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伸手拍了拍蕭文卿的肩膀:“別擔心,一切有我!”
看着蕭文卿張皇的神色,蕭玉卿有些不解,她可是從來都冷着臉,只不過是離開蕭家,之前蕭文卿還曾經一個人想帶着母親逃走,怎麼可能會嚇成這個樣子?
“你……是不是還遇到了什麼事?”
蕭文卿一怔,緩緩舒了口氣,穩了穩心神:“沒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所以有些亂了!”
蕭玉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點了點頭:“沒事我先回去了!”
既然確定蕭文卿也願意離開,那就只等着路引下來,然後離開。
蕭玉卿帶着衛青離開,橘紅才進了房間,看到蕭文卿一臉的擔憂和悵然:“大小姐,您還好吧?”
“沒事,”蕭文卿看向橘紅:“你一直是我貼心的丫頭,這次我要走,你……”
橘紅一聽立刻跪了下去:“大小姐,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你去哪裡奴婢就去哪裡!”
“你起來吧!”蕭文卿微微嘆氣,最近她總是心慌,感覺身邊彷彿有無數的眼睛在看着她一般。
“大小姐,二小姐她……還是什麼都不記得嗎?”
蕭文卿點點頭。
“那您爲什麼不直接告訴她?你總是每次都說半句話,二小姐就是再聰明也想不到啊!”橘紅有些着急。
“這件事太大,若是直言相告,以她的性子必然會去調查個仔細,那時候如果露了馬腳,豈不是將她陷入危險之中?”蕭文卿皺着眉。
“但是……”橘紅湊近蕭文卿幾步:“大小姐,咱們院子裡的幾個粗使丫頭被人換了,聽老夫人身邊的桂嬤嬤說是不盡心,還有那個管着門的牛婆子也被換掉了,老夫人她……”
蕭文卿眉頭擰緊:“換了這麼多人?”
“大小姐,咱們院子裡好些人都被調走了,到時候我們離開恐怕也是麻煩呢,不如告訴二小姐,看看二小姐有什麼辦法,二小姐畢竟不同於後院的女子,見識廣博,認識的人也多,說不定會有好辦法!”
蕭文卿搖了搖頭:“我再想想!”
蕭文卿臉上雖然無動於衷,可是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看來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了,不然老夫人不會暗中看管她,是打定注意要將她送到姚家做填房嗎?
可是今日宴席上,她分明聽到父親已經是內閣首輔大臣,爲何還要拉攏一個低一階的閣老?
想到父親的身份,蕭文卿心中一驚,姚閣老同時也掌管兵部,難道說父親的目標是兵部?
“橘紅,你去外面看着,讓我靜一靜!”
蕭文卿咬了咬脣,她心中的秘密其實不是不想說出來,在她知道的時候她想告訴母親,可是隻要想到母親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欺騙中會傷心會痛苦,她就不忍心。
她也想告訴玉兒,可是當得知玉兒原來是女子身份的時候,她感覺天都要塌了,現在玉兒又告訴她,男子身份原來是父親和老夫人聯手弄出來的,心中更加的恨。
父親和老夫人將她們母女三人糊弄的團團轉,將她們視作踏腳石,難道他們都不覺得羞愧?聽到她們叫‘父親’‘祖母’的時候,面對親情的時候都不覺得後悔?
可是想到蕭正然在秦國還有一個家,家裡不僅有兒有女,還有他摯愛的女人,蕭文卿露出個冷冷的嘲諷,她們算什麼?蕭正然心中看重的是秦國那邊。
其實,她得知這一切完全無意的。
那個時候她才十二歲,聽着蕭正然每天罵蕭玉卿呆愣,罵他不讀書寫字不懂禮,當時其實她還有些嫉妒,就算是捱罵也好,比她這個從沒有被人放入眼中的要好多了。
她知道蕭正然喜歡詩詞歌賦喜歡丹青筆墨,所以她平日裡不練女紅,反而對詩書勤加練習,有的時候晚上還要熬夜看書,就想着有一天能夠在蕭正然面前自豪一把。
可是,不管她看多少書,練多少字,蕭正然一直都不聞不問,她就像是一個準備十足要去看雪景的人忽然遇到了大晴天,喪氣又泄氣。
後來她想,既然蕭正然不問,那她就直接表現給他看。
於是,那天晚上,在橘紅的配合下,她逃過書房小廝的看守,進了蕭正然的房間。
後來,一直到今天,她都在後悔,若是她沒有去該多好,那樣,即便是生活在騙局中,可是從來不知道,也算是一種幸福吧,最起碼不會這麼煎熬。
一邊是生身父親和祖母,一邊是被欺騙的憤怒,讓她左右爲難,想到若是蕭正然通敵事發,想必整個蕭家都沒有個好結果,所以她又不敢動,也不敢和別人說。
蕭玉卿到現在還記得那天月光如練,透過窗影灑進來,帶着點點的清輝,即便是沒有點燃燭火,書房中依然能夠看的清楚。
她本來也只是想要將自己做的詩詞和畫作放到蕭正然的書桌上,等到他看到,說不定就會很高興。
可是她沒有想到,她剛剛進去,就有人隨後進來,嚇得她直接躲在了桌子下面,連大氣也不敢喘。
來人有兩個,她只能聽到聲音,可以確定一個是蕭正然,另一個卻聽不清楚,只覺得十分的清越,可是又好像是透過層層阻礙才傳出來,有幾分悶悶的。
她聽不懂那兩人說的話,那人只說了一句話,就是讓蕭正然將名單上的官員收買滲透,然後就沒了聲音。
後來她只聽到蕭正然一個人的喘息聲,好半天似乎將一個東西放在了書桌上,然後離開了書房。
等到她渾身虛脫的從桌子下面爬出來,已經空無一人。
她看了看那個盒子,不算小巧,但是可以看出來是經常撫摸,邊邊角角已經有不小的磨損,盒子上有鎖,可是卻並沒有上鎖,鬼使神差的她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並沒有什麼貴重或者私密的東西,都是一張張紙籤,上面謄抄的各種詞句,而且也不連貫,很難讓人看不明白是寫的什麼。
不過奇怪的是那紙上有一道道的摺痕,並不是普通的摺紙的樣子。
一時興起,蕭文卿將摺紙沿着摺痕折起來,頓時愣住。
因爲她發現摺好之後,上面分明寫的是另外一封信。
“夫君見信安好,妾等無恙,唯日思夫婿是否康健!”
“夫君見信安好,雲舒雲湛目矚東方,期盼父歸!”
……
一張張看下來,讓她心驚,看到落款的人名和日期,她更加害怕,最近的一封是七天前,可是不是說蕭正然之前的妻子已經過世,所以才娶了母親做填房?
可是這些信件,每一封都告訴她,這個已經過世的人分明還活着,不僅她活着,就連她的那一雙兒女也都活着,可是這又是爲什麼?
蕭文卿並不敢多留,匆匆忙忙回了,她悶在房間半個多月都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想要去告訴母親可是當看到母親那一臉幸福的樣子,她就心怯了。
所以,蕭文卿最終決定不告訴母親,卻告訴了蕭玉卿。
不過,那已經三年後了,蕭文卿只是想看看蕭正然到底是想做什麼,可是不管她如何看,也看不明白,於是只能找到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蕭玉卿聽了之後,也是愣了,最後便說將此事交給她去辦,可是後來蕭玉卿卻一直沒有動靜,直到火燒紅樓的前一天,她偷偷摸摸從後窗跳進來,臉上依然是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容,可是她卻能看出她眼中的憤怒。
“父親原配妻子和一對子女現在在秦國,生活的不錯,不過似乎成了人質,平時身邊都有人跟着!”
簡單的一句話,將她所有的幻想都打破了,她想着或許是蕭正然與原配妻子和離,但是因爲顧忌着臉面,只好報了死亡。
可是,成了人質?
只要想到蕭正然爲了遠在秦國的那三個人欺騙了母親和她們,蕭文卿覺得腳底生寒。
她只是恍恍惚惚的聽到蕭玉卿說“你什麼也不要做,一切等我回來!”
可是,當天晚上不知道蕭玉卿去了哪裡,再回來的時候,便是被人擡回來的,說是燒了一家青樓薰的暈倒了。
等到蕭玉卿再次醒來,卻忘掉了所有的事情,她心中又焦急又慌張,每每試探,蕭玉卿都一副懵懂的樣子,她這才知道,蕭玉卿不是假裝的,是真的忘記了。
可是,她怎麼辦?
她記得蕭玉卿的吩咐,什麼都不要做,她也知道她也做不了什麼,這樣大的秘密若是被別人知道了,蕭正然一定不會顧慮她是他的女兒而直接滅口。
於是,蕭文卿沉默了,也更加冷漠了,她不是心中就冷,她是不得不用冷漠武裝自己,就怕被人疑心。
可是,現在呢?她還要再告訴玉兒一遍嗎?
玉兒一定還會再調查,現在母親沒有了,她不能再失去玉兒,而且現在局勢緊張,整個蕭府好像都籠罩着一層緊張的布袋,越收越緊,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蕭文卿握了握拳頭,反正他們馬上就要走了,若是告訴玉兒只會讓她煩心。
蕭文卿不知道若是她告訴蕭玉卿或許她們就能提前離開,所有的事情也會不一樣,可是……永遠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