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創辦了造船廠公司後,艾莉一直都很忙,但她對羅的關注可是始終沒有鬆懈過。
她知道羅和瑪奇的關係,甚至連美食獵人門琪都瞭解過。
可她從沒掌握過眼前這個女人的相關情報,在她的認知裡,就像是憑空蹦出來的一樣。
問題是,羅爲什麼要將她們帶來這裡。
艾莉的目光死鎖在女人身上,而這個她所認爲的女人,卻沒有看過她一眼,對她所說的話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站在那裡盯着羅。
“師傅。”
下一秒,女人所發出的疲憊男聲,頓時令艾莉傻眼。
實際上,羅看到酷拉皮卡這副裝扮後,也是愣了一下,以至於艾莉在發問的時候,他纔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在酷拉皮卡喊出“師傅”二字後,羅回過神來,輕聲咳嗽一下,說道:“進去再說。”
他倒是從塵封的記憶之中,找到了原著中酷拉皮卡在活捉庫洛洛時爲了掩藏身份而男扮女裝。
那個記憶還算深刻,主要也是因爲酷拉皮卡穿起女裝實在是……漂亮。
如果他知道酷拉皮卡在今晚扮了兩次形象不同的女裝,不知該作何感想。
衆人進入房間,一眼便看到置放在客廳桌子和沙發上的火紅眼,以及一個裝着頭顱的惹眼容器。
“火紅眼……”
金眉頭微挑,他是頭次看到這麼多火紅眼被放在一起。
“羅。”
斯妲姬忽的低聲叫了一下羅的名字,咬字略顯模糊。
“嗯?”
羅偏頭看向斯妲姬,卻見斯妲姬指了指裝着頭顱的容器。
那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罐,裡面盛裝着液體,一個少年頭顱靜靜置放在液體中,那圓睜的火紅雙眸像是在注視着黑暗的深淵,泛着一絲散不去的絕望。
羅不明白斯妲姬爲什麼要特意指着那個容器讓他去看,下意識聚氣於雙眼,便看到了容器內泛着細如線絲的黑氣。
死後的怨念,只是淡得可憐。
斯妲姬本就是死者歸來,對死後之念相當敏感,估計不用【凝】也可以看出哪裡有怨念盤旋,加上她知道羅的特別之處,所以纔會提醒一下羅。
在看到容器內的怨念後,羅一點也不驚訝,畢竟是窟盧塔族的犧牲者,又是整個頭顱連帶着火紅眼被放在了容器裡,會產生怨念一點也不奇怪。
只不過,斯妲姬的提醒讓羅開始對她的能力上心。
首先,斯妲姬的實力根本不用去質疑,經由死亡而大幅度增強的念,足以令她位列頂尖高手之流。
羅在這一刻所看重的,則是斯妲姬對於怨念的敏感,以及所具備的可能性。
要知道,黑暗大陸是有厄運烏鴉以及蜉蝣羣這種死後而殘留於世的念獸,也相當於是怨念的化身,是值得去警惕的存在。
事實上,六大陸許多不知名的角落也存在着許多怨念,有些怨念機緣到了,俯身到普通人身上也不奇怪。
不過怨念是死後殘留下來的精神能量,並不具備類似奪舍的能力,只能潛默移化的去影響俯身之人的言行舉止乃至性格。
在當下的精神病院中,就不乏有一些被怨念刺激出兇性的病人,最終都是被重點關押。
值得一提的是,念能力者留下怨念的機率是普通人的千倍以上,像黑暗大陸那種環境,羅也不清楚類似厄運烏鴉的存在有多少。
“怨念。”
羅目光挪移,落在酷拉皮卡的身上。
他猜測酷拉皮卡應該也注意到了少年頭顱所散發的微弱怨念。
原因是酷拉皮卡在看到這麼多火紅眼時,情緒定然會激動到顯現出火紅眼,也毫無疑問會釋放出大量的氣,那種狀態不用特意聚氣於雙眼,也能看到容器裡菸絲般的黑氣。
金和艾莉不瞭解這件事,也察覺到現場的氣氛,識趣閉嘴不言,安靜看着酷拉皮卡和羅。
“師傅。”酷拉皮卡看着容器裡的頭顱,眼中泛着深刻的悲痛,低聲道:“我想請您除掉派羅所遺留下的念。”
“……”
羅沉默半響,說道:“你確定?”
所謂怨念,可以斷定爲人類在世時所殘留下來的精神能量,也可以認爲是死後的靈魂。
這個世界,是絕對沒有地獄的,但確實有靈魂這種存在。
除掉容器裡的怨念,就代表着抹除掉靈魂。
酷拉皮卡的嘴脣滲出鮮血,是當場咬出來的。
他看着羅,重重點頭。
羅看出酷拉皮卡現在的精神狀態很差,想將除念一事暫時放着,等到明天再提。
但,他突然想到了艾莉的能力,一個荒誕的念頭從而在腦袋裡浮現出來。
靈魂迴響……!
“艾莉。”
羅忽然看向艾莉,後者猝不及防,下意識喊道:“在。”
“你的靈魂迴響還有多餘的便籤紙嗎?”羅問道。
艾莉點頭道:“有,我修爲提升後,目前多出了五張便籤紙。”
說着,她看向容器裡的頭顱,像是想到了什麼,遲疑道:“羅,難道你……”
“嗯,我想試試。”
“這不可能的,只剩下一個頭。”
“我有辦法。”
羅手裡還有剛得到的長笛版獨奏曲,如果能配合艾莉的靈魂迴響,興許能夠將派羅給……
當然,主要的契機是容器裡還殘留着淡淡的怨念。
酷拉皮卡和金並不清楚羅和艾莉兩人葫蘆裡賣着什麼藥。
然後,只見羅說道:“酷拉皮卡,我也許能讓派羅復活。”
“什、什麼?”
酷拉皮卡難以置信。
持有同樣神情的,還有一旁的金。
隨後,羅只是簡單向金和酷拉皮卡解釋了靈魂迴響的能力,然後親眼看着艾莉具現化出一本便籤紙,撕下一頁,寫上【靈魂】二字後,旋即貼在了派羅的腦袋上。
在衆人的注視下,便籤紙散發出瑩瑩綠光,如液體般滲入派羅腦袋,慢慢消失不見。
“接下來,就是尋找一個現象交換的目標,雖說可以控制複數以上的聆聽者來進行現象交換,可所有的厄運指數都將由我來承擔。”
羅默默想着。
...........
與此同時。
六大陸正是深夜,一處地底卻有一束陽光從上方投落而下。
這裡像是一處深度不知多少米的井底,向上擡頭一看,只有一個彈珠大小的光點。
照理說,以這種距離,陽光很難照到地底,可詭異般的可以清晰看到一條光柱,就像在黑暗舞臺上所投射而下的一束燈光。
被光束所籠罩的範圍裡,有一張粗壯樹根所纏繞而成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本像是用一片片木柴所串接起來的厚厚書本,一旁還有一支形狀不規則的樹枝。
周圍的牆壁之上,亦是覆滿了樹根。
細看之下,隱約可見衆多樹根編制出一張張喜怒哀樂的臉部面具,略顯模糊。
第一眼看着,感覺樹根面具很大,數量也不多,可一直凝視着,卻彷彿是視覺上產生了錯位感,一張張面具開始變小,數量也緩緩變得極多。
忽然間,桌上的書本發出咔咔聲,無風自動,卻是翻起了書頁。
那靜置在一旁的不規則形狀的樹枝自己立了起來。
頃刻間,無數意義上不明但也不同的聲音突然迴響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
聲音似遠若近,狀如百態。
然後,樹枝在翻動的書頁上寫着什麼。
那翻動不停的書頁在光柱中飄出無數的微粒,旋即在光柱中變幻出一陣形態,最終虛化消失不見。
當最後一顆微粒消失後,迴響不止的諸多聲音突兀消失。
緊接着,一下晨鐘般的嘆息聲響了起來。
當餘音徹底消失後,光束緩慢往內圈縮小,最終將現場所有的東西帶入了黑暗中。
並不是視野上的消失,而是真正的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