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並無大礙,林涵宇便沒有多做停歇,直接一口氣就帶着他飛到了帝都郊外。
“涵宇,你來這裡做什麼?”林嘯山不解地問道。
林涵宇看了看他,說道:“爹,師父說了,我的塵緣未了,在修仙途中始終是個障礙,今後將會拖累到我的進階。這次能夠晉升金丹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僥倖才能一次成功,我可不能指望還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所以,爹,我要在這裡跟他們做個了斷,咱們的家仇也該是時候要報了!”
林嘯山對修仙一途只是有些懵懵懂懂的認識,如今聽說這段家仇居然會影響到兒子的前途,對於他的決定自然沒有二話。況且,爲了報仇,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如今年紀已然老邁,也不知還能活幾年,若是不能在有生之前報仇雪恨,叫他如何有臉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原來如此,這……也未嘗不好。只是……”他有些猶豫地問道,“若是隻有我們……只有你一個人,難度是不是太大了?畢竟對方在世俗界也算得上位高權重,即便他沒有任何修爲,可手下卻能人異士衆多,你若冒冒然送上門去,豈不是自找不自在?”
他倒是不擔心兒子會受到傷害,但若是徒勞無功、白跑一趟,也是不值得的。
林涵宇笑了笑,道:“爹,放心吧,不是兒子一個人。師父他們已經先一步進宮去了,世俗界的事情就該讓世俗界的人來解決,世俗的皇帝想要除掉丞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苦無機會而已。如今有了我們撐腰,害怕他不抓住機會趕緊下手麼?”
林嘯山一愣,心中略有些不快。自己的家仇自己卻不能親自去報,雖然皇帝下手除掉丞相一家不過是殊途同歸,終歸是能夠報仇的,但畢竟不是自己親自出手,感覺上便差了很多。
林涵宇只要一看父親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於是只好苦笑着說道:“爹,修仙者不得隨意出手干涉世俗界的事情,不得隨便對凡人下手,這是修仙界的規矩,我不過是其中普通一員,自然不好隨性行事。不過,爹你並不是修仙界中人,你來動手卻沒有太多顧忌,所以我纔會特意帶你來,我們林家的大仇,就由父親您親手去報吧!”
林嘯山聽了,頓時精神一振,一口答應下來,道:“如此甚好。我們的家仇畢竟不好藉助別人的手來報,你這番考慮極爲周詳,快,咱們這便趕緊去吧,以防去晚了別別人捷足先登。”
這種事情還有人爭着去做的嗎?林涵宇不禁悄聲嘀咕着,但卻也沒駁了父親的意思,只是鎮定地說道:“爹你稍安勿躁。丞相這些日子輕了不少厲害的助手,我們如果冒然進入帝都怕是立刻就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我還是先跟師父他們聯繫一下,看看情形之後再做決定吧。”
林嘯山雖然心急着報仇,但卻也知道這會兒只能聽從兒子的安排,兒子已經成長爲自己遠遠不可企及的高人,他心中不禁幾分感慨,更多的卻是欣慰。
林涵宇跟祁鈺自有一套聯繫方法,不久之後,便見天空中虹光一閃,一個人從天上降下來,卻是祁鈺的手下,見到林涵宇後便行了個禮,道:“靈月真人,在下奉了天心真君之命,專程來給您帶路。”
林涵宇急忙回禮,剛回到一半便想起來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金丹期的修仙者即便是現在在修仙界中也並不普及,眼前之人修爲低於自己,他向自己行禮乃是理所當然,自己卻是不用回禮的。
他不由面上微微一紅,心中一股怪異的感覺浮上心頭,很是有些不習慣這種身份上的變化。他乾咳了一聲,說道:“師父他們在帝都的行動可還順利?”
那人說道:“一切都好,只是我們在丞相府中碰到了激烈的抵抗,對方似乎也有許多幫手的樣子,因此好些道友都已經上了場。不過一切都還在我們的掌握之中,真人不必擔心。”
林涵宇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林嘯山,見他神色還算正常,便又轉頭對那人說道:“那,就勞煩道友帶我們過去了。”
那人不禁瞥了林嘯山一眼,心中微感訝異,不知爲何林涵宇要跟這麼個老邁的煉氣期老頭子在一起。不過修仙界一向各管各事,好奇心能殺死貓的道理人人都懂,在特別惜命的修仙界,會熱衷於四處打聽管閒事的人可謂鳳毛麟角。他便也不多問,徑自駕起了飛劍往回飛去,而林涵宇則依舊帶着父親、駕着飛劍跟在後面。
飛過了帝都的城牆,他這才知道爲何祁鈺特地要派人來接他,實在是裡面的情形已經亂到了一種境界,地上是凡人們互相的廝殺,天上則是修仙者們正打得不可開交。由於丞相的幫手顯然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修仙者,對於這個世界的凡人們壓根就沒有絲毫的同情心,因此他們也並不遵守修仙者不得在凡人聚居的地方鬥法,以免傷及無辜的規矩,大喇喇就在帝都民居、官邸的上方大打出手。而本土的修仙者們則只能無可奈何地在這裡迎戰,反而因爲顧忌到下面的人而縮手縮腳,一時之間,竟然全面落在了下風。
林涵宇看着面前的這一團亂象,不禁皺了皺眉頭,但卻也沒冒然出手、橫插一槓,只是緊緊跟隨着前面那人,在各種五顏六色、狂風暴雨的鬥法戰場中上下左右穿梭,不得不自行放出了防護罩,像個烏龜殼一樣躲在裡面,倒也有驚無險。
而林嘯山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場面宏大的亂鬥,頓時眼睛都看直了,半晌說不出話來。看着修仙者們舉手投足間的強大威力,他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欣羨,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明白自己此生已是無望,只求下輩子能夠投個好胎,擁有一點靈根,也能夠像他們這樣擁有驚天動地的大能耐。
三人一路疾行,很快便來到了皇宮上方。此時皇宮已經被修仙者們保護了起來。他們雖然不干涉凡人的事務,但此時皇帝已然跟丞相撕破了麪皮,對他們來說,站在自己一方的皇帝必須保全,而已經背叛了的丞相則一定要消滅,因此皇帝這邊的防守乃是必不可少的。
只見前方那人手中突然白光一閃,也不知亮出了個什麼東西,下方原本嚴密綿長的防禦便突然削弱了許多,前方出現一個只夠一個人通行的縫隙,他們三人便排着隊,依序從縫隙中穿行過去。而就在他們進入以後,身後的防禦立刻便又濃厚起來,縫隙更是蕩然無存。
三人來到皇帝日常朝會的擎天殿,只見祁鈺和嵐擎都在場,而皇帝也從平日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上走了下來,卑躬屈膝地候在一旁——在這些動輒就能要人性命的修仙者面前,他又怎敢端着皇帝的架子頤氣指使呢?所謂天子,不過是凡人的自誇,相比起修仙者來,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了!
見林涵宇和林嘯山走了進來,祁鈺放下手中的清茶,淡淡地說道:“看樣子,你那邊很是順利了。”
林涵宇點點頭道:“確是如此。或許他們把人手都集中到這裡來了,我在那邊一個對手都沒看到,不過是一羣凡人而已,連個像樣的陷阱都沒有。”
嵐擎笑了笑,說道:“我們也是來了之後才知道,他們早已經打算好了,正是想要將我們全都集中起來,一網打盡,所以你父親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用,自然沒必要放什麼心思在他身上了。”
林涵宇笑道:“也多虧了如此,我才能如此順利地將父親救出來。妖王陛下,還要多謝您的地圖啊,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林嘯山在一旁聽到:“妖王陛下”這幾個字,頓時大吃一驚,盯着嵐擎的臉便挪不開眼神了。
嵐擎笑着說道:“都說了不必客氣,這也是爲了我自己着想,並不是特意爲你做的什麼,你實在無須感激的。”
林涵宇笑了笑,沒有跟他爭辯。不管他承不承認,他幫了自己乃是不爭的事實,這份恩情記在心裡就好,將來遲早是要還的,報恩和報仇一樣,都是修仙者不可迴避的坎兒,總得要處理清楚了,纔會有未來的坦途。
祁鈺看了看他們,插嘴說道:“你既已回來,我便要他們全力展開攻擊了。你父親想必會想要親手報仇,我會吩咐他們將丞相的小命留下,交給你父親親自處理。”
林嘯山一聽,頓時其他什麼事情都給忘了,只剩下滿心的歡喜,感激地連連說道:“多謝真君,多謝真君!小民一定牢記真君的大恩,來生做牛做馬也會報答真君的!”
祁鈺不由皺了皺眉頭,道:“你不必如此。靈月乃是我的徒弟,幫助、指導他修煉乃是理所當然,既然報仇這種事情於他的未來無益,我便自然不能讓他親手來做。而你既執着於報仇,這事讓你來幹,倒也正正是得償所願,如此我們皆大歡喜,又何樂而不爲呢?”
說罷,他便吩咐手下前往雙方交戰最激烈的丞相府上方,通知自己的最新決定。林涵宇這才知道方纔他們在外面看到的不利情形,竟然是祁鈺有意爲之的結果。而他之所以會這麼做,不外乎是爲了自己着想。一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便不由一陣暖流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