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母卻沉默起來。
她非常氣悶,當初她也算是積心處慮地想要趕走柳婧,想要找個別的女人代替柳婧在兒子心中的地位,甚至到了後來,她是隻要兒子能移情別戀,哪怕那女子地位家世都不怎麼樣也無所謂,可現在,卻是到了把她兒子自動送上門,千方百計討好那柳氏的地步嗎?
事實上,不止是鄧母氣悶,鄧太后一看母親的神情,同樣想到這些也是氣悶無比。不過她是做大事的人,沉吟一會後便說道:“母親,還是派人去找到九郎,把我的意思傳達給他。”
這一邊,鄧九郎一行人,尋着柳婧而去。
走了一會,一陣喧譁聲混合着震天介的鼓聲從西城門處傳來,聽到那陣陣悅耳的樂聲,那夷人護衛高興地叫道:“女王定在那兒。”說罷,他仗着自己瘦小,擠入人羣迫不及待地朝着西城門方向跑去。
鄧九郎也懶得叫住他,他瞟了一眼四周後,想道:昨晚上那婦人還把我綁了,生恐我跑來着,今天卻連一個跟蹤的人都沒有。是了,那婦人向來瞭解我,知道我不會跑。
可剛尋思到這裡,鄧九郎又惱了起來,想他堂堂鄧九,以前是千方百計讓他那婦人不會跑,現在倒好,給反過來了,變成了那婦人料到自己不會跑……
這想法實在要不得,一浮出來,鄧九郎又是恨得牙癢癢。
這時刻,市集交易正是高峰期,也沒有人特意趕往西門,鄧九郎一行人走了一會,前方是越來越開闊。
就在這時,地五帶着十幾個喬裝打扮過的銀甲衛擠了過來,他一來到鄧九郎面前,便朝自家郎君上下打量一會,過了一會,他關切地問道:“郎君昨晚可過得好?”
還別說。平素這樣的問話,鄧九郎是不在意的。可現在他聽來,卻恁地覺得刺耳。瞟了地五一眼後,他不耐煩地說道:“走吧,去會會那婦人!”
“是。”
地五連忙跟上,一邊跟着,他一邊想道:看郎君的樣子,很有點着急上火,難道說他昨晚上與柳氏並沒有交流?郎君沒有來得及把他的怒火發泄出去?
在地五的胡思亂想中,西門越來越近。而就在離西門只有千來步的時候。那鼓聲已是越來越鏗鏘有力。
鄧九郎腳步加快。不一會,他便擠入了人羣中。
шωш¤ тTkan¤ ¢ 〇
這一擠入,他猛然擡頭,只見西城門內那空曠的所在。數十個烏髮上插着羽毛的夷人少女正在起着舞,她們光裸着上身,隨着舞蹈,少女挺立的雙乳在優美的顫動着,而她們手腕足踝間的鈴鐺,則隨着她們的動作而發出清脆的節奏感極強的響聲。
而柳婧,正被這些在中原人眼中,大傷教化,不知羞恥的少女圍在中間。
她卻是一襲中原公主正服。華貴流金的錦帛,被她穿出了一種盛世繁華,她裡面那身有點緊,銀白色的羅衣裹出了她完美的身段,羅衣外面。披着一襲淡黃色紗袍,紗袍上繡着鳳凰孔雀得鳥兒,在陽光照耀下,那些鳥兒和紗袍的紋路泛着流離夢幻的光,美得如夢如幻。
而她的烏髮,這時也給挽出了高高的飛仙髻,配着那垂在額心的紅寶石,其高貴迷豔處,簡直難言難畫。
就在鄧九郎目不轉睛地看着,發現自己心跳有點加速時,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鼓聲傳來!
那鼓聲,是邀請的鼓聲!
於是,衆裸着上身的少女們,齊齊圍着柳婧轉起圈來,她們一邊赤着足舞蹈着,一邊向她伸出了自己光裸的手!
在她們的盛情相邀下,一直含着笑,任由她們圍着自己又舞又嗅的柳婧也動了。
她腳步一提,踩着那鼓聲,閒庭勝步般舞蹈起來。
這真是閒庭勝步,也真是舞蹈!她的動作,一進一退間都透着無比的雍容,那負手而立的架式,彷彿身處殿堂中。
要她每一下,卻踩在鼓點上,並且也不知她是怎麼動作的,每一次進退,每一下旋轉,她那紅色的紗袍便隨着風四散飛揚,於這空曠的,充滿生機和野性的天地,展放着一種屬於生命的愉悅!
那先前早就溜來了的夷人護衛正看得如癡如醉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他後面傳來,“這是什麼舞?”
卻是鄧九郎來到他身後,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個在一色黧黑的夷人少女中,越發顯得白嫩豐腴,彷彿奪天地之靈秀的婦人,又問道:“她們爲什麼在這裡跳這支舞?”
那夷人護衛見到是他,馬上點頭哈腰着笑道:“你也來了啊。這個啊,那是‘曲’部落,她們這是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地盤朝見女王,因此便向女王跳了這支朝鳳舞。”
“朝見?”鄧九郎不知怎麼的,咽有點緊,他低聲問道:“怎地在這裡朝見,而不是去南越?”
那夷人護衛卻是哈哈笑了起來,他一邊打着拍子一邊搖頭晃腦地說道:“這支部落又不是在女王的領地,再說她們也大懂規矩,之所以跑到這裡來朝見女王,定然是想與她做長期生意的。說起這個,咱女王還真是功德無量,以往的中原人來了,個個都對咱夷不是喊打喊殺,便是鎮壓約束的,”他說到這裡時,他旁邊那個同樣也是在治夷時‘喊打喊殺,鎮壓約束’的鄧九郎,低下頭沉吟起來。
這時,那夷人護衛還在滔滔不絕,“只有咱女王啊,對誰都像對自己人,把咱夷人急需的東西送到夷人面前,還不欺不詐的,現在那些大山深處的夷人都在往女王領地跑呢。”
他剛說到這裡,那鼓聲突然又是一變,只見一個個身強力壯,同樣黝黑一樣,裸着上身,額頭上畫着花紋的青壯蹈着舞步走了出來。
他們一出,衆夷人少女便退了下去,於是轉眼間,圍着柳婧跳舞的,便變成了這些漢子。
漢子們的舞蹈,又與少女們不同,他們不停的用手拍着大地,每一下重重踩出,都濺起一片煙塵。
而在圍着柳婧時,他們那出自本能的愛慕,又使得他們在舞蹈時,忍不住扭腰送胯的。
在鄧九郎臉色又不好看起來時,站在衆青壯中間的柳婧,依然是嘴角含着笑,她負着手,溫和地看着這些人,而在有哪個男子情不自禁地舞着向她蹭動,企圖肌膚相觸時,她是足尖一旋,便飄逸而優雅地或進或退,身姿極美也極得從容之妙。
衆青壯越舞越是興奮,在一陣整齊的嘶喝出聲後,鼓聲猛然一止!
就在鼓聲止息,人羣發出一陣歡呼時,突然的,另一個部落中,傳來了一陣雄渾的大笑聲。
只見一個肌肉鼓起,個子格外高大,頭髮削得光光,面目皮膚都帶着棕黑色的青壯男子大步走出。他徑直來到柳婧面前,朝她一禮後,那男子以一種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女王閣下,我的王國叫樾,我是樾的國王,名叫猁,我擁有二十五座島嶼,上一次你屬下的公孫旬拿着女王你的手諭,想要購買我其中一個島嶼,說是願意出一萬兩黃金。”
在‘一萬兩’黃金這個數目引得人羣發出一聲驚呼時,那男子朝着柳婧,咧開一個八顆牙齒的笑容後,高聲說道:“那公孫旬,當時被我趕出去了,可我現在看到女王閣下,卻是後悔了。”
這個猁朝着柳婧行了一箇中原的抱拳禮,聲音響亮地說道:“女王閣下,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可以把我的二十五座島嶼與你分享!”說到這裡,他手一揮,喝道:“拿聘禮來!”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轉眼間,數百個腰間纏着巨蟒,光着精壯上身的漢子蹬蹬蹬圍了上來,而這些人後面,是一些矮小個子的漢子,那些漢子手中,一個個都拿着一個泛着幽幽藍光的竹筒!
看到那些竹筒,鄧九郎身前的夷人護衛倒抽了一口氣,他驚叫道:“見血封喉!他們手裡拿的竹箭的箭支上塗有見血封喉!”
鄧九郎聽到這裡,心裡突地一沉,於是,他腳步一提,大步走了出去。
隨着鄧九郎走出,無數人都轉過頭向他看來,見到是這麼一個威武俊美的中原郎君後,人羣又響起了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於歡呼聲中,鄧九郎走到了柳婧身後。
他伸手環住了柳婧的細腰,看着那個猁,鄧九郎冷冷地說道:“她不能嫁給你!”他猛然擡起柳婧的下巴,在她脣上印上一吻後,高聲說道:“她是我的婦人,還孕育了我的孩子,所以她不能嫁給你!”
隨着鄧九郎這句話吐出,人山人海中再次暴起了一陣歡呼,聽着那歡呼聲,鄧九郎一直以來的鬱氣終於消了些。可就在這時,無數個聲音同時叫道:“女王!女王!”“第一王夫!第一王夫!”而比這些聲音更大更響亮的卻是一陣整齊的吶喊聲,“王夫英偉勇敢,絕代傾城!他是第一王王!”
於是,鄧九郎一張俊臉再次黑得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