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便至世子車中?”
朝夕皺着眉頭,顯然對這個命令有些意外。
雲柘在外點頭,“正是,世子的馬車中設了榻,世子妃過去歇息吧,入了晉國邊境很有些不安穩,今夜便是個意外,萬幸世子妃無礙,不過也不得不小心爲上。”
朝夕抿着脣,子蕁已扯了扯朝夕的衣袖,“公主,去吧去吧。”
朝夕摸了摸身邊的琴,一時不明商玦是個什麼打算。
夜間同車,便意味着同眠,雖然不是第一次,可……
想到早前的危機,朝夕對這個安排也說不上十分排斥,她是性子利索的人,決定了就會去做,更會以目的和大局爲重,點了點頭,她一把將身邊的琴抱了起來。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子蕁低低歡呼一聲,扶着朝夕下了馬車。
深夜的山林中寂靜無聲,朝夕扯了扯身上的斗篷,扶着子蕁的手臂朝前面的第一輛馬車而去,他們這一行的馬車都十分堅固奢華,商玦所乘應當比她的馬車更好,走了二十多步,子蕁低低的道,“公主,到了,世子在等您。”
說話間腳步聲響,下一刻她的手腕已被他一把握住。
“你下去吧。”
這話自然是對着子蕁說的,子蕁脆生生應一聲轉身便跑。
商玦深幽的目光落在朝夕面上,“就知道你會來。”
朝夕皺眉,商玦已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他彎身上前,一個閃身抱着她入了馬車,車廂十分寬敞,他直直將她放在了榻上,將她手中的琴接過,而後將一杯熱茶遞到了她的手上,後又溫聲道,“你適才出去的時候可有發現別的人?”
朝夕握着茶盞的手一頓,還未回答商玦又道,“林中除了你和那兩個死士還發現了第四人的蹤跡,那人來意不明,敵友難分,在沒有找到那人之前不得不謹慎一些,是以今夜就叫了你過來,你素來爲達目的不拘小節,何況,你我同榻也不是頭一遭了。”
朝夕聞言委實不知說什麼好,她握着茶盞,指節緊攥的發白!
她眼上任然覆着絲帶,這幾日那絲帶上浸了藥,每日都要換兩次,商玦說完這話便傾近身子來,目光直盯盯落在她面上,忽然擡手在她腦後一勾,她眼上的帶子瞬間落地,朝夕眨了眨眼,眼瞳被一片幽暗的昏光刺得發酸,痠痛一出便散,她又看見了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黑白的襟口銀線滾邊,綴以漫天的祥雲匍匐的瑞獸,蓮香縈繞,他面上一派平靜,唯有一雙眸子深不可測,他傾近,溫涼的指尖落在她眼上!
離的太近了!
朝夕下意識閉了眸子。
“睜開眼讓我看看。”
商玦語聲溫透,和她爲了誘哄別個而故作的溫柔輕緩不同,他那樣的聲線生來便帶着慈悲意味,讓人無法拒絕和排斥,朝夕牙關一咬將眼睛睜開,一雙墨玉一般的眸頓時呈現在商玦眼前,商玦削薄的脣一揚,“你這雙眸子真真是……”
朝夕目光下垂,面上茫然一片。
商玦可惜的一嘆,“再等一月,若還是不見好,我會爲你尋更好的大夫。”
朝夕身子微微後仰,“世子不必費心,我習慣了。”
商玦轉身去拿放在側案上新的絲帶,聞言手一頓,拿了那絲帶又回身,看着他的目光便有些深沉,“你覺得我會讓自己的世子妃一輩子眼瞎?”
即便知道商玦所言沒有半分旖旎,可這護短的話還是讓朝夕心中一熱,讓她深思一晃就想到了那人,朝夕淺吸口氣,似笑非笑,“做世子的妃嬪好處果然很多,這樁買賣很划算。”
朝夕垂着眸,便不曾看見他眼底的幽光一閃!
商玦傾身靠近,語氣生硬,“你知道便好!”
朝夕不覺有異,商玦便拿了那絲帶在她眼上比劃,朝夕身子一僵,仍然有些不適應的朝後仰了仰,“咳,我自己來,世子……”
“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商玦仍然自顧自的爲她繫上新的絲帶,且還道出這麼一句話。
朝夕頓時愣了,“這……怎麼可以?”
商玦聞言手一頓,一把將就要繫好的絲帶拉了下來。
“你和趙弋在一起時喊他什麼?”
朝夕一愕,“自然……自然是稱大公子。”
商玦挑眉,“你和他關係親近,怎不直接稱名?”
朝夕抿了抿脣,似乎不願提舊事,只道,“尊卑有別。”
商玦溫溫一笑,“天下皆知你鳳朝夕如今已經入了我商玦之眼,我既然給了你幽鹿玦說了要納你爲妃,自然要給你寵冠之名!我要寵你,便要寵的任何人都及不上!我許你與我同尊之位,你不僅可以稱呼我的名字,還可以枕我之榻着我之裳立我之側。”
枕我之榻着我之裳立我之側……
朝夕心中一震,竟一時忘記僞裝的擡起了眸!
四目相對,他眼底一片風華凜然的莫測幽光,一瞬將朝夕心神擭住!
一瞬,兩瞬……朝夕猛然回神的垂眸!
商玦挑眉,擡手便撫上她的眼角,“你的眼……”
“世子,找到了!”
戰九城剛硬的聲音猛的在馬車外響起,瞬時打斷了商玦的話,他手還留在她眼角,身子卻已轉向車窗,問,“人可抓住了?”
外頭戰九城烈聲道,“暫只發現了蹤跡,那人跑的很快,不過世子放心,兄弟們費點功夫,天亮之前一定會將人給您帶回來!”
商玦正滿意的點頭,手忽然被一把握住!
細膩溫暖的掌心第一次握住他的手,商玦只覺手背一燙,立刻轉過了身來!
一把拉下他的手,朝夕道,“不用去抓了。”
她出聲的突然,外頭戰九城輕輕地“咦”了一聲,車內商玦卻愉悅的牽了脣!
便見朝夕垂眸道,“不用抓了,那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