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症!這可萬萬使不得!”文氏可知道慢症的厲害,反反覆覆、纏纏綿綿,折磨得人生不如死,一輩子都會被它耗光。
要真是這樣,對五娘也太殘忍了,她已經生得不好看,估計會很難嫁,要是再生個慢症……不堪設想。
文氏低聲道:“請您再想想法子,不能眼見着五娘落個終生的慢症不是?”
太醫吊足了胃口,見文氏也是真心急了,才假裝“迫不得已”,慢慢地道:“那就得看宋大人和宋夫人是不是捨得了……”
“有什麼捨不得,只要能治好孩子!”文氏以爲是要花錢,她雖不偏愛五娘,但爲五娘治病,她還是毫無怨言的,“是不是要什麼名貴的藥材?太醫大人您儘管開方子,我們宋家自然會盡力去尋藥。”
“不不!”太醫趕緊擺手道,“不是錢的事兒,是舍不捨得讓五小姐吃苦。”
“吃苦?”文氏倒呆住了,這好像沒啥不捨得,五娘好像一直很能吃苦。
“要想恢復,只有一個法子,加倍地運動。而且,得送到郊外去。郊外空氣新鮮、吃食都是地裡生長,閒來跟着村婦們洗衣摘菜,如果五小姐可以堅持每日去外頭跑上幾里路,也許功效就會大大加強……”
文氏無語了,送到郊外去……
一個好端端的小姑娘,在家中呆着不好,要去什麼郊外,關鍵是,哪裡有郊外讓她去?自家在郊外又沒有宅子……
咦,等等,自家沒有,宋天藍有啊!
文氏有點兒自責,覺得自己好像惦記上了別人傢什麼東西。
太醫開了方子,又鄭重囑咐了一回,方子上的藥,無法絕根,只有去郊外住個一年半載的,將這病根絕了纔好。
晚上等宋其鳳回來,文氏忐忑地跟他說了,宋其鳳想想,當然是五孃的病情最要緊。既然太醫都這麼講了,必得照辦。不就是住到郊外去麼,總比讓女兒受一輩子苦要來得好多了。
只是這事兒的確得自己跟侄女說一聲,徵求她的同意才行。
沒想到,宋天藍表示完全沒問題。她反而擔心,二叔和二嬸是不是放心堂妹要去莊子裡住這麼久。
宋其鳳表示,會派家僕跟過去,不光是要照應五娘,也是爲了給宋天藍搭個手,凡事好有個商量。宋天藍覺得這主意真心不錯,要是宋相宜能跟她一同去莊子上住,她會非常開心樂意。
宋相宜自然更沒問題,這一切本來就是她一手策劃,在宋府真是住得夠了,她如此嚮往田園生活。就算不像宋天藍那樣打了一輩子的主意,哪怕住個一年兩年,也是大良朝女性完美而獨特的經歷。
雖說宋氏夫婦百般地不放心,五月初的一個清晨,宋天藍和宋相宜還是滿懷着憧憬,踏上了未知之路。
馬車一離開,最開心的是宋相若。她長舒一口氣,暗暗祈禱,最好永遠別回來了,一個老姑娘,一個醜姑娘,就和那些棄嬰呆一輩子吧,娘是我的、爹是我的、哥哥的是我的、宋家是我的……嗯,汝南王世子……也是我的。
嬌美的宋家三娘,立刻就鑽進了文氏的屋子,滿腔熱情地迴歸“貼心小棉襖”的角色。
而馬車卻帶着另外兩位姑娘奔向了更廣闊的天地。
五月的怡雲莊,比春天來的時候又添了幾分華麗的嬌媚,一切的顏色都更豔麗、更濃重。進莊子的時候,宋天藍在門楣底下暗暗立誓,要在這裡完全自己心底的宏願,無論聽起來如何不可思議,她都堅信,事情是一點一滴做出來的,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
而且,她還有個意外收穫,那就是宋相宜。
這個在江南時候不起眼的胖堂妹,到了京城,居然變得如此聰慧大膽,最重要的,是不世俗。
在宋天藍這樣的人看來,不世俗是一個多麼可貴的品質。
她不知道,其實宋相宜也是這麼看的。她擇友的標準一直都是如此,率性、真誠、不世俗。
宋家派過來不少僕從,有江南來的,也有京城宋府來的,全是看上去頗有些顏面的僕從。想來也是,兩位閨閣小姐住到鄉間,再開明的人家也得派信得過的家僕,既爲服侍得到位,也爲監管得到位。
怡雲莊籌備的育嬰堂,遠沒有想像中順利,幸好不光宋家之人上勁,汝南王世子也數次伸出援手,該添置的牀鋪衣物,該登記的、該組織的,慢慢地,倒也一樣一樣理順了。
東西還沒添全的時候,村裡的吳大娘就送了個孩子過來。
“要孩子是嗎?這是我侄兒媳婦在城裡賣豆腐的時候撿的,本想送到養生堂去,可我看這孩子生得真是俊,送到那邊,怕不當回事兒,好好的小女孩兒,別給糟踐了。
宋相宜湊上去一看,小女孩大概六七個月,果然雪白粉嫩,眼睛烏溜溜的,閃着純淨的光芒。不
問了吳大娘,是送養還是助養。吳大娘哪裡有錢助養,只說讓小女孩有個歸宿,她也就心安了,真正也是質樸之極的要求。
之前因爲料到會收年齡很小的棄嬰,怡雲莊已在周邊村民中徵集了數位正在奶孩子的小媳婦。小媳婦們本來就帶帶孩子甚是無聊,聽說餵奶還給錢,自然十分高興,屁顛屁顛就走馬上任了。
說上任,也牽強,其實就這些村戶嚴格來講都是怡雲莊的人,抱着孩子串個門,就串到了莊子裡。順便給喂個奶什麼的,完全沒有壓力。
宋天藍給小女孩起了個名字,育嬰堂將來的孩子將統一姓莊,怡雲莊的莊,這小女孩是頭一位,便叫莊元貞。
宋相宜直誇這名字好聽,再看元貞,又好看了幾分。
她和宋天藍不一樣,不完全是爲了育嬰堂而來,她更重要的任務是減肥啊!
在怡雲莊外的小河邊,每天清晨都會定時出現宋相宜的身影。有人認出來,咦,這不是以前那位裙腳上蝴蝶會飛的胖女孩麼,她也住進了怡雲莊?哦,她在河邊飛奔而來,又飛奔而去,真不像個大家閨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