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入了冬,輕羽般的雪花,翩然落下,給整座賦都添上了銀白的妝。梅氏工坊的大門前也並無例外,積雪宛如柔軟的毛毯,鋪陳在地,印着深深淺淺的足跡。

梅氏工坊今日開張得有些晚,故而纔開門不久,前廳便已經擠滿了來客。

偏巧梅遠恆出門辦貨去了,工坊裡便只剩下梅婠一人,她實在是招呼不過來,便乾脆誰都不招呼,任憑那些客人們自行挑選。

初時,來客們大多是自行挑好了喜歡的首飾,再過來梅婠這兒結賬。如此,也順順利利地過了一個晌午。

梅婠原以爲可以趁午間人少之時歇息片刻,不曾想,臨近午膳了,衛國公府的馬車竟大張旗鼓地來了。

馬車就停在梅氏工坊門前,國公夫人容氏扶着一位老媽媽的手下了馬車,她一身錦衣華裳,滿頭珠翠,輝光閃耀,堪比月華。

而與容氏相比,跟在她身後下來的小姑娘則顯得素淨多了。

那小姑娘看着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面容生得也算俊俏,眉宇間還透着股英氣,素白長衫套在她的身上略顯寬大,纖細的腰間繫着一把彎刀,通身上下也唯有這把彎刀上的寶石閃爍着流彩的光華。

“夫人,小姐,裡邊請。”梅婠忙迎上前去,秀致的臉上還攢出親和的笑意。

容氏原就是強勢之人,說話辦事也十分乾脆利落,故此,她沒說什麼客套話,而是對着梅婠直言道,“都說你做的首飾好,我也是親眼見過長魚氏的步搖,長公主殿下的那串項鍊,自然知道你並非徒有虛名。今兒過來,就是想請你爲小女做一隻金手鐲。”

容氏說着,還輕輕拉了一把身旁的小姑娘。

“不知夫人想給小姐做什麼樣的金手鐲呢,我這裡剛好有些畫好的手鐲圖稿,不如先請二位過目,也好挑選出喜歡的款式。”梅婠一面答應着容氏的話,一面已經取來了一疊畫稿,遞到容氏和那小姑娘的眼前。

容氏接過那一疊畫稿,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

比起容氏的認真,那小姑娘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既沒有落在手鐲的圖稿上,也沒有落在櫥櫃上擺着的首飾上,反而時不時回眸望着工坊的大門外。

當容氏翻到第九頁圖稿時,只覺得眼前一亮,遂將第九頁圖稿抽了出來,遞到那小姑娘的眼前,道,“你快看看,這隻赤金嵌紅瑪瑙碧玉荷葉鐲子是不是很好看?”

小姑娘垂眸,飛快地掃了一眼圖稿上的鐲子,漫不經心地說道,“母親覺得好看就好。”

容氏顯然是被她的敷衍給惹急了,朗聲道,“光是我覺得好看怎麼行,這鐲子是要給你戴的。”

小姑娘不耐煩地說道,“可是,母親,你明知我從來不喜歡戴這些首飾。”

容氏斥責道,“你好歹是個女兒家,不喜歡這些金銀珠翠,倒喜歡舞刀弄劍的,成什麼體統!”

小姑娘聞言,卻只是冷着臉,一言不發。

容氏又說道,“你的幾位姐姐都已出嫁,再過陣子媒人也要到府中給你說親了,眼下你不尋思着將自己打扮得漂亮些,也尋個愛你疼你的郎君,叫爲孃的放心。成日裡往外瘋跑,又愛舞弄棍棒,弄得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地回來,真是太放肆了!”

小姑娘扁了扁嘴,嗆聲道,“母親此言差矣,若是那郎君當真愛我疼我,即便我終日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他也不會嫌棄我。倘若,只有我將自己打扮漂亮些,那郎君才肯對我好,可見他愛的不過是皮相罷了。來日,他若是遇見了比我還漂亮的女子,自然要棄我於不顧的。”

容氏怒不可揭,狠狠地掐了一把小姑娘的手腕,厲聲訓斥道,“都怪你爹寵着你,把你寵的無法無天了。如今倒敢與我頂嘴了,還說了這麼一通歪理,真是越發膽大妄爲了!”

小姑娘大抵是真被掐疼了,也不敢再多言半句,只默默立在容氏身側,眼神卻依舊飄忽在工坊門外。

容氏不願再與小姑娘多言,乾脆直接把那張圖稿遞給了梅婠,道,“你就按着這張圖上所畫的鐲子來做吧。”

梅婠接過畫稿,點頭道,“是。”

容氏又問了鐲子的價錢,隨即解下腰間的荷包,取了定錢,交給梅婠。

梅婠道了幾聲謝,便想着該送容氏與小姑娘離開了,哪裡料到,她們剛剛走到工坊大門前,瀟琰便騎着高頭駿馬而來。

小姑娘看到瀟琰的那一刻,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待瀟琰下了馬,小姑娘也顧不上容氏還在身側,飛快地跑到瀟琰跟前,道,“我就知道能在這裡遇上殿下!”

瀟琰上下打量了小姑娘一番,略有些遲疑地問道,“鄢喬姬?”

小姑娘點點頭,歡欣雀躍地說道,“殿下還記得我呢!”

瀟琰又問道,“你在這裡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