹嘛?秦鏘自焚了!”
自焚?
直到這個詞鑽入耳膜,三人才醒悟過來,相繼進屋,果然,秦鏘渾身浴火,燒得在地上打滾,徐美娘摟着半截被子,嚇得花容失色。
孫朝紅拖過那盆洗澡水潑過去,秦鏘體表的火是澆滅了,但是身體裡面卻好像是有火在燒,體表的水分被迅速蒸騰出一股熱氣,所有人剛鬆了一口氣,噗地一聲,火勢再起,而這次,秦鏘沒有任何滾動掙扎,而只有反射性的神經抽搐,就如宋軼用來嚇唬青女的那隻雞一般……
沒救了,這所有人幾乎同時得出的結論。秦鏘就這樣在他們面前化成灰燼,猶如從來沒在這個世上存在過一般。片刻前,他還生龍活虎,轉眼便成了一抔灰,連血水都被蒸騰乾淨,這到底是怎樣的殺人手法?
而他,到最後可知道自己是爲了什麼而死?
回到漱玉齋,衆人都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無常女走過來,用破風箱的聲音說道:“看來,即便是豫王殿下親自出馬,也是不能救他一命的。天譴,豈是人力可違的?”
說罷,衝衆人施施然一禮,便徑直往外走去。
“就這樣讓她走了?”孫朝紅滿眼的不可思議。
“我們沒證據,難道憑她語言某人會死亡,就抓她,沒這道理。”誰都知道此事與她有關,卻沒抓到她一點把柄,別說京兆尹了,恐怕連司隸臺都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案子。
宋軼盯着無常女,在踏出門時,她轉回頭看向某處,毫無疑問,她看的肯定是劉煜。那一剎那,宋軼從她身上看到一種似曾相似的東西,那是一種證明自己,讓某個人看到自己的價值和能力的欲、望。
能有這樣想法的人,通常會拼盡全力,恐怕這次,真的碰到一個難纏的對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變成斷案文了,略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