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頭看着似乎是趴在桌上沉睡了好半天的人兒,蕭越寒嘆笑了一下,伸手將她的身子輕輕攬進懷裡,直到打橫抱起,轉身將她放於龍.榻上。
看着花想容睡得有些不太安穩的時不時皺起眉像是在擔心着什麼的模樣,蕭越寒轉過頭看向桌上那些墨汁。
這女人,想用那些東西來掩蓋她頭髮上那些墨汁的味道。
究竟是應該說她聰明,還是聰明的犯傻。
幾日前他已經暗中派人查過一些典籍,在太醫院裡終於找到一些關於紅顏白髮的資料。當他知道花想容有可能中了西通國幾百年前傳下來的剎那紅顏之毒後,便一直不動聲色,因爲花想容似乎是並不知道自己頭髮的事情,不告訴她,只是不想讓她害怕。
哪知,她竟然已經知道了,甚至竟然敢拿墨汁在頭上動手腳……
“越來越笨了。”蕭越寒皺起眉,卻是擡起手,在她的鼻尖上輕輕一刮,卻瞬間又僵硬住手,恍如隔世一般看着沉睡的人兒。
他似乎,真的從來沒有對她做出過多麼寵愛的表現,比如這樣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在哪裡學來的動作,竟然莫名奇妙的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卻忽然感覺到在寵着這個女人時,竟然比任何時候都安心。
“不要白頭髮……不要……”忽然,沉睡中的花想容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卻忽然碰到蕭越寒正放在她胳膊上的手,頓時一驚,猛地睜開眼驚愕的看向他。
“吵醒你了?”蕭越寒難色輕聲輕語的沉聲問。
花想容呆愣了一下:“寒……”忽然又想到自己的頭髮,猛的連忙擡起手抓起一縷放到眼前看了一眼,這才輕吐了一口氣。
她剛剛做了一大堆的噩夢,夢到下雨了,蕭越寒忽然出現在她面前,雨水把她頭上的墨汁全沖掉了,只剩下那滿頭白得嚇人的頭髮……
然後,她看到蕭越寒厭惡的眸子,看到他轉身離去……
“寒……”花想容好像是還沒從夢中醒過來,只是本能的轉過有些發白的臉看向他正看着自己的雙眼,擡起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要離開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連自己最堅持的那些東西都不要了……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無憂。”蕭越寒蹙眉,見她滿眼的慌亂,擡手擦去她輕易不在他面前流出的眼淚:“是不是做噩夢了?”
“別離開我……不要走……”花想容滿眼是淚,擡起手緊緊圈住蕭越寒的脖子,緊緊貼到他懷裡:“我已經什麼都不堅持了……我會乖乖做個聽話的古代女人,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別離開我,別不理我……”
蕭越寒忽然心中一痛,猛的一把將花想容抱了起來,圈進懷裡:“我不會離開,你只是在做噩夢,沒事了!”
“我……”花想容緩緩擡起眼,呆呆的看了他好久,才忽然停下眼淚,又呆了一下:“呃……寒?”
“醒了?”蕭越寒頓時滿臉黑線的看着她眼角帶淚,眼神卻是驚愕的模樣。
“嗯。”花想容很挫的撇了撇嘴,尷尬的笑了一下:“那個,我剛剛做了個噩夢,所以……是不是有啥不正常來着?你就當沒看到吧哈!”
說着,花想容連滾帶爬的從他懷裡鑽了出去,轉身鑽進被子裡:“我睡覺了!”
也許,她只有在做噩夢了之後,像是拋棄了所有,那種無助的感覺,害怕被自己的唯一拋棄的那種驚慌,纔是現在最真的她吧?
蕭越寒淡淡的看着縮進被子裡似乎是想要睡覺的花想容,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花想容縮進被子裡,一雙眼睛卻是怎麼也閉不上,只是在被子下邊的黑暗中,眨着一雙有些酸澀的眼睛發呆。
“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蕭越寒彷彿是知道她沒有睡,只是坐在牀邊,淡淡的問道。
花想容一愣,猛的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擡起眼看向蕭越寒:“什麼?”
蕭越寒轉過身,看着眼圈有些發紅的女人:“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他重複剛纔的話。
花想容吞嚥了一口唾沫,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灰溜溜的瞟了他幾眼:“每天都能看到你,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這是謊話,我要真話。”蕭越寒臉色陰沉的看着她。
花想容抿起嘴。
“重要嗎?其實不管我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以你的身份,是無法給予的,所以既然我們兩個要在一起,就必須有一方讓步,那我這個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夢想的女人讓步就好了。我想要的,那都已經是過去想要的了,現在……我什麼都不……”
“我已經告訴過你,不能說謊!”蕭越寒冷眼瞟了她一眼。
花想容一愣,頓時呆呆的看着他,筆直的坐在他身邊,雙眼定定的看進他的眼裡:“可是,我好像是每一天都在對你說謊……怎麼辦?”
蕭越寒面色微微一僵,隨即黑了下來:“你是不是從四年前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習慣了每天用謊話來欺騙自己和欺騙其他人了?”
“可是實話不能說,說了,那就是兩個永遠也無法交叉的橫線。”花想容挪動着小屁股,挪到蕭越寒的身邊:“寒,生活是需要一些小小的謊言來調節一下氣氛地!”
蕭越寒忽然笑了,擡起手將她圈進懷裡,久久沒有說話。
直到花想容就這樣窩在他懷裡幾乎快要再次睡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在她耳邊低語。
“其實,只要你說出你想要的,只要你說……可是,你爲何總是不肯說出來?”
是啊,她總是不肯說出來。
她想說,可是她要怎麼說?
她知道如果自己抱着蕭越寒大哭大叫着說她想要自由,想要無拘無束的平民生活,想要他不是帝王,她不是囚禁在宮裡的女人……她想要那種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沒有任何羈絆的生活!
她知道,她只要說出來,蕭越寒或許會去做。
可是她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