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斐然入獄了。
在第三天,盈袖接到沈凱恩的電報。
她看着簡短的一行字,有些怔然。
那個承載着她八年青春的男子,終於被抓了,他會被判什麼刑呢,是無期徒刑,還是有期徒刑?
慕奕嗤笑,“肯定是死刑!”
顧斐然作爲上海赫赫有名的人物,影響力也是不小的,他惡意地殺了那麼多的未婚少女,這事轟動了整個華北。
就連國外那些跟他有商業合作的洋人,也聽到了風聲。
所以更遑論是慕奕了。
老司令挺喜歡顧氏的瓷器,而今聽聞顧斐然犯罪被抓,心中多少有幾分悵然。
他們所有人都認爲顧斐然那樣的滔天罪行,必死無疑。
不料,香港那邊來了英國人,也不知跟上海政府達成了什麼約定,竟然將顧斐然和忠叔保釋出來了。
盈袖看着這則滬江日報,秀眉蹙得緊緊的。
“要不要本帥去抓他回來,一槍斃了他?”慕奕從身後抱住她嬌軟的身軀,手掌輕輕摩挲着她。
他隱約知道,顧氏夫婦,大概就是她所謂的“私事”了,如今她大仇得報,他的心情比她還要好。
見她不答,他無謂地說,“當然,他如果跟着英國人走了,我的手也伸不到國外去。”
盈袖一怔,是了。慕奕的權勢再大,也管不到國外去,而且他不會說英文,不會跟洋人溝通,那麼她可以……
“在想什麼?”慕奕特別不滿,這女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老愛出神。
他將她將推倒在牀上,拉起被子蓋在自己的後背,便勇猛地壓了上去,聲音邪肆,“你的私事了結了,現在可以履行你的義務了!”
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她身上索取歡愉,肆無忌憚地碾壓她,努力着生育計劃。
而盈袖,也開始了她的逃離計劃。
……
司令夫人有點憂心,話說孫香玉十七歲的生日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她的面容比之前更漂亮了些許,少了點稚嫩,只是她的性格,好像沒什麼變化。
老這樣也不行啊。慕奕都這麼大個人了,眼看也快要奔三,居然連正妻還沒娶。
他等不起,香玉也等不起,她這個年紀要抓緊時間說親了,十八歲便可以登記結婚。
董氏很頭疼,這天她按捺不住地盤問起來,“小玉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有的話,就告訴伯母,伯母幫你促成這門親事。你也不小了啊。”
喜歡的人?香玉臉兒一紅。
董氏一瞧她這個模樣,忍不住想拍大腿,嘿,有戲!
香玉在董氏期待的目光下,有點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地說:“我喜歡……上官姐姐呀……”
董氏要暈倒了!
這丫頭到底明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董氏心想,估計這孩子還搞不懂什麼是友情親情和愛情。於是她便換了個方式問:“如果,阿奕和上官盈袖一起掉進河裡了,你會救誰?”
香玉歪着腦袋,奇怪道:“奕哥會游泳,不用我去救,他也會救上官姐姐的吧?”
董氏簡直要給她跪了!這腦回路真是無力吐槽了。
深吸了口氣,“如果阿奕也不會游泳呢?你必須要從中救一個人!”
“這樣呀……唔,我還是想救上官姐姐。”
“爲什麼?”
香玉機智地答:“因爲賈副官會去救奕哥!”
董氏:“……”
董氏本身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這下,她也不顧忌香玉單純不懂事了,她直接問道:“如果阿奕親了你,你會不會生氣?”
香玉瞪大了眼睛,“他是小玉的哥哥,怎麼能……能親?”
看她一臉不可思議,董氏嘆氣,心裡總算是明白了,這丫頭是真的沒有對阿奕產生男女之情。
“我也就隨便問問,小玉啊,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兒?回頭我該給你找一門親事了。”
香玉一聽,臉色一白,她倒退兩步,慌慌地說:“伯母,我不要嫁人!”
“你如果想留在司令府,就得嫁給阿奕。”董氏試圖逼迫。
“可是,奕哥是我的哥哥,怎麼能……”她快要急哭了。
董氏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你既不想嫁給阿奕,又不想嫁出去,我也不能一直留着你在府上,將你變成一個老姑娘呀!難不成,你想跟小琪一樣?”
香玉弱弱地說:“像琪姐姐那樣也挺好的……”
“怎麼可以!”董氏拔高音調,“這麼多年了,我把你一手養大,早就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我一個女兒嫁不出去,第二個女兒怎麼可以跟上一個一樣?”
眼看香玉嘴脣一張,好像要說些什麼,她擺擺手,打斷她,“不要說了,今年必須給你找一門好親事,明年的春天就嫁了吧。”說完,董氏起身離開了涼亭。
她來到南院。
慕奕正在庭院前做俯臥撐。
董氏在石桌前坐下,說:“小玉你就斷了唸吧,她跟你不可能。別讓她耽誤你,你也別耽誤她。回頭我會給她選個良人。”
慕奕默唸着第一百八十個俯臥撐。
“喂,我說話呢,你聽到沒?”董氏囔囔道。
“聽到了,”慕奕不耐地說,然後繼續報數。
董氏不討相信地看着他,“你就這個表情?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嘛?”
“切,”一聲冷嗤從垂花門處傳來,是慕琪。她說:“姆媽,您不覺得,阿奕他對小玉根本就不是男女之愛嘛?我倒是覺得。阿奕視她爲親妹子。”
董氏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得了個怪癖,碰不得女人?然而他能碰小玉,所以他必然是喜歡她的。”
“噗,阿奕他情商低也就罷了,您的情商也跟着低是怎麼回事?如果阿奕真喜歡她,怎麼可能對她下不了手?”
“那是因爲她單純,不諳世事,阿奕不好意思摧殘‘祖國的花朵’!”
做俯臥撐的慕奕聽着兩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着他的私事,尤其說到‘摧殘祖國的花朵’的時候,他臉都黑了。
慕琪猶如一個狗頭軍師,繼續分析道:“小玉的性子是很單純,像小孩子,但她的身體……可不是小孩子了。”她的語氣意味深長,“阿奕沒有對她產生情慾,這就說明,他根本就沒把她當成個女人看待。一個長不大的女孩子,誰會對她產生愛情?除非阿奕有戀童癖。”說到最後,慕琪抑不住地笑了。
董氏的臉也繃不住了,露出一絲笑意。
“什麼戀童癖!”慕奕發飆了,當着他的面說他的壞話真的好嗎。
“看你這個反應,那你是沒有戀童癖咯,所以,你只當小玉是妹妹對吧?”
原以爲他會反駁,不想他竟然說:“嗯,是。”
董氏驚訝了,“你不是喜歡她麼?”
“我之前不曉得啊,但我現在已經能分清了。”
慕琪斜睨着他,“小子。你不會愛上盈……”
“你閉嘴!”他打斷她的話,“慕琪你個老剩女,這麼八婆活該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是慕琪的短處,被他挖苦,她就挖苦他,“彼此彼此,你情商這麼低,活該娶不到老婆!”
“你情商高怎麼嫁不出去?”他挑眉,反脣相譏,“可見情商這東西。根本沒什麼卵用!”
這兩姐弟是從小吵到大的,每每吵架,董氏最是頭疼不已。
“都給我閉嘴!”
兩姐弟噤了聲。
董氏說:“我今天試探了香玉的意願,不僅僅是要幫她找親事,還有一個就是,希望你趕快成婚。”
慕琪涼涼地說:“他就是想娶,也有心無力呀。”
“不試試,怎麼知道?”董氏瞅着慕奕,“你阿爸有意要跟遼寧省的賀蘭家聯姻,督軍之女賀蘭瑜。”
“賀蘭瑜?呵。”慕琪饒有興味道。“這個女子我倒是聽說過,我當年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跟她打過照面,那時她是醫學系的才女,比我小三屆的一個學妹。”
董氏趕緊問:“她長得怎麼樣,性格怎麼樣?”
“長得不錯,屬於比較大氣的一種。”
慕琪的眼光是很高的,得她這樣的評價,可見那位賀蘭小姐,是個不錯的。以她那樣的家世背景。做司令府的少帥夫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半個月後,你阿爸的壽辰就到了,到時賀蘭督軍會攜女而來,可藉此機會,彼此瞭解。阿奕,你覺得如何?”
慕奕無所謂地說:“我沒意見。”
當晚,他早早撲進盈袖的廂房,猴急地脫了她的衣裳,與她抵死纏綿。
他喘息着說。“華北和西南的兩個軍閥即將開戰了,半年擊退了雲南的軍隊,現在他們向總司令請求全軍出動,已獲得批准。”
盈袖想了想,說:“西南區域廣闊,軍兵驍勇善戰,對方來勢洶洶,若怕不敵,不是可以對外結盟麼?”
慕奕狠狠地親了她一口,下巴的硬刺鬍渣紮在她細嫩的臉上,“本帥就知道你聰明。”
盈袖無語,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多費腦力好嗎,商業上的聯姻不少,軍事上的結盟也多,就是同一個道理。
“所以盈袖,我要跟遼寧省的督軍之女結婚了。”他說。
“哦,這樣啊。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慕奕忍了忍,一拳砸在牀上,是啊,這個女人沒心沒肺的,告訴她幹什麼?
他的腦子被驢踢了,吃飯沒事幹嘛跟她說這些?
慕奕的心情很複雜,他覺得自己跟她越來越親密了,牀也上了,就連心事都跟她吐露了,隔在彼此之間的某條防線,已岌岌可危。
做完了造人運動,他提起褲子就開門出去,不再留宿。
他像在逃避什麼,像在控制着什麼。
此後的每個夜晚。他都如約而至......
只是,他的動作越來越粗魯了,像是發泄着某種怒氣。
盈袖跟躺屍似的,只盼着他趕緊結束......
她心裡漸漸地形成一個計劃,老司令的壽辰,是個難得的契機。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司令的壽辰也越來越臨近,在日期只剩下三天的時候,盈袖約見了沈凱恩。
劉記茶餐廳,沈凱恩優雅地吃着一隻鹽焗雞爪。
“約我出來,地點都不知道要選個高雅一點的嗎?”
盈袖看着他吃起了魷魚丸,淡淡地說,“然而你不是也吃得歡快?”
沈凱恩咳了一聲,“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我想讓你配合我演一場戲。”她眉目認真。
沈凱恩愣了愣,而後笑了起來,“我先聲明,我的演技可不好,到時搞砸了,不要怪我。”
盈袖很堅定,“不會,這場戲並不是高難度,你只需要配合我。”
他抽出餐巾,擦了擦手指上的香油,問:“什麼時候?”
“慕司令生日那天。”
沈凱恩的人脈很廣,跟司令府也有那麼點交集,他可以代表他爸上海警務局長上門送禮。
……
慕奕對她很冷淡。
盈袖能感覺到,雖然她想不通他怎麼也玩起了若即若離。
不過,今天他異常地溫和。
“盈袖,跟我到東院來。”
他將她帶到東院的客廳,一進去。她就看到一屋子的人。
司令、董氏、慕琪、孫香玉,還有一個郎中。
“來了,這是少帥的姨太太,老先生您給把個脈,瞧瞧這肚子裡,可有動靜了?”董氏說着,眼睛盯着盈袖小腹不放。
因爲是慕奕第一個孩子,全家人都很重視。
董氏想,阿奕每晚都在北院留宿,勤快了一個多月,想必肚子裡該是有動靜的。最近,她還特意吩咐廚房,弄點油膩的、腥味大些的海鮮做菜,想試試盈袖的反應,然而她卻說,她不喜海鮮。
對於其他油膩之物,她吃了卻沒半點不適,更遑論孕吐害喜了。
但也有個別的孕婦對吃食沒那麼敏感,也許她是不會孕吐的呢?
董氏心裡七上八下地想着,着實心慌。於是她按捺不住地請了鎮子上的郎中前來瞧瞧。
“這位太太,請伸出手來。”
董氏聽到這個稱呼,眉心一皺,估摸這個老頭子是個耳背的,將‘姨太太’誤聽爲‘太太’,要知道這一字之差,也是有尊卑之分的。
不過她也沒說什麼,現在是把脈要緊。
盈袖的手很白很嫩,纖長秀美,她沒有異議地伸出手。
老郎中按着她的手腕,偏着頭細細地感受着脈動,好半晌,才說:“太太並沒有喜脈。”
“什麼!”董氏不淡定了,騰地一下就站起來,“當真沒懷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都一個多月了,而且慕奕也日夜耕耘,懷上是沒有懸念的事情啊!
司令瞧着她,“看你急的,這事急不得,要慢慢來。有時候是要講究機緣的。”
老郎中說:“司令說的是,這事確實要講究機緣。”
可董氏還是難以接受,她的眉蹙着,思慮着。
忽然,一個念頭從腦中閃過,她的目光驀地射向盈袖,“你有沒有吃避孕藥,避子湯?”
這話問得很不客氣。
慕奕說:“我從未給她吃過這種東西。”
“你不給她吃,但她未必就不會偷吃!”董氏尖刻道。
“偷吃?”盈袖俏臉一冷,“我爲什麼要偷吃?”
董氏被她這麼一問。噎住了。是了,她爲什麼要偷吃?偷吃對她能有什麼好處?
倘若她成功受孕,且生下一男半女,這平妻之位,就是她的了。
董氏哼了哼,“既然沒有偷吃,那肯定就是誤食了什麼東西。”她轉頭看郎中,“老先生,您診斷診斷,瞧瞧她可曾吃過了什麼東西。”
老郎中面色一僵。“呃……如果是從食物裡分辨出任何藥材,我倒是可以。而從表面上看出太太的內部情況,老朽無能,看不出太太的臉色有什麼不對。”
眼看董氏就要發怒,慕琪說:“不如到醫院看看吧?那些西洋醫師有醫學儀器,想必就能查出來。”
董氏泄氣,“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老郎中臨走前,寫下兩個中藥方子,是養胎用的。
春眠躲在走廊的石柱後面,看着他們將一個郎中送出宅門,心中怨恨。
這場景一看,顯然就是去給上官盈袖把脈。春眠知道,司令夫婦很期待慕家的長孫。
她很怕上官盈袖被診出喜脈,她看不得她平步青雲,得道昇天!
也不知道她的結果怎麼樣,可恨她只是個通房,沒資格踏足東院,而上官盈袖,即將升爲平妻。
她摳着牆柱,靜靜地觀望。
這時候,迎面走來一個丫頭。
她忙出去,攔住她,親熱地說:“小蓮,咱們好久沒見了呢!”
之前做丫頭的時候,小蓮跟她的關係可好了。
小蓮翻了翻白眼,“你叫我?”
因爲昔日的姐妹翻身做主了,所以,她心裡便嫉妒了,見到她還來招惹她,分外的討厭。
春眠哪裡不知道她這種心思?
便摸向耳朵。將一對純銀的耳墜摘下來,塞到她手裡,嘿嘿笑道:“不管身份怎麼變換,咱們還是好姐妹。”
小蓮哼了一聲,眉開眼笑,“說吧,你想跟我打聽什麼?”
在後宅混的女人們,有哪個是不精明的?
“我想問問你,姨太太她……到底懷上了沒?”
小蓮看着她,眼裡是瞭然,“如你所願。”
“沒有?!”春眠驚喜。
“是啊,說來也怪,她分明沒吃避孕藥,竟然懷不上。”
春眠聽着,心思卻飄遠了,上官盈袖一定是避孕了的。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她一天到晚都在鏡子前面塗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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