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驚悚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瞪大眼看着來人。
九一臉笑意盈盈盯着我:“嘻嘻,我們真是有緣啊。”
破罐忽然從手中滑落下來,崩成碎片,落了一地。我的胸腔劇烈的抖動起來,呼吸夾雜着一絲難以隱忍的急促,憤怒的看着她。
九依舊眯着眼,嘴邊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語氣是萬年不變的戲虐:“喲,我們真有緣分啊。”
一股無名怒火從中滋生起來,熊熊燃燒,我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憤怒,衝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她掙扎,她喊叫,但都無濟於事,這隻能加深我對她的仇恨。終於,直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從我手中流逝,我才放開她,踩着她的屍體哈哈大笑。
我恨九,從緣分開始的那一天起。
【二】
至今仍然記得開學的那一天,苦重而炎熱的空氣蔓延在周圍,我拿着報名單左看右看。
第一次見到九的時候,她靜靜的站在辦公室門外,一副安靜的樣子,似是與世孤立,但一見到我,立刻眉開眼笑起來,走過來,巧笑倩然:“同學是來問老師有關報名的事嗎?我也是哦,我們真是有緣分啊。”
緣分,在那一天建立,至此以後,九就開始融入我的生活,甚至是形影不離。
開學後的一個禮拜,老師要上報貧困申請表,囑咐我們家裡貧窮的學生可以試試,寫份申請書。
那時,九是我的同桌,我看了看她,她沒什麼反應,於是我撕下一張紙,工整寫下申請書。
我是貧困生,家裡經濟困難,就連這次上學的錢都是鄉親們七拼八湊存起來的,我沒有理由不得到那份申請名額。
“咦,你也在寫啊,我們好有緣分哦。”九湊過來,笑嘻嘻的說。
掠過她的視線,我看到她撕下一張和我的紙一樣吻合的紙張,握着一支和我相同的英雄牌鋼筆,寫下一個個和我字跡一模一樣的文字。
我一下子驚呆了,鋼筆從手中滑落,掉落到了地上,濺出的墨水弄髒了我的衣裙。
九在模仿我!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九淺笑着蹲下身撿起那隻鋼筆遞給我,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擺設,一臉恍然大悟,“哦,原來我們用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啊,我們好有緣哦。”
九笑,湊過來想看看我的申請表:“嘻嘻,看看你的申請書是不是也跟我寫的一樣的。”
我尖叫着,用手捂住那張表,拼命的不想被九看到。
我害怕九,從那一刻開始,根深蒂固,懼到骨髓。
三】
和九生活在一起,我愈來愈敏感的發覺,九無時不刻都跟在我身邊,形影不離。
她時常笑嘻嘻的來到我身邊,穿戴着和我一模一樣的衣服,笑得甜蜜無異,說:“佳,我們好有緣分哦。”
緣分泯滅了我對她殘存的友誼,從最初的害怕到最後的恐懼。
我懼怕她,旁人都說她是我的影子,只要有佳在的地方一定就會有九,而九總是親暱的挽着我的手臂,對他們說,這叫“緣分”。
哦,該死的“緣分”,我痛恨九,連帶着開始痛恨“緣分”。
【四】
有時候,我在很平靜的做着一些事,做着做着,九突然躥出來,笑嘻嘻的說:“我也在做哦,我們真有緣啊。”
吃飯的時候,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同一盤菜。
進校的時候,我們如期而至。
旅遊的時候,我們又會不經意遇到一起。
甚至有時候,九笑眯眯的樣子會浮現在我腦海裡,連帶着她惱人的嗓音,“哇哦,我們好有緣哦。”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恨透了這種緣分,人人都應有私人空間,而九這所謂的緣分,讓我的隱私清晰擺在她面前。
我毫無防備,她毫無顧忌。
我們就像一朵雙生花,花連花開在一起,根連根纏繞一起,終生同用一片葉,同時汲取人生的養料,而這所謂的“一起”,都怪那該死的緣分。
終於,那日我在撿破爛的窘樣被九看到。她笑,笑得如沐春風,笑得萬種風情。
我惱,惱得窘迫難勘,惱得怒火燃燒。
她說:“我們好有緣分哦。”
我恨,雙手掐住她的脖子,讓那該死的緣分下地獄去吧。
【五】
我殺了九!
那日,豔陽高照,我把九的屍體拖到一個枯井裡,扔下去。
後來的我,脫離了緣分的禁錮,輕鬆過了一個月。
但一個月後,我卻敏感發現,這世間不能沒有緣分。
我看到有人因緣而走到一起,有人因分而捨棄彼此。
當警車鳴響來到我身邊時,我才猛然想起,緣分,一旦不能對號入座,就會變成無法抑制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