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弋擡手便將手中的軍報摔了出去!
張準眉頭緊皺的將軍報撿起來,一看之下,也氣得眼前一陣發黑,“這……這……這是燕國的計謀!太可惡了!這是燕國的計謀!”
趙弋就算原來不知道是燕國的計謀,現在這一刻也知道了,派去的五萬人馬,眼看着就只剩下了一萬,而文城已經丟了,文城一丟,西南防線便算破了個口子。
“殿下,這一下怎麼辦?必須派兵去把文城拿回來!”
張準急哄哄的跑到輿圖旁邊去,這一看,更是一陣心驚肉跳。
“殿下,文城之後一片坦途,若是咱們不管的話,後面的顯城只怕也要丟,西線的口子會越破越大!到時候可就一切都來不及了啊殿下!”
張準的聲音震耳,趙弋的臉色越來越沉,張準說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可是如果繼續派兵增援西南,那他們這邊大營怎麼辦?燕軍的實力在那裡擺着,若是人數上不對等,根本沒辦法,從十一月到現在,他們的兵力折損傷殘被俘地已經近了十萬,他們之間的人數差距已經越來越小,趙國和越國聯軍看起來人數衆多,可趙國新兵多,越國士兵的戰力又不強,再加上兩軍之間極容易生出嫌隙,所以他們這四十萬大軍的問題太多了。
相比之下,燕軍便是鐵桶一個,根本找不到切入的口子,且如今來了蜀軍,他們人更多了,可偏偏蜀軍和燕軍之間並不是像趙國和越國那樣有許多嫌隙,如此一比,他們首先就落了下風,再加上近來幾次會戰趙國全輸,軍心士氣都大不如前!
“殿下,怎麼辦?”
張準焦急的看着趙弋,他帶着二十萬大軍來的時候意氣風發,想着四十萬兵馬怎麼都要大勝燕國的二十萬兵馬,可誰能想到一過來等着他的卻是一場接着一場的敗仗,和趙國的軍隊不同,他們越國的軍隊現在可是在替趙國打仗,趙國到了這個份上沒有退路,他們越**隊卻有,張準面上一片焦灼,心底卻隱隱的生出了兩分退意。
“文城自然是要救的,不過現在去攻城來不及了,直接調兵去獻城防守。”趙弋極快的做了決定,隨即看向張準,“再調派五萬人馬過去,兩萬趙兵,三萬越軍。”
張準心底咯噔一下,“還要調三萬越軍過去?”
在張準心中,他的二十萬大軍已經摺損了許多,且目前這些折損之中,越國至少佔了一半多以上,眼下再調三萬兵馬過去,卻聽的是趙將的指揮,趙將必定更愛惜趙國的軍卒,如此和讓這三萬越軍去送死有什麼區別?張準雖然並非天才將帥,卻還知道愛惜兵將性命!
趙弋聽到張準的語氣眉頭一皺,“怎麼?你覺得不妥?”
張準猶豫一瞬苦笑起來,“主要是,將越國的兵馬調離主營,我怕他們會不聽指揮,畢竟越軍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末將覺的還是留在主營好些。”
趙弋眼神一沉,“既然從軍,便該知道軍人的天職便是服從,到了獻城也是一樣的,難道越國的軍卒不知道這一點?”微微一頓,趙弋的語氣更爲嚴厲了些,“不是孤有意將越軍調離,且是因爲獻城的守城比在主營更爲輕鬆些,將軍可挑選自己隊伍之中戰力弱的人調往獻城,如此方纔能讓主營保存實力。”
張準薄脣一動卻沒能說出話來,趙弋這麼一說,他根本沒辦法反駁,猶豫一瞬,張準在趙弋嚴厲的目光之中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那末將現在就去調兵。”
趙弋眼神中的沉鬱一散,這才點了點頭。
張準當即轉身而出,趙弋坐在帥案之後看着張準的背影消失,那剛剛散去的沉鬱很快又浮了上來,張準適才雖然沒說出什麼來,可是從張準的語氣之中趙弋看的出來,對於眼下的境況,張準心底已經生出了幾分退意,畢竟,這一仗主要是幫趙國打的。
趙弋眼底的沉鬱緩緩化爲狠色和冷厲,正在這時,親隨掀簾而入道,“殿下,去燕營的斥候回來了。”
趙弋眼底一亮,“快叫進來——”
去燕營的探子掀簾而入,行過禮之後便道,“殿下,他們的糧草大營守衛森嚴,咱們的人沒辦法去偷襲,不過,屬下們連着一月發現每隔十天就會有從西面來的押送糧草的補給大軍前去燕營押送糧草,每一次押送的糧草通常是他們大半個月的補給,過年那幾日燕國大雪封山,他們眼下只怕要把接下來兩三個月的糧草都送來。”
趙弋雙眸微狹,十天送一次,一次大半個月,如果他們不偷襲糧草大營,而是在繞到燕營後方去拿下這一路補給大軍呢?
補給不夠,燕營便會生出混亂,如此爲趙軍奔走獻城奪取時間。
趙弋面色幾變,點點頭,“下去吧,去叫金辰進來。”
親隨出門宣召,很快金辰就到了帥帳,趙弋和金辰一陣商議,很快就定下了計策,沒多時,金辰出門去安排,趙弋這才輕呼出口氣來,正在這時,簾絡被掀起來,朱嫣走了進來,趙弋看到朱嫣眸色倒沒那麼冷厲了,“嫣兒來了——”
朱嫣端着個托盤,上面擺着簡單的粗陋飯食,“聽說殿下大半日都未進食了,所以嫣兒給殿下送過來,殿下憂心軍情,可一定要注意身子纔是。”
朱嫣上前,將托盤擺在趙弋面前,趙弋看着那托盤上的粳米飯和熱燙才覺得有些餓了。
趙弋未多言開始用飯,朱嫣乖巧的跪坐在桌案旁的地毯上,也不多說,只撐着腮看趙弋用飯,趙弋被她看的蹙眉,“看孤做什麼?”
朱嫣便道,“世子殿下眉間的皺褶太深了,世子在爲軍情煩惱?”
趙弋面色一肅,文城戰敗的消息沒幾個人知道,他也不會說給朱嫣聽,於是只含糊的道,“如今戰事對趙國不利。”
朱嫣聞言嘆了口氣,“殿下放寬心,嫣兒雖然不懂打仗,可也知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的話,暫時的失禮不算什麼,說不定燕軍這會兒因爲暫時的優勢高興的不行,那接下來豈不就是趙國的機會了?”
這話可能性不大,可朱嫣語氣輕鬆輕快,聽着就叫人心頭不那麼沉鬱。
趙弋少見的放緩了語氣,“你看過兵法?”
朱嫣點頭,隨即又搖頭,“也不算,此前在家中被哥哥逼着什麼都看。”
說起家中,趙弋便看着朱嫣問,“你可想念你哥哥?”
朱嫣苦笑起來,“說起來……嫣兒的哥哥可真是不算個好哥哥,說不上想,在家的時候我還很討厭他,不過現在多少有些掛念,畢竟在這裡除了夫人嫣兒也沒有故人親人。”
趙弋繼續看着她,“那你想回去嗎?”
朱嫣便笑起來,“殿下這話問的,我回去又如何呢?我已經跟着夫人嫁過來了。”
趙弋便繼續問,“那你希望趙國和蜀國哪一個贏呢?”
朱嫣挑眉,“嫣兒一個小女子可不知道這輸贏勝敗之事,嫣兒只希望不論最後結果如何,世子殿下都能好好地,一個國家對嫣兒來說太大太遠了,嫣兒是隻能看到眼前人的人,只要世子殿下好好的,嫣兒的家和國就是好好的。”
趙弋聽着心底一動,這大帳之外,每一個人都在想着這場仗什麼時候能打贏,戰士們想着建立軍功,張準想打完燕國爲越國分一杯羹然後早些回家,可大抵沒人想到他,便是鳳念蓉,也是希望趙國得勝的,只有那樣,她的世子夫人之位纔會得以保全,她下半輩子纔會有更多的榮華富貴。
放下碗筷,趙弋朝朱嫣伸手,“你過來。”
朱嫣起身,趙弋拉着她走向自己,又一把將她拉着坐到了自己懷中來。
朱嫣感受到了趙弋的柔情,神情更爲自然輕鬆,她本想替趙弋理一理他肩頭的亂髮,可手一擡卻將桌沿邊的一本摺子碰掉了,啪的一聲,摺子落地散了開來,她一眼就看到摺子上的“離國”二字,朱嫣呼吸一輕,趙弋先一步撿了起來。
見她看到了上面的話,索性道,“離國對齊國開戰了,似乎有幫宋國的意思。”
朱嫣愣了愣,清亮的眼神一片幽深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