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年亦瀟依然跌坐在房間內,望着黎之初走的方向。
“她是不想你被他治罪。”一個聲音兀的響起。
年亦瀟站起身子,看也不看那來的男子,直接越過他走了出去。
那男子也不怒,脣角勾起一抹笑,看着他的背影,言道,“你就這麼急着去尋死嗎?難道你不想將她奪回來嗎?是我看錯了你。你儘管走吧,說不定會給她帶來更多的傷害。一個男人,若不強大,怎麼能夠保護他心愛的女人。”
年亦瀟的腳步頓了頓,而後繼續走下樓。
而那男子則是收起笑容,緩緩對着空氣中言道,“柳娘。”
而後,他身後走出來一女子,正是柳娘。
“屬下該死。請主上責罰。”柳娘跪在那男子跟前。
“念你初犯,自己去刑司領月夜魂。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輕饒。”那男子溫然道。
柳娘身子一頓,言道,“是。屬下告退。”而後,站起身子,略微停步,但最後還是垂下眸子,退了下去。
月夜魂,是一種蠱。每當月夜降臨時,五臟六腑劇痛,直到晨曦來臨時痛苦慢慢淡去,這種蠱很小,在體內存活十五日。十五日後,因自身無法得到下一個蠱體,便會死亡在人體內。
這是刑司最輕的一種刑罰。刑司共有刑罰九百九十九種。其致使人的痛苦依次遞增。
皇宮內。
黎之初望着這不知名的地方,頓時寒意頓生,自一個時辰前,年亦軒將她帶回來後,一言不發直接走人。
她也想要拉住他,直接問一句,你到底想怎樣?你想怎樣你大可以直說,你就是不能這樣吊着我。
但她沒有這樣做,因爲,他的眼神說明了一切。他現在就是可以不惜代價的將她囚在身邊。因爲他不快樂,他若是不快樂,那麼別人就別想着快樂。
在她挽着他的胳膊走出那個房間時,遇到一個男子,她不知道那男子是誰,似乎那男子認識年亦軒也認識她,而她與年亦軒一樣,對他一無所知。
那男子看了她與年亦軒一眼,那一眼並不像她與年亦軒一樣,帶着疑惑。那男子的眼神裡有着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色彩。彷彿能夠將人吸進去一般。
在年亦軒拉着她越過那男子走後,她有過回頭,與那男子的眼神相撞,她還是眼尖的看着那男子勾起的脣角,雖然稍縱即逝。
而後,她不得不隨着年亦軒走出花滿樓,出了門後,年亦軒一言不發,倒是在門口看到冠磊,她想要喊冠磊,但冠磊躲開了她的眼神,將一匹馬簽到年亦軒跟前。
之後便是年亦軒不由分說的將她扔在馬背上,對,確實是扔。她雖然很想破口大罵,但轉眼就將那些話生吞於腹中。
再後來,年亦軒像瘋了一般,快馬加鞭的往宮內趕,直到到了宮門,他們下了馬,她以爲終於可以說一句話了。
但事實並非如此,年亦軒自己下了馬,直接走了,連冠磊都不管她。她本能的喊住他,“喂!我還在這裡!”
她看到年亦軒的腳步停了下來,她以爲他不會就那麼忘了她。哪知,年亦軒又直接大步走了,不僅如此,還不忘對着身後吐出一句,“若是誰敢出手,死。”
一旁的侍衛皆是離她更遠了,她氣急,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去。
她捂着撕心的痛的小腿
,死死地不讓自己出聲,已經緊咬着脣,但還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她以爲,他這一次會停下腳步,會轉身回頭,會急切的跑過來,問她有沒有怎麼樣。但這一切的場景,不過是轉瞬間她的幻想……
最後的最後,還是他沒有回頭,還是她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後。他似乎料定了她這一次絕不會再次逃走。
而在這時,一個腳步聲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她以爲是他,她急忙的轉過身子,但不是他。
那一個太監是他身邊的李公公,她同樣很欣喜。
“老奴見過黎妃娘娘。黎妃娘娘接旨。”
黎之初聞言,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而後跪下身子。
“奉皇上口諭,黎妃無朕旨意,私自逃離冷宮,且肆意縱火燒燬冷宮。若不加以懲戒,至國法於何顧?即日起,廢除貴妃封號,貶爲低等宮女。侍奉朕飲食起居。欽此。”
黎之初在那一字一句中找回了自己,到底還是放不下,到底還是要繼續抵死糾纏。
“奴婢接旨。謝吾皇不殺之恩。”黎之初淡淡言道。
李公公搖了搖頭,言道,“走吧,去乾熙殿。”
黎之初聞聲站起身子,跟在李公公身後,突然停下腳步,問道,“小葵煙兒她們在哪裡?”
“放心吧。她們沒有性命之憂,不過是打發到別的宮了。”
黎之初愣愣的點點頭,只要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跟在李公公身後,黎之初不知道自己的怎麼走的,只是心裡一直在告訴自己,跟着他,然後見到那個人。
在去乾熙殿的路上,遇到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皆是側目看着她,而後轟然逃開。黎之初失笑着,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更何況她並不是什麼鳳凰,她不過是一個連笑都是要得到別人的允許的低等宮女了。
乾熙殿內。
“皇上,黎妃娘娘帶到。”李公公的聲音。
黎之初這纔看到殿內,年亦軒正抱着淑妃,她別過頭去不看。
“放肆!她不過一個卑賤的宮女。李公公你是老了還是眼睛已經不中用了?”年亦軒推開身邊的淑妃,拂袖怒道。
聞言,李公公兀的跪在地上,磕着頭,“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那淑妃不明年亦軒的話,緩緩地走了一步,對着年亦軒言道,“皇上,您這是怎麼了?黎姐姐好不容易已經回來了。”
年亦軒冷哼一聲,瞥了一眼站着依然不動的黎之初,“淑妃日後勿要妄自菲薄,她不過是朕身邊的低賤侍女。”
黎之初失笑,緩緩地跪下身子,“奴婢見過皇上。見過淑妃娘娘。”
淑妃被眼前的一切差點弄暈了,但轉瞬間明白過來,看了看背過身子站立的年亦軒,走到黎之初跟前,淡淡一笑,言道,“初兒,起來吧。還不快去給皇上沏壺茶來。”
黎之初看着淑妃有些不明,但見她給了她一個眼神,只好站起身子,微微頷首,言道,“是。”而後準備退出去。
“站住!”年亦軒的聲音。
黎之初轉過身子,俯身,言道,“請皇上吩咐。”
年亦軒冷哼一聲,走到淑妃跟前將她抱在懷中,緩緩言道,“賤婢要有賤婢的樣子。日後,你就叫着奴兒。”
黎之初身子頓了頓,緩緩道,“奴兒謝皇上賜名。若皇上沒有其他吩咐,奴兒先去
給皇上沏茶。”
淑妃見黎之初的身影已經走出殿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所認識的黎之初絕不是這般隱忍之人,這一點她們幾個妃子都是領教過的。
年亦軒鬆開淑妃的肩膀,轉身走到書案前。
淑妃失笑,她這一次被召來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皇上和黎妃中間的那個幌子。
“皇上,妾身身子有些不適。妾身想先告退。”
年亦軒擺了擺手。
淑妃失笑,她知道他不會留她,但她還是想要在他眼裡看到一絲絲的關心,她說她自己身子不適,也未曾看到他擡眸。淑妃微微頷首退了下去。
直到她的的腳步聲已經聽不到了,年亦軒才擡起頭,看到李公公還在跪着,言道,“下去吧。”
“是。”
正當李公公已經走到殿門前時,年亦軒的聲音又傳來。
“回來。”
“皇上還有什麼要吩咐的。”李公公轉過身子,俯身而言。
“她的住處就在清心苑。若是朕聽聞有任何不利的傳言或者有任何人對她不利,殺。”
李公公身子哆嗦着,“是。老奴謹記在心。”
清心苑就是適才黎之初所待得地方。李公公走到殿外後,看了看一眼殿內,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殿門關上,搖了搖頭,轉身去尋黎之初。
而殿內的年亦軒此刻緊緊的閉着雙眸,隱藏在袖中的雙拳慢慢的攤開,跌靠着椅背。
而從乾熙殿出來後的黎之初一路想着要去沏茶,無奈尋找沏茶的地方,路上她遇到一個宮女,也不知道是哪個宮的,黎之初拉住她的胳膊,問道,“請問給皇上沏茶的地方在哪裡?”
那宮女拂掉她的手,而後跑走了,黎之初無奈的看着那個逃走的身影,搖了搖頭,將伸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來。
“她們不會告訴你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黎之初轉過身子看去。
原來是淑妃,黎之初趕緊跪下身子,“奴婢見過淑妃。”
“快起來吧。這裡沒有皇上。”淑妃連忙上前去扶起黎之初的身子。
黎之初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二人間的距離,緩緩道,“您是主子,奴婢不敢無禮。”
淑妃輕笑一聲,言道,“本宮並不覺得這樣的是你。”
黎之初垂着眸子,“奴婢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這樣的自然是奴婢本身。娘娘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先告退。”說完,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淑妃失笑的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黎之初,心中暗想,這纔是你,即便是不得已的順從,也不會永遠讓自己跟在別人身後。
“等等。”身後的聲音再次傳來。
黎之初再次轉過身子,原來是李公公。
“老奴給淑妃娘娘請安。”李公公快步走上前去。
“起來吧。看來是皇上有事要吩咐,本宮先回宮。”說完,越過黎之初的身子走了。
“老奴恭送淑妃奶孃。”
黎之初也連忙跟着俯下身子,“奴婢恭送淑妃娘娘。”
李公公見淑妃已經走遠,站起身子,走到黎之初跟前,“你啊,身爲宮女豈可能走在主子前方,而且不等主子先走。”
黎之初聞言,忽的想起適才不想與淑妃過多交流,只好先走,“是。奴兒知道了。多謝李公公提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