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若閉目,微微調整呼吸。再睜開眼時,眼光裡閃出精光,神色卻坦然:“沒什麼,好像是大嫂和五妹,這麼偷聽可不好,咱們得招呼一聲啊。”
蓮河有些驚異,開口說道:“小姐,咱們要是沿着圍牆走上一圈,這粥就涼了。”
冷冷的笑着,宋相若理理烏黑的髮絲:“沒有那個必要。”
整一整心情,她提高聲音,故意對蓮河說道:“好像是大嫂和五妹的聲音啊?”
蓮河心領神會:“奴婢聽着像,這家裡,也不會有別人啊。”
宋相若故意嘆道:“五妹和嫂嫂的興致可真好,一小點桃花林也能玩得這麼開心,不過我若是五妹和嫂嫂,這會子就要急死了,聽說那馮家的嫡公子,也就是五妹傳聞中的姘頭,被他們家的馮老太爺罰跪祠堂呢。嘖嘖嘖,據說都跪了幾天幾夜了,是滴水未進滴米未食啊。”
蓮河也一唱一和道:“那麼嬌滴滴的公子,肯定受不了這種折磨,我看啊現在不是餓死了也就是渴死了,馮家指不定在準備喪事呢。”
圍牆裡面,宋相宜和袁湘湘剛剛還展開的笑顏頓時僵住。且不說“姘頭”二字實在不該出自一個閨秀之口,就馮遷的消息,已讓宋相宜和袁湘湘震驚。
宋相宜臉色冷凜,盯着牆,好似那牆上會映出宋相若的面孔一般,高聲道:“三姐,隔着牆散佈這些荒唐的謠言,也實在太刻意了吧。”
袁湘湘也是一臉的質疑和不相信。
宋相若冷哼一聲,悠然自在的說:“愛信不信,我可是聽說。馮家一邊把馮遷關進祠堂裡。一邊請太子殿下去郡王府夫人聚會上把馮遷相看未來的媳婦呢,不過啊……”
宋相若頓了頓,似乎很滿意自己對圍牆那邊造成的震懾:“……不過,只怕這馮遷再這樣絕食下去,很可能等不到新媳婦進門,他自己就得先餓死嘍!”意味深長地丟下這句話後,她施施然的走了。
這些話說出來,就是爲了噁心噁心宋相宜。宋相若料定身處閨閣的五妹必定無計可施,而且還能順便欣賞欣賞五妹心急如焚的模樣,真是想想都覺得開心。
蓮河緊緊跟上,只不過離開圍牆的時候,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面上的兇厲顯露無疑。
聽着圍牆那邊遠去的腳步聲,宋相宜和袁湘湘面面相覷。
直覺告訴她們,宋相若說得很可能是真的。尤其是宋相宜真真是急得心焦。
建議馮遷去找馮老太爺拒婚的事情,可是她出的主意,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向開明的馮老太爺會懲罰馮遷跪在祠堂裡,更糟糕的是馮遷居然還絕食了
可這一會兒她出不了宋家,只有袁湘湘可以打着回孃家的藉口去探個究竟。
宋相宜連忙對嫂子道:“嫂嫂,不知三姐說得是真是假,可我這內心卻不敢漠視,深怕萬一。想我尚未出閣,要想出去辦事,實在不易,只能靠你了。”
袁湘湘一瞬間就體悟到她的意思,事不宜遲,她只簡單的說了句:“我這就回孃家去打聽一下。”
說完就帶着丫環杏兒走了。
煙霞看着憂心忡忡的宋相宜,安慰道:“小姐你先別急,等到大少奶奶回來了,自然就知道是何情況了。”
宋相宜只能點點頭,眉間的憂心卻絲毫未減少。
宋相若主僕摞下身後的攤子,沒一會兒就扭到了文氏的正房。
文氏是看了一上午的賬目,這時刻正頭暈目眩着呢,連州小心地給她捏着太陽穴,可這力道貌似有些輕,揉了半天,文氏還是覺得不頂用。
宋相若進來的時候,恰逢文氏對連州說:“你下去吧,我這一操勞就頭暈的毛病也不是一兩天了,左右揉捏也是不管用的,你也辛苦一上午了,先去歇息吧。”
連州看着疲憊的文氏,心裡有些慚愧,總覺得不能爲主子緩解痛苦,很是不安。
宋相若微笑着給文氏請安:“孃親,我來給您送今日的滋養粥。”
文氏招招手,示意宋相若坐,疲憊地笑道:“相若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爲娘欣慰極了。”
連州想要接過蓮河手裡的粥,宋相若卻不動聲色的先行端走了,溫婉的說:“連州,你看你的臉色這幾日也是黃了很多,定是沒有休息好,着一些小事就讓我來代勞吧,休息不好,連州姐姐就不美了。”
真的?女人都愛美,尤其是上了年紀之後,更加註意容貌,連州儘管已經很是剋制了,雙手還是忍不住抹上了自己臉面,確實手感有些粗糙,她猶豫了:“可這是奴婢的本職,怎麼好意思要小姐您代勞呢?”
宋相若瞄了瞄蓮河,蓮河急忙的推着連州往外走,一邊說着:“姐姐只管去吧,我家小姐伺候自己孃親,也是本分啊。”
連州只得下去了,蓮河則守在門口,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文氏喝着粥,原本疲憊的心神在品嚐這香甜的粥食之後,竟舒服很多,就連頭痛都不那麼明顯了,她很是滿足的喟嘆:“相若你的手藝越發好了,娘用了粥以後倒是有些精神了。”
宋相若低眉順眼的給文氏揉肩:“不過是女兒買的紅棗和銀耳質量好罷了。”
蓮河聞言,急急忙忙的邀功:“纔不是,我家小姐……”
“就你多嘴。”宋相若瞪眼大喝。
見女兒這麼緊張,文氏的好奇心瞬間就被引發了。說起來,這幾日的粥她吃着總是有一種淡淡的香味,不是紅棗的也不可能是白米,文氏問道:“三娘,你到底是在粥裡添加了什麼東西?”
“可名貴了,爲了這一味藥材,小姐連自己的繡品都變賣了。”蓮河唯恐自己的話再被小姐截斷,一口氣說了出來。
文氏聽完,臉色反倒是陰沉沉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怒氣:“三娘,你是閨秀,你繡制的東西如何能落入外人之手,這若是遇到了有心人想要坑害你,你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這話確實有些重了,她身後正在給她揉肩的宋相若一副驚恐慌張的樣子,走到文氏面前撲通一聲跪下,認錯道:“都是女兒的不對,女兒只想着讓母親吃些好的,養養身體,卻忘了女兒家的閨譽是何等的重要,還請母親責罰。”
蓮河一看自家主子受罰,也跟着跪了下來,哭着喊冤:“夫人要是責罰小姐,那就先責罰蓮河吧,是蓮河出主意讓小姐變賣繡品掙銀子的。”
文氏聽完怒火衝心,當即拿起杯子砸到蓮河的身上:“你個刁奴,三娘當年看你可憐才把你從老鴇子手上救了下來,我早就說過這青樓裡逃出來的丫頭不能收,果然你這刁奴日子過得得意了,居然攛掇主子做糊塗事,我要你種背主的奴婢有什麼用,王護衛!”
一聽要叫護衛,顯然是要動用家法,宋相若情急之下撲倒蓮河身上大喊:“孃親要是想要打死蓮河,就先打死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