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肖嶽凡道:“您這又是何苦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
“我不撒謊?”大太太的聲音驀的變得凌厲:“我若是不撒謊,哪裡有你的今天?嶽軒一出生,半個月後左文豔就生了你二哥,他若做了長子,這祖傳的技藝,還不得落到了他的頭上?我們大房,就要被她二房時刻壓着一頭!她左文豔原本不過是我身邊的一個丫頭,讓她在我的頭上拉屎放屁?哪裡會有這樣的好事?”
三人都嘆息一聲,設身處地,想想當年大太太的處境與掙扎,一個年輕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孤身一人帶着女兒在浮丘山頂一呆便是五年,五年之中日日倍伴的唯有那青燈古佛,也着實不易。
“那現在怎麼辦呢?”肖嶽凡嘆息,搖着頭:“總不能讓他,讓大姐這輩子都這樣吧。”
“不然能如何呢?她是長子,打從出身那天起,就報了官府了,貢品的技術也學了,現在若是反供,就是罪犯欺君,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啊……”大太太眼裡的淚已經流成了一條小溪,她撲到肖嶽軒跟前,摟着她的頭:“萱兒,是孃的錯,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爭那一時之氣,害了你一生啊……”
“娘,別說了,別說了。”肖嶽軒亦流淚:“也是我不好,總是心不甘情不願,還老是求娘,替我做女人的衣裳,做假髮…….”
“萱兒啊……”大太太的情緒已經幾近漰潰,哭得聲嘶力竭:“若不是我,你又怎麼會要在這夜深人靜才能穿穿女人的衣裳,帶帶女人的首飾?這麼貌美的一個女兒,全毀在了我的手裡,要日日着男裝,束着胸,從小就遞頭,你連個像樣的日子都沒有過過,你心中的苦,娘知道的,娘是知道的……”
“哎呀,娘,”肖嶽凡眼裡亦有了淚,輕推大太太肩膀:“小點聲啊,這麼晚了,別把下人們給吵醒了。”
大太太身軀一震,慌忙止了哭,抹着臉上的淚。
“可是,你們開始又在說什麼孩子?”葉玉笙道。
“還不是你大嫂,給萱兒下了藥,當時藥性發了,萱兒爲了不讓她發現,刺傷自己的手臂跑了,結果一出門,就撞到和她一起多年的楊先生,兩人就,就……”
原來那天肖嶽軒帶傷跑出去後,竟然撞到楊先生了,藥性發作,楊先生又正當壯年,乾柴烈火,豈有不燃之理?
葉玉笙乍一聞言,臉色都白了,如此說來,肖嶽軒這是有了身孕了,難怪那天在浮丘山腳下見他二人相對垂淚,算算日子,距她藥發那次,也有一月有餘了。
肖嶽凡似乎也想起了什麼,整張臉同樣變得蒼白,手都抖了起來,一時間,幾人俱是不知如何是好。外人看肖嶽軒,擺明了個是男兒身,她連頭髮都是清人的辮子頭,又束了胸,平時又刻意模仿男人走路的姿態與語調,現在弄一個懷孕,肚子要是大起來,可還如何滿得過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