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透過頂蓋的縫隙照射進來,南憶再次睜開了眼睛……
看了一眼身旁熟睡中的男子,她的臉上再度漾起了紅暈。
她輕輕拿開了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這一次,她沒有再試着逃跑,而是托起了腮,仔細端詳着眼前的男人。
纏綿的時候,他像一團火一樣熱烈,沉睡的時候,他又是那麼安靜而俊朗,無論怎樣,似乎都讓她心動不已。
南憶俯身趴在他的胸前,聽他那有力的心跳,覺得自己的心也隨之微微顫動。
她想起昨晚在草原王的營帳外,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顯現出來的興奮和激動,就如同在面對一場期盼了已久的相遇。
草原王遼耶說他是大良的皇帝,他叫秦琰。
秦琰……秦琰……南憶在心中默唸着這個名字,卻不敢再去打開回憶。
他很肯定地說,是她把他忘記了,那麼,他們之間有曾有過怎樣的過去呢?是美好的?悽慘的?還是難忘的?刻骨銘心的?她不得而知。
看着眼前的人,南憶心中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從他均勻的呼吸聲中,縈繞周身的氣息中,她感到絲絲縷縷的安慰,長久以來心中的那種忐忑和不安似乎都變得淡淡了。
南憶伸出蔥白的手指,沿着睡夢中的人的臉頰勾畫他的輪廓,卻聽他在夢中囈語着:“相宜……”
相宜……宋相宜麼?……
爲何大良的皇帝和那個大良伶人一樣,叫她這個名字呢?
南憶心想,也許等他醒來,會給她講所有的故事吧。
就在這時,帳外又傳來了一片嘈雜聲,聽上去其中似乎有那個夜巫說話的聲音。
不知爲何,南憶的印象中,那個夜巫有些可怖,於是她急忙摸索着穿衣服。
這時,秦琰也醒來了,看着她驚慌的樣子,躺在牀上笑問道:“相宜,你怎麼了?又想逃走嗎?”
南憶穿好了衣服,坐在牀上看着他,臉上不禁又騰起了紅暈,低頭道:“不是……”
秦琰慢吞吞地雙手撐着牀坐了起來,看着她羞澀的模樣,目光中又騰起了烈火。
看到他那模樣,南憶不免有些心驚膽戰,低聲說道:“你能不能別這麼看着我……”
秦琰收起了眼神,勾了勾手喚她道:“過來,寶貝。”
不習慣被人如此親暱地呼喚,南憶搖了搖頭:“我已經是做了母親的人了,不習慣你這樣喚我……”
秦琰聞言一震,眼神中光芒乍現,心想差點忘了他們之間還有個孩子這一茬。
他起身傾向前來,一把將南憶扯進了懷中,激動地問她:“我們果然有孩子了?是男孩還是女孩?他現在在哪裡?”
南憶沒有回答他,而是驚訝於他話中的“我們”,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承認是他孩子的父親!這實在是出乎南憶的意料之外。
疑惑地看着他,紅着臉遲疑了半響,南憶才鼓起勇氣問出了口:“你……你是說,你是我孩子的父親?”
秦琰一副捨我其誰的表情,對她說道:“當然了,除了我還能是誰?莫不是,你有過別的男人?!”
南憶一臉堅決地搖了搖頭。
秦琰寵溺地摸着她的腦袋說道:“那就對了,還好我來的及時,不然還真怕你這失憶的小傻瓜,被別人騙了去……”
南憶紅着臉,絲毫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相信秦琰:“你雖然承認是我孩子的父親,可是,我自己卻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秦琰將她攏到了懷裡,安慰着她:“慢慢來,不着急。朕來告訴你,你是大良國宋太傅家的小女兒,在朕還是太子的時候,嫁到太子府做了側妃。
一年前,朕的兄弟魏王謀反,抓了你在皇宮做人質,炎國蘇雅聖子與我合謀破了城,但他卻很不地道地,揹着朕劫走了你……”
說到這裡,秦琰的眼神中涌現出強烈的恨意,他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垂眸看着懷中的女子,柔聲道:“你還沒告訴我,我們的孩子在哪裡呢?”
提到孩子,南憶心中自然是一緊,她以炎國公主身份,帶隊伍出來救助疫民,孩子便留給了女皇看護。
在知道孩子的父親是秦琰之前,南憶對女皇倒是沒有太多的戒心,頂多就是覺得她小心眼愛嫉妒,因爲蘇雅而對她處處提防。
但在知道孩子父親是秦琰之後,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她聽顏素說過,炎國和大良的關係不算是友好,大概一年前,璃珠公主前往大良和親,引發了一場血案,掀起了一場宮廷政變。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女皇斷絕了璃珠公主的養女身份,璃珠只能回到了雲光教。
倘若現在,讓炎國女皇知道了自己手中控制着的,是大良皇帝秦琰的兒子……對她們母子來說,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裡,南憶的腦中突然想起一個人來,蘇雅!
是啊,從她失憶開始至現在,蘇雅幾乎一直在她的身邊,即使閉關的時候,也通過顏素掌握着她的情況,他是唯一一個清楚她所有的事情的人。
蘇雅與女皇的關係……又十分曖昧不明。
那麼女皇,會不會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呢?……
如果女皇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扣下自己的孩子,會不會是早有計劃了呢?
想到這裡,南憶的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委屈和悲痛。
她擡眼看着秦琰,目光中帶着些許決絕的痛意,說道:“我的孩子,在炎國女皇的手中……”
秦琰一雙劍眉緊緊蹙起,深邃的眸底涌起一片寒意,一隻拳頭捏的咯咯直響。
“倘若你真的是他的父親,就不要做出影響孩子安危的事情來。”南憶接着又說道:“如果你真是他的父親,就先不要與我相認,不要帶我走。”
秦琰有些動怒,輕斥道:“爲何不能帶你走?難道你還不相信朕嗎?”
南憶無奈地苦笑道:“這跟我信不信你沒有關係。我的孩子還在炎國皇宮,我得回去,不管我是誰,都必須以南憶公主的身份回去。”
秦琰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力,他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也知道她對他還有戒心,不肯施以完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