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昕匍匐在秦琰面前,淚眼婆娑地哭道:“殿下,都怪臣妾不好,是臣妾疏忽,宋側妃離開了很久,府中竟無人知曉……嗚嗚嗚……側妃若有個三長兩短,殿下必定不會饒恕臣妾,臣妾先在這裡請罪了!”
得知宋相宜離開太子府的消息時,秦琰十分震驚,早已心急如焚。
他現在想的是儘快找到宋相宜,對劉若昕如此這般,有些不合時宜的舉動,並沒有太多心思去理會。
“爹爹!”鴻鈞跑到秦琰面前,竟揚起小手要他抱抱。
孩子天真,縱然秦琰心中再有焦灼的理由,對劉若昕再有成見,也無法遷怒到親生兒子頭上。
他耐着性子蹲下來,在孩子頭上摸了摸:“乖兒子,去找阿孃。”
多年的夫妻情分在這一刻還是閃出了一絲回光,秦琰看到劉若昕可憐巴巴的樣子,也沒有心情再去責怪她,直起身來對她說:“宋側妃的事情有我,你帶鴻鈞先回房去吧。”
太子秦琰來到飛流院的時候,紅雪剛剛醒來,恣睢還在昏迷之中。
秦琰忍不住怒火,衝着紅雪怒道:“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看好側妃的嗎?兩個武功高手,竟然讓一個弱女子從眼皮子地下逃走了,你們可真是堪當大任!”
紅雪漲紅了臉,跪下道:“屬下知罪,任憑殿下責罰!”
秦琰怒道:“說事情的經過!”
紅雪便將側妃如何讓煙霞假造有賊人入侵,引誘恣睢前去捉賊,後又用迷藥迷倒了自己,趁機逃離太子府的事情細述了一遍,然後等着秦琰的怒火降臨。
然而,秦琰卻並沒有進一步釋放怒火,他環視着相宜的臥房,這裡曾是他們結婚的洞房,很多飾物還保留着大喜時的原樣,現在卻像是帶着刺目的嘲笑,看着他。
轉瞬間,他的話音竟變得有些沙啞和無力:“罰你們又有何用……”
她的手書他已經看過了,她竟然要他休了她,
初看到那樣的字眼時,他瞬間覺得心底像被抽走了什麼東西一樣,出現了一個空洞,自那裡涌起一陣莫名的悲涼。
他從懷中拿出那封手書又看了一遍,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說什麼儀容不端,不配伴君身側,說什麼該有自知,不能給他帶來麻煩。那是怎樣邏輯混亂,言辭不達的一封信,她拿出的那些理由,在他的眼裡,都是牽強附會。
秦琰在心中說道:“好個宋相宜,竟然敢玩逃跑!等抓住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秦琰心想,既然是宋相宜自己逃跑,那有幾個地方是她很可能會去的,一是宋府,二是馮府,三是丁府,宋相宜的過往他也是瞭解的,跟她相熟的沒幾個人,女人嘛,除了回孃家或是去找那幾個出閣前的玩伴,似乎也沒有別的去處。
然而,派往幾個地方的人很快便回來稟報,說已經詢問過,各府都未見到側妃娘娘前來。
秦琰登時覺得緊張了起來,這幾個地方都沒去,那她會去哪裡呢?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秦琰的心中越發覺得不安。
劉若昕三次派人送晚餐,他都沒有心情吃。
整個太子府也受到了太子沉鬱心情的影響,氣氛變得十分壓抑,下人們戰戰兢兢,不敢大聲說話。
終於,某個時刻,從太子書房裡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嘯,該爆發的還是爆發了。
劉若昕、紅雪、恣睢等人趕到的時候,書房裡已經是一片狼藉,所有的能砸的東西全都被掄到地上摔成了碎片,筆墨紙硯呼啦了一地。
太子的手不知被什麼東西劃傷了,直滴着鮮血。
劉若昕見狀急忙跑過去,伸出手去,心疼地托起秦琰受傷的手,大聲呼喊:“來人,快去拿藥和紗棉!”
秦琰一言不發,冷冷地將她的手甩開,那樣子就像一頭盛怒中的猛獸,誰觸碰他都會有被撕碎的危險。
劉若昕不敢再有所舉動,面帶委屈地站在一旁。
之間秦琰親自取了披風繫上,又從劍架上取下了配劍,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恣睢和紅雪見狀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劉若昕佇立在滿地碎屑中,呆若木雞。
夜風在呼號,剛剛還是月朗星稀的夜空瞬間被烏雲淹沒,遠處竟響起了沉悶的雷聲,一聲接着一聲,像是在醞釀着一場暴風雨。
秦琰踏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內狂奔,呼喊,尋找……
誰都不能想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秦琰,竟用如此笨拙而簡單的辦法,一條街一條街,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親自尋找自己的心愛之人。
……
城郊密林中,宋相宜與煙霞攙扶着跛腳的孕婦已經走出了很遠,可還是不見怡雲莊的蹤影。途中,孕婦幾度昏厥,她們屢次停下來歇息、給孕婦喝水,等她狀況好些了,再繼續艱難趕路。
樹蔭裡的月光漸漸消失了,頭頂傳來隆隆的雷聲……
“小姐,要下雨了,怎麼辦?”煙霞看着黑的一團糟的夜空,擔心起來。
還未待宋相宜說話,孕婦便捂着肚子痛的蹲了下去:“兩位恩人,我……我可能不行了……”
“你怎麼了?肚子疼了?”宋相宜有種預感,這個女人可能要生產了,於是便問她:“可是陣痛?”
年輕女子臉色苦痛,堅忍着點了點頭:“就在近日,可能真的是要生了……”
相宜臉上騰起了慮色:“我們必須找個地方讓你生產,馬上就要下雨了。”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煙霞似乎看到了什麼,激動地指着不遠處黑暗中的一處東西說:“那裡,那裡好像有個破廟什麼的,我們去躲躲雨吧。”
二人扶起痛的咬牙切齒的孕婦向着那殘破的建築物走去,頭頂,咔嚓嚓的閃電劃破長空,撕開了天幕。
三人剛剛踏進破廟,傾盆大雨便瓢潑而至,破廟中昏暗而潮溼,更有多處破洞漏雨,勉強找了一塊乾燥的地方安頓好孕婦後,宋相宜便發現孕婦的羊水已破。
沒有燈,沒有工具,沒有水,宋相宜憑藉自己前世掌握的醫學常識爲孕婦接了生。
很長時間過去了,伴隨着着產婦的呻吟和滾滾雷鳴,一個瘦弱卻堅強的生命誕生在雨夜破廟中,發出一聲洪亮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