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來的浩浩蕩蕩,伴隨着大規模山體滑坡,瞬間吞沒了斷樹殘林。原本還算茂密的山頭,跟切糕一樣瞬間挪位,露出其下紅色的土壤,有一種觸目驚心的危險。
只不過,沒人顧得上看這出50塊特效的災難片了。它來得太迅猛,所有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都是跑路,一邊內心瘋狂地吶喊。
老天爺啊!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山路崎嶇也就罷了,天氣寒冷也就罷了,野外露營也就罷了!山體滑坡正追在屁股後面,這是惹了哪方的山神啊!
好在凌晨雨後,今天上路前,領隊就反覆叮囑,一定要留神四周動靜,萬一遇到猛獸或者滑坡,要如何躲避。路上又強調了幾次,因此大家警覺性都高高懸起,這纔沒有被卷席而來的泥石流裹挾吞沒。
寧真反應快跑得及時,拉着許盈沫和趙婷頭也不回地一路狂奔,他本來就是個天生路癡,此時也顧不得方向了,先活命再說啊!容嫵把單反掛在脖子上,剛纔差點被活埋,嚇得她也顧不得關機了,她穿平底鞋時跑步速度還不賴,很快超過了拖家帶口的寧真。
寧真簡直不知道該說讓她慢點好,還是自己提速,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忽然感到右側傳來一股大力,繼而整個人就像被路過的貨車掛住了似的,猛地被拖出去十幾米遠!
慢、慢着……許盈沫小宇宙爆發了?qaq妹子你深藏不露啊,你真不是劉翔失散多年的…………………………師妹嗎?
沒錯,經歷突發泥石流和山體滑坡,在短暫的愣怔後,許盈沫的【體能優異】瞬間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爆發了。
那可是活命啊!和被狗追能一樣嗎?她兩腿跑成了風火輪,跑贏了田徑賽……跑贏了高鐵……連回頭看看跑出去多遠都忘了……
於是,許盈沫拖着寧真,寧真拖着趙婷,趙婷拖着容嫵,一行人一會兒成“人”字形一會兒成“一”字形(大雁:……),成斜線狀,煙塵四起地跑沒了影,遠遠把爆發泥石流的山頭甩在了身後。
滄桑洪流的世間,從此不見了他們的身影……
他們埋頭跑了二里路,感到危險已經離得遠了,轟鳴聲似乎已經消失,纔敢放慢了步伐。此時回頭看去,坍塌了的山頭已經有一段距離。趙婷和容嫵兩個人都跑得目光渙散,連出氣的勁兒都沒了。
“糟糕!”劫後餘生,許盈沫還沒來得及慶幸兩秒,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性:“其他人呢?都去哪兒了?”
能去哪兒呢,跑去其他地方了唄。四個人面面相覷,一個問題盤桓心中,終究默契地沒有問出口——我們是不是脫離大部隊了?
剛剛跑得太入迷,儼然成爲了人生中唯一的存在,完全忘了還有隊友這回事啊。
寧真趕緊掏出手機,要給巡山隊的人聯繫。然而看清屏幕後,他蒼茫欲死——跑得太深入,這裡附近沒有信號基站,更別說通訊了。
要和隊友碰頭,唯一的辦法是原路返回,那個滑坡的山頭還是能認出來的。但許盈沫剛提出這個提議,就被寧真否決了。山體滑坡是有持續性的,危險期沒過就回去找人,萬一又被埋了怎麼辦?不能如此輕率啊。
趙婷也附議,更何況,誰知道其他人跑去哪裡了,泥石流爆發時,肯定也是撒蹄子狂奔,等脫離危險後再四處找人,留在原點的估計都被埋了,現在回去找人是挖人呢還是一起被埋做個伴呢。
山區延綿不絕,又不出太陽,令人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們要是被困在這裡,走不出去就玩脫了。
這是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四個人神情嚴肅地圍在一起,各抒己見。
寧真帶了個簡易指南針,他提議找有信號的地方。然而四個人都不會看地圖,就算分清了東西南北,那又應該往哪裡走,才能走出去?
趙婷認爲應該原地駐紮,等人來營救。但他們身上沒帶帳篷,下過雨的地面上又是溼的,沒法露營,留在原地也不妥。
許盈沫認爲要往回走,說不定能找到其他人逃跑時的蛛絲馬跡。而容嫵則認爲應該大聲喊人求救援。系統檢測不到300米開外的非情敵之人的狀況,白白抓瞎。
四個人各執一詞,停止了前行。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走?達不成一致,無法單獨行動,又不願妥協,這便發生了分歧。
這場泥石流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被山體滑坡衝散的其他隊員,以及在保鏢的保護下成功脫險的陸蔓琪,零零總總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才勉強集合了一部分人,而其他落單的也在別的地方碰頭,湊成了一個小隊。
重新彙集的衆人商量了一下,眼下這情況是沒法繼續巡護檢視了,他們得先出山,清點人員,等進一步行動指示。
陸蔓琪身上披了件外套,她在十六歲的時候,迷上了戶外運動和收藏匕首,家族財力也足夠支持她去玩一把,因此還算是有一定戶外經驗。但此刻,置身於險境之下,她還是心有餘悸——帶保鏢來保護區這件事,她終歸想的還是輕鬆了,這決定下得有點輕率。
她環視四周,沒有看到許盈沫等人,知道她們剛剛一定也是跑散了。畢竟那樣的情況下,沒有任何人能顧得上別人。
“你們誰看到她們了嗎?”想到自己先前在電話裡,漫不經心對謝斯哲說的話,陸蔓琪忽然覺得,老天是不是專治“話說得太滿”的人?
有個隊員,也就是之前被趙婷成功拉攏的花癡粉,在泥石流爆發跑開時,目光下意識去搜尋了一下趙婷,因此對她們的行跡有點印象:“剛剛出事兒的時候我也沒顧得上,只看到寧真他們忽然跑得跟坐了火箭一樣,我喊了他們一聲,說別往那邊跑,結果話沒說完他們就沒影了……”
那跑得速度,他們村養的十條狼狗加起來都追不上。
而眼下通訊也時斷時續,他們不好統計其他失散的人,只能先往外走,到信號好一些的地方,想辦法聯繫外界,報告情況後再做打算。
老天要你倒黴,你就能這麼倒黴;老天要你不順,你就能這樣坎坷。
一行人心裡只祈禱接下來不要又遇到滑坡或者猛獸之類的狀況,已經是無法承受之黴……
***
暴雨給這片保護區帶來了山體垮塌,各地都出現了小範圍的泥石流,倒黴的不僅僅是巡護組,長期埋伏在山林裡的盜獵分子同樣不好受。
從樹上爬下來,光頭轉了轉腳踝,摸了摸背上的□□:“真是倒黴,大過年的,一會兒碰上巡山,一會兒碰上泥石流!”二者遇上都要跑,跑得一羣人恍然覺得自己跟猴子似的。
一個賴鬍子接話道:“那有啥辦法,咱就是吃這碗飯的。不過我看這下雨也未必不是好事兒,信不信,他們巡山的絕對要回撤,要不然還能頂着滑坡在這裡賣命,就爲了每月領的那幾個白菜錢?”
光頭不語,目光深沉地遠眺,突然“哎”了一聲,伸手要過來望遠鏡,朝一個方向看去。片刻後,他臉上露出又喜又憂的神色:“剛纔我們聽到轟隆一聲,我估計就是那裡傳過來的,好傢伙,那邊滑坡有點嚴重啊,山頭都禿了,要是有巡山的估計得埋。”
“那敢情好啊。”
“好個屁!那邊山頭能垮,咱們這裡就能好?估計這太陽要是再不出來,過兩天咱們也得撤。行了,鳩山,咱們挑地方走,別貨沒搞到,先搭了條命進去。”
光頭髮號施令,剩下七八個人也就跟着他走。在這片山區裡,他們不是唯一一支盜獵隊。他們通常是跨邊境團伙,有來自泰國緬甸越南的成員,分工協作,有風騷的逃命技巧。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光頭忽然頓住腳步,猛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停下。林子另一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三女一男的爭執。
“我建議我們朝着一個方向走,遇到其他巡護組或者走出去的機率很大。”
“你個路癡閉嘴吧,萬一越走越深呢?”
“那原地駐紮算什麼事兒,萬一一直沒有人來,要在這裡等到餓死嗎?”
“沒人來不可怕,可怕的是碰上盜獵的!”
“我看還是往來的原方向走回去吧,注意小心一點滑坡的地方就是了。”
“你們敢不敢大聲呼救或者升煙啊,明明這是最顯眼的自救方式好嗎?”
“喊來了盜獵的怎麼辦?”
“就說是迷路的驢友唄。”
意見不一的聲音從遠處隱約傳來,光頭蹙眉聽着,判斷他們的來歷。
“怎麼回事……”他身後,一個頭發略棕、一縷縷成卷,皮膚黝黑的青年不解地走上來,視線順着光頭看過去,停住了聲音,然而須臾後,他的臉色驀地變了。
遠處,那個揹着負重包,掛着單反,一邊走一邊和身邊女生爭論不休的男人,看起來如此眼熟——他長得很像以前村主任家的熊孩子!
糟糕,越看越像,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那個人,貌似是叫寧真的!
如果他們遇到的是誤入保護區深處的普通驢友,他們頂多也就打一頓威脅一通,把人放了,沒必要雙手染上過多人命。然而出現在面前的,竟然會是認識的人,這tm真是飛來橫禍,佛前修了幾百輩子的緣分啊?!
普通驢友指認不了他們,但認識的人可不一樣。一旦對方活着走出去,報了警,順着自己的這根線,就可以牽出他背後的犯罪集團,連根拔起!
青年不自覺地磨起了牙關,心狠了一瞬,拿定主意。
***
【橙色預警!宿主,檢測到方圓200米內有危險對象,對方持槍,宿主要當心!】
許盈沫正擼着袖子和寧真爭執,聽到系統提示後,心中一驚,忽然噤了聲,在系統的指示下循聲看去。
而寧真由於在村裡長大,警覺性要比另外三個女孩高一點,許盈沫反應不對勁兒,他也馬上意識到四周隱隱有什麼問題。看到許盈沫忽然偏頭望向一個地方,他也順着看了過去——
這一眼,他心裡就對着玉皇大帝真主安拉全部都嚎叫了一遍——尼瑪啊,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什麼祖墳冒青煙,這tm是把祖墳燒糊了吧?都是什麼鬼運氣!
遠處那一羣拿着槍的壯實漢子,不是他們心心念念思慕不已的巡山組隊友,而是他們此行要趕跑的盜獵分子啊!
可現在只有他們三女一男,還趕個毛!等等!……爲什麼……其中有個人,看起來這麼眼熟?==
那人個子不高,微卷發,有點偏枯色,皮膚黝黑,顴骨微高,眼眶深陷……(⊙o⊙)想起來了,這個人也是團結村外遷進來的,好像叫……曹旺,家住在五組,大自己幾歲,自己上初二時,他就說去廣東打工,後來全家也搬走了!
那麼操蛋的問題來了,爲什麼打工的人不在東莞沉重紀念掃黃,而是在這片下了雨又滑了坡的山林裡熱淚相逢???
這倒黴簡直是突破天際啊啊啊啊!
光頭的視線和那幾個年輕男女對上,意外着山林裡竟然遇到非警方人員之餘,又忍不住驚歎幾個人皮相挺不錯,該不會是不聽旅遊景區管理,擅自闖入的驢友吧?一看就柔柔弱弱的,輕飄飄沒二兩家雀骨頭,不足爲懼,把男的打一頓,那幾個女的還可以……
但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看到身邊,阿旺的神情不對勁。他壓低聲音問了句:“怎麼了?跟死了人似的!瞧你德行!”
阿旺的手往腰間深去,找他裝過□□的小型□□。“你還記得,咱六年前幹掉的那個巡山小分隊吧?裡面有個姓寧的,是他們隊長。”
“怎麼不記得,那幾個人還挺是條漢子的,要不是擋了道,我也真不想動手,背一身人命,晦氣。”光頭擰眉道。
阿旺低聲罵了句,槍已經掏了出來,他開始往裡面塞子彈,一共塞了五發。“那個男的,就是那個隊長的兒子。來旅遊個屁,我看他是來討債的。我跟你說,他認出我了,讓他活着走出去,我就完了,你也完了,咱們是一個藤蔓上的瓜,都得被牽出來!”
光頭聞言,神色也凝重起來,他手掌心在褲子上蹭了蹭,不動聲色地解下身上的雷-明-頓五連發□□,想了想又收起來,轉頭招呼身後一個泰國人,這人是他們隊伍裡槍法最好的。
他遞了個眼神做了個手勢,那人就意會到了——幹掉他們,那幾個看起來毫無反抗能力的年輕男女。
雖然一個個長得這麼漂亮,死在這裡是有點可惜。但他們不能把隱患放出去,他們手裡不但有獵殺一級二級保護動物的罪名,還揹負了好幾條人命。
寧真在看到曹旺認出對方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妙了,一種要被殺人滅口的預感從內心升騰而起。隨即又看到他們幾個人不但沒有上前,反而竊竊私語了幾句,他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當下顧不得爭執,隨手扯住了容嫵胸前的單反帶子,低聲喊道:“糟了,盜獵的,快跑!”轉頭牽着容嫵,也顧不上解釋,急促的呼吸到嘴邊,回頭催促許盈沫趙婷,只來得及發出一個短促的音:“跑啊!”
容嫵一愣,就被他牽着脖子上的繩,一路跑了,趙婷和許盈沫反應過來,馬上也追在後面,奪命狂奔!
四個人心裡,此刻都是崩潰的。
還沒來得及從躲過泥石流、山體滑坡的險境中鬆口氣,又朝着剛剛爭執不休的來路,原方向往回跑了。
人生……讓那風霜啊風霜撲面幹~
從看到盜獵分子到轉頭跑路,其實也不過短短几秒,他們跑了,曹旺當然不可能放過他們,盜獵分子手腳利索地跟在後面追。他們長期在山林裡行動,奔走能力遠遠勝過常人,很快就拉近了距離。
但是越跑吧,越覺得不對勁兒啊。
前面那個寧真不說了,牽着一個美女沒命地跑,尚在正常人的範圍內。而後面兩個美女,不對,確切說是一個女的,很快就超過了他們,爲什麼說一個呢?是因爲那女的把另外一個女的扛起來了!噢艹,她是吃菠菜長大的嗎?!
林子裡,寧真牽着容嫵脖子上的繩,許盈沫扛着趙婷,在前面撒丫子狂奔;一羣盜獵分子在後面崩潰地追。
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回頭,但許盈沫心裡總是忐忑,系統掃描一圈,提示道:
【威脅對象與宿主拉近了距離,170米,150米,140米……威脅對象開始掏槍……紅色生命警報拉響,系統自動開啓位面集市,特殊能力卡片上線中……請宿主選擇!】
許盈沫跑得整個人都虛脫了,救星來得及時,她眼前出現了一堆保命技能卡和攻擊技能卡。
正要鬆口氣,但看清了這些名字,讓人瞬間沒有了使用的*——
【手撕鬼子】,使用說明:字面意思,徒手把人撕成兩半不是夢。
【褲襠藏雷】,使用說明:隨身空間,可存置手榴彈,一路跑、一路扔。
【敵人智商掉線】,使用說明:敵人突然智商爲負,就像抗戰神劇日軍一樣極度犯蠢。
【你總是打不中我】,使用說明:哪怕敵人用機槍、大炮、坦克、飛機掃射,我在槍林彈雨中,依舊巋然不動,笑傲巔峰,還能站起來朝敵人突突突掃射……
許盈沫:“………………”你tm這時候逗我!(╯‵□′)╯︵┻━┻
然而性命攸關,再怎麼嫌棄,許盈沫也顧不得吐槽系統這些奇葩的技能名字了,她隨手選了一張,與此同時,那個泰國人也舉起了槍,在奔跑中瞄準了趙婷。
雖然運動中開槍準頭不太好,但是他們射程很近,解決掉不成問題。
對方想在他們的追殺下活命?光頭冷冷一笑,能逃出他們手掌心,除非這幾個人是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