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知道孟雪的想法,她不想與那太子爲舞,更不想給蕭家人生兒育女,可她這般冒險,若是被有心人逮了去,自也是殺身之禍。
這樣的事,梅子無力阻之,就像蕭雲山那條即將開闢的新路,她更是阻止不了。擡頭望去,院中的花枝已經是枯萎了大半,深秋之時,多半也是蒼涼的!
她又是被禁了足,這次是蕭明皇親自下的旨意,看樣子也是怕她怕得緊,她還真有本事阻止他們開闢新路嗎?
不自覺地搖頭,看着滿臉堆笑的小菊提着花籃跑了回來,將籃子裡的一堆美豔花兒舉到她眼前,笑道:“郡主,你今晚又可以泡個花瓣澡了!”
小菊便是那贈送她菊花的小丫頭,前些日子在傅容兒那處救了下來。事情起因也是因爲她與傅容兒關係太僵硬,這小丫鬟又是對梅子十分要好,也便是惹得傅容兒心煩,總是閒來沒事便是折磨折磨這孩子。
那日,在花園裡遊蕩時,撞見了被罰跪於石子上的小菊,細細問之也知起因是因爲這小丫頭幫她藏了一些花瓣,被傅容兒翻了出來,一氣之下便是罰了跪。
無奈間,小丫頭求救的眼神又是那般的招人憐惜,與那傅容兒本就是結了樑子,再多一件也是不怕的。讓清芯與聞鶯扶起,自此她又多了一個採花小丫鬟。
無聊之時,多半她會去慈安堂陪陪安夫人。那日中秋之夜,在其門口放的盆中荷花,她養得也是極好。許太醫見她這幾日閒了下來,便在蕭明皇面前力薦她是熬藥、喂藥的好手。於是乎,她又多了一個好活,這蕭明皇每日的中藥都是她在太醫院親自煎制,親自送到廢棄的寢宮,親自喂之,親自送入蜜餞之……
梅子的小手伸進小菊的花籃子裡,輕輕地提起一些花瓣揉了一揉,便是鬆了,低道:
“本郡主要去伺候皇上吃藥了!”說着,吩咐小菊給她準備好泡澡水,這又煎又喂的,自是會累出一身汗來。回來時,必須立即入池!
步子剛剛行起,迴廊那頭的紅嬤嬤遠遠馳來,恭敬地福下身:“郡主……”梅子雙眼淡淡一眯,知這老傢伙埋在這幾個月,終是想要行動了嗎?
只見紅嬤嬤從懷裡取出一個紙包,壓低聲音,簡單交代:“長公主吩咐,將此藥分幾次加入蕭明皇的藥裡!”梅子眼睛終於恢復到正常大小,嘴角輕扯,不言不語,不看不理,轉身即走!
紅嬤嬤一怔,沒想她會拒絕,連忙追了幾步,又急急低道:“公主,那明國在蕭雲山新開的路不出一年也便是通了,您真的眼睜睜看着他們入侵嗎?”
梅子的步子沒有停止,只是緩了一緩,將那紙包收進了袖中,見其鬆了一口氣,她淡道:“那條路,其實也是方便了東方!何不一齊開闢之?”
不理會其一臉的疑惑,白影子已經走出了梅香亭,直奔太醫院也!嘴角淡淡地上揚着,既然想亂,那她就讓他們亂個夠!
細細地煎了藥,將藥盛於瓷碗裡,置於托盤,便是盈盈地走向廢棄的寢宮。也不用那老內官帶領了,她直接走於暗道,通向那個龍榻之側的小洞。
按了開關,進入黑洞時,已經有一盞小油燈在候着她了。走近之時,才見那蕭明皇正於油燈下看着書冊。見她進來,放了手中書,淡淡地看着梅子的動作。梅子將碗舉到老皇帝的下巴前,恭敬低道:
“皇上,吃藥了!”蕭明皇看了眼碗中藥,搖了搖頭,指了指她的袖口,笑道:
“怎麼沒放?”梅子一愣,差點灑了手中藥,不敢直視那狡猾皇帝的眼睛,只是低着頭。蕭明皇伸出手,從她手中接過了藥碗,繼續道:
“放些進來,朕很久沒有嘗過她那噬骨散的味道了!”梅子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戰,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的?
既然是皇帝的吩咐,她便從袖中取出了紙包打開,開了一角舉到碗上,散了些粉末上去!“再來點!”她似乎看到了他一臉渴望的模樣,像是看到鮮血的吸血鬼!梅子有一種衝動,想把這整包噬骨散都給他倒進去。
收了半包藥,抽着眼角看着那皇帝真是把毒藥湯喝了個底朝上,居然還是幅意猶未盡的模樣。很快,他的額頭溢出了汗絲,臉色也變得蒼白,想來噬骨的痛苦已來臨!
老皇帝緩緩地將眼睛閉上,似乎在享受這種噬骨之痛。慢慢,面容變得放鬆,看其模樣似乎進入了某種回憶,像是快樂,更像是痛苦!這個回憶,定與那東方月有關!
梅子直覺,他不在乎這整個大明,不在乎任何人,只在乎那東方月要與他玩什麼遊戲。一口鬱結之氣從他的嘴裡漸漸吐出,很快也便是恢復了常色。
梅子將毒藥包放於洞內的一個矮桌上,想也方便他折磨自己。蕭明皇淡看她的動作,指了指牀邊的位置,梅子便淡淡地坐了下來。
“你覺得風兒是不是不適合坐這大明的江山?”這個問題,他還需要問她嗎?自也是不需要她來回答,連忙低首,微恐道:
“奴婢不知!”
“朕知道青墨會是個好皇帝,可他母親走的時候對朕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讓她的兒子成帝王。青墨自己也不願意,朕更不願意拘束了他!”看來,還真是這老皇帝對蕭青墨的至上父愛了!
“罷了,你下去吧!”得了應允,梅子一刻也不敢、更不想停留。立即閃出了小身子,直奔自己的梅香亭,一身的汗水地跑進大浴室。
見小菊正在爲她布着花瓣,清芯與聞鶯正往池中倒着溫水!不自覺地吐出一口氣,鬆弛了一些,疲憊感立即席捲涌上,全身似要散了架一般。想她夾在幾個陰謀家們的中間,實則太煩累!
“清芯,家中可還有餘下的牛奶嗎?”清芯一怔,連忙從外間找來了一碗牛奶。梅子接過,小手指伸進去攪了幾圈。偏起小腦袋,眼珠子一轉,指着正在認真布着花瓣的小菊,淡笑道:
“小丫頭,快,把你的衣服全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