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佑微微一笑,看着她道:“我也不是有心做成這樣的。原本我只是想着,你的敵人雖然未必有你強大,但聽你之言,卻像是那種只能背水一戰的人物。這種敵人最是麻煩,便是原本遜你幾分的,打起來也未必就會落在下風。正巧此時你又不知所蹤,我就想,既然大家都以爲魔族是不可信的,那我何不順水推舟,藉助這種想法混進敵方的陣營裡,也好多探聽些消息?”
章環兒深深地看着他,林涵宇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震驚和尊敬,他看到兩人的眼神,不由笑了,輕佻地挑起她的下頜,調戲道:“感動了麼?感動了就以身相許吧,像我這樣的男人可不多了,要不考慮一下踢了他們專心跟着我?”
這話一出,便立刻將方纔那氛圍給破壞殆盡了。章環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賞了個眼白,說道:“那現在呢?你探聽出些什麼來了?”
林涵宇也收起了方纔那份尊敬,覺得自己肯定是吃錯了藥了,否則怎會覺得此人值得尊敬?
宇文佑不由失笑,收起了那副花花公子的面孔,往椅背上那麼一靠,說不出的慵懶瀟灑,道:“哪有那麼容易?雖然我表現出要跟他們合作的意願,可他們也不是笨蛋,沒那麼容易相信我的。不過我多少還是探聽出了點兒東西,只是還未證實,倒是不好跟你們說的,怕會誤導了你們。”
章環兒聽了,便也不追問。宇文佑此人,雖看上去有些浮誇,但實際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既不說,必然有其原因,時候不到罷了,她既信他,就不會去質疑他。
林涵宇卻有些疑惑地問道:“就算如此,這妖界的事情於你有何相干?爲何你會出現在這兒?”
宇文佑看了他一眼,略帶了些嘲諷,道:“既然妖界已經被他們收入囊中,自然是要找我來看看的,是下馬威,也是籠絡,讓我好收收心,別打着吃裡扒外的算盤。”
章環兒皺了皺眉頭,看了看他,岔開了話題道:“白天我用神識探查的時候,你就已經察覺到了吧?只是這會兒你做了這些準備,萬一有人問起,你該如何應付?”
宇文佑和林涵宇,是情敵也是天敵,修仙者跟修魔者之間從來就不能共存,他們能夠坐在這兒好生說話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能再指望他們能夠放下一切、和平相處。
聽到她明顯的打岔之意,兩個男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眼光似乎在對視中都碰擦出了火花,但卻倒也沒有繼續針鋒相對下去。宇文佑撇了撇嘴,道:“原先確實是有點麻煩的,我也想好了對策,不過這會兒倒是好辦了,就說我突破在即,不願有人窺伺,所以放倒了他們就是。反正現在我們還是彼此利用的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可能對對方完全放心的,只要不是完全撕破了臉,就無需擔心。”
章環兒眨了眨眼睛,沒有再說下去,換了個話題道:“如今我們和嵐擎回來了,就是要奪回妖界。你把這些日子你看到的與我們講一下,也好讓我們定個對策出來,不至於瞎蒙亂撞。”
宇文佑並沒有推搪,神色一整,便將自己來次之後的所見所聞都洗洗說了一遍。
原來妖族的叛逆者重傷了嵐擎之後,原本想要斬草除根的,但終究還是小看了妖王的手段,被他帶着親信們突圍而去。不用想,他們也知道妖王一行肯定是入了人間界,在那裡療傷,甚至是受到庇護。無奈之下,他們只得暫時放緩了對妖界的清洗,將力量儘量保留下來,並且在穹光真仙的幫助下大幅提升着自己的修爲,就怕萬一嵐擎傷愈後回來報仇,他們會不是敵手。
這些叛逆者對嵐擎還是比較瞭解的,知道他不是那種肯默默吃虧的人,所以在提升自己的修爲的同時,也將許多嵐擎以前的親信,沒來得及逃走的,都抓了起來,目的無非是在必要的時候作爲人質罷了。也正因爲對妖王的忌憚,他們現在並不敢對一般的妖族人做些什麼,反而要好生安撫着,免得自個兒內部消耗太大,白白便宜了回來報仇的嵐擎等人。
只是他們雖早有所料,也相應作出了部署,卻萬萬沒料到嵐擎他們竟然會用另外的渠道進入妖界,他們根本就沒有察覺,若不是這次章環兒和林涵宇潛入此地進行探查,讓宇文佑發現的話,便是宇文佑這會兒也還茫然不知呢,那些人自然就更是仍然矇在鼓裡了。
聽了這番話,章環兒倒是還無所謂,林涵宇卻不由得大皺眉頭。若是別的也就罷了,就算叛逆者在敵人的幫助下提升修爲,但短時間內想來再怎麼提升也是有限,不足爲懼。況且若是憑藉真本事,贏了輸了都心安理得,在他看來並無不妥。可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想要利用人質,這就有些出格了!他一向是在父親和師門的嚴格教導下長大的,心中的是非善惡區分很清楚,再加上歷練不夠,眼中更是摻不得沙子。對他而言,這種利用人質來脅迫對方的行爲真真是不可原諒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存在!
他便正色對宇文佑說道:“他們抓來的人質都關在那裡?”
宇文佑雖然跟他接觸不多,但見多識廣的他一眼便能看出對方的性格來,不由微微一彎嘴角,說道:“你猜呢?”
林涵宇不是笨蛋,被他這麼一問,仔細一琢磨,不由說道:“難不成……就在這裡?”
宇文佑翹起了嘴角,右手食指輕輕叩着桌面,不答反問道:“還有比這裡更合適的地方麼?聽說這兒原先就是嵐擎的居所,想來他對這個地方應當是相當熟悉且有自信的了,對方也不笨,怎會不知道在這兒設下埋伏?不過我看,他們的打算註定是徒勞的了!”
他的眼神頗有興致地從兩人身上掃過。他們能夠不聲不響出現在這裡,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章環兒和林涵宇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彼此交換了個眼色,林涵宇道:“既是如此,我想你一定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吧?可否告訴我們?”
宇文佑挑了挑眉,對於他的沉穩顯然有些意外。他還以爲林涵宇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會立刻跳起來要去救人呢!
他笑了笑說道:“我當然知道,也可以告訴你們,不過,你卻是爲何如此肯定的?”
林涵宇白了他一眼,道:“像你這種人,會全無準備地來到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既然住進來了,難道連自己住的地方的情形都弄不清楚嗎?如果你是這種人,怕不知已經死了多少次了,那裡還活得到這種時候!”
宇文佑聽了也不着惱,灑然笑道:“原來你竟是這般瞭解我,倒是我小看了你了。好了,我可以把這裡的情形都告訴你們,你們想要知道什麼也儘管問我,我若知道便了,不知道也會出面去打聽,倒是你們兩個,最好躲起來或是僞裝一下,待在我這裡還是多少有些保證的,他們既然要利用我,便不會對我過多戒備。這個地方乃是外鬆內緊,許多佈置連我都沒把握毫髮無傷地走出去,以你們兩個現在的修爲,還是太過勉強了!”說着說着,他不由皺起了眉頭,顯然有些不悅了,“祁鈺和嵐擎他們是怎麼想的?怎麼把你們倆放出來探聽消息?就以你們的修爲,怕還不夠給人一頓加餐的!”
林涵宇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如此明目張膽的藐視,他又如何看不出來?不由頓時滿心的憤怒和不甘。
但不甘又有何用?人家說的乃是事實,金丹期在人類修士當中或許已經是高級的存在,但在悶不吭聲關起門來發展了不知多少年的妖族面前,確實不怎麼夠看的!可也正因如此,他們纔會被賦予了重任,出來打探消息的不是嗎?
章環兒嗔怪地瞪了宇文佑一眼,嘆了口氣說道:“就是因爲我們倆的修爲不顯眼,這纔好便宜行事啊!否則他們一出來就被人盯上了,就算再厲害怕是也會被人給堆死吧?”
宇文佑皺了皺眉頭,斬釘截鐵道:“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就留在我這兒,好生躲起來。要做什麼儘管交給我,我自會幫你們辦得妥妥帖帖。在這個地方千萬不要亂動,也不要意氣用事,林涵宇,你要知道你的責任,是爲了保護環兒而來的,不甘心的話,就努力修煉,練到足夠保護她爲止,但在此之前,無論做什麼都要考慮到她,萬不可莽撞從事!”他自是看得出林涵宇的不滿,但對他來說,沒什麼比章環兒的安危更加重要的,其他人的想法更是不在他需要考慮的範圍之內。
林涵宇渾身一震,猛地清醒過來。
是啊,自己的使命就是要保護環兒,若是因爲自己的原因給環兒帶來危險,那他是百死也難辭其咎啊!
他不由得眼神複雜地看了宇文佑一眼,抿了抿嘴,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宇文佑滿意地看了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這纔拿出了一塊玉簡,默運神識在裡面刻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