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擡手打斷了宋相宜的話,問道:“既然目的是給董妃製造機會,在華嬪懷孕的任何一天都可以,爲何非要等生產的這一天?”
宋相宜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可能只有皇后自己心裡清楚。臣妾猜測,皇后應該是後宮中最瞭解董妃的人,選擇在華嬪生產的這一天,給董妃留個空子,肯定有她的道理。”
秦琰琢磨了片刻,點點頭道:“愛妃的推測確實很有道理,那麼,依愛妃之見,兩撥刺客裡面會不會有一撥是皇后的人呢?”
宋相宜睜大了眼睛,語氣十分肯定地說道:“當然有,放火和滅口的那些人應該就是皇后的人。”
秦琰又問:“何以見得?”
宋相宜便細說如下:“如果我和華嬪死在了刺客手下,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的大火了。正因爲我們二人躲過了刺殺,一心想要我二人性命的人,所以才下令放了火。
這是一場大陰謀,不僅以燒掉整座宮殿作爲代價,而且還埋伏了殺手在外圍,連跑出去的丫鬟和太監們無一倖免,這分明就是要殿裡的所有人都死掉。
臣妾和華嬪都是宋家的人,除了皇后與我們宋家的仇,臣妾想不出還有誰,會有更充分的理由,來主導這樣的一場陰謀……”
秦琰臉上的神情十分痛苦,他的心中似有說不出的糾結,喃喃道:“愛妃……”
宋相宜亦是一臉痛色,問道:“殿下,如果真是這樣,在皇后與臣妾之間,你會如何抉擇呢?”
秦琰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下來,樣子深沉而苦痛……
許久,他終於再次開了口:“有一件事,本宮從未對他人提起。”
宋相宜知道,一定是與皇后有關的事情,她知道秦琰既然此時提起,定是決定了要與她說,便聚精會神地聆聽起來。
秦琰緩緩說道:“你遭太子妃劉若昕關押和毒打的那日,本宮應約去冷宮見了北樑太子吳雲。吳雲告訴了本宮,二十年前本宮生母的死因。”
宋相宜眼中閃現出一絲光芒,問道:“母妃……究竟因何而死。”
秦琰道:“吳雲告訴本宮,本宮的母妃是喝了皇后所賜毒藥而死。”
宋相宜心念如電,立刻問道:“殿下,可曾因此,在皇后面前表現出過異常。”
秦琰搖了搖頭:“只是編造過一次夢境,來試探皇后的反應,後來本宮意識到,這件事對皇后而言很敏感,在沒有證據之前,不應輕易提起,所以在那之後,本宮便再沒有提起過。”
宋相宜深深長出一口氣:“殿下此舉很明智,就算吳雲所言是真的,殿下也應該暫且放在心裡,輕易去找皇后質問的話,肯定會影響你二人之間的關係,結果肯定是對殿下不利的。”
秦琰點了點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本以爲此事可以暫放些時日,待本宮收集到足夠的證據,再做決定。沒想到端福宮一案,竟然又將此事牽了出來。本宮一直在想,會是誰這麼着急,期待着本宮和皇后之間起衝突呢?”
宋相宜想起二人之前的談話,便問:“殿下昨日告訴臣妾,知道當年真相的,如今只剩董妃一人,會是董妃嗎?”
秦琰道:“昨日我們也討論過,此處確實還有些疑問,但目前也想不到還有誰,比董妃更有理由來做這件事。
畢竟魏王與本宮明爭暗鬥,始終不肯放棄,一直伺機尋找着翻盤的機會。倘若本宮與皇后之間起了內訌,你死我活地爭執起來,魏王便有可能抓到機會扳倒本宮。”
說到魏王,秦琰也是頭疼得很,瞬間便皺起了眉。
宋相宜見狀便上前爲秦琰揉起了太陽穴,一邊安慰道:“所以,不管是誰在設陷阱,殿下都不能中了他們的奸計。殿下與皇后之間,暫且不要爭鋒相對才爲好。”
然而,這個世上,很多事情總是不喜歡遂人願。
殺母之仇一事上,皇后自然希望秦琰永遠都不知道纔好,然而卻放心不下董妃。
夜燈初上,一身黑色便衣的璃珠公主秘密來到了皇后的鳳藻宮。
二人似乎是早有過交道,所以沒有多餘的客氣寒暄,坐了下來便開始談論正事。
皇后伸手撥弄着青瓷茶碗,憂心忡忡地說道:“聯姻的事情,說起來本宮也很爲難,秦琰始終不肯答應,本宮也無可奈何。”
說到這裡,皇后擡頭看着璃珠,試探地問道:“倘若最終不能如願以償嫁給太子,璃珠公主,你將做如何打算?”
璃珠心中已有些鬱憤,但臉上依舊明媚而平靜,一字一句地回道:“除了秦琰殿下,璃珠別無選擇。”
皇后聞言嘆了口氣,轉而又問:“你可知道,那魏王爲何一定要求娶你?”
“璃珠不知,皇后知道?”
皇后笑了笑道:“本宮也不知道……不過,本宮今天叫你來,是想讓你答應那魏王的求娶。”
璃珠聞言大驚失色,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瞪圓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問道:“嫁與魏王?!皇后,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皇后搖了搖頭:“本宮自然不會開玩笑。”
說着,皇后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上前拉住了璃珠的手,對她說道:“本宮也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並非是嫁人,而是想要藉助大良的力量保護炎國。其實,答應本宮的條件,嫁與魏王,是一樣可以達到此目的的。”
明人之間不說暗話,璃珠便也不再拿捏,直接問道:“那是什麼條件?”
皇后的眼裡泛出清冷的光:“本宮要你去做臥底,第一件事,就是要你幫本宮殺了董妃!”
璃珠聞言,不免渾身一震,雖說自己在炎國以雲光教巫女著稱,殺人的事情也做了不止一件,但是從大良國皇后口中,聽到要以殺死後宮嬪妃爲條件,還是着實吃了一驚。
璃珠努力地掩飾着內心的慌亂,笑道:“皇后的計劃可真是夠絕的,這分明就是一招險棋,且不說您開出的價碼如何,也不說我萬一失手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倘若我真這麼做了,順利把任務完成了,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來個卸磨殺驢呢?我如何又能相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