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午後的清平王府,暖香流溢的陽光,落在靜謐而悠長的迴廊裡,兩個小婢子的竊竊私語便顯得愈發清晰起來。

“聽說了麼,那位歸德將軍夫人長魚氏竟然在衛國公夫人容氏的壽宴上大顯風采呢!”

“她原就生得妖媚豔麗,男人看了移不開眼去,女人看了哪個不嫉妒的。誰不知道衛國公夫人容氏請她去壽宴,原就是打算羞辱她一番的,怎麼倒讓她大顯風采了呢?”

“我聽我那在衛國公府上當差的表姐說,容氏原是想借着長魚氏的打扮做文章呢,哪裡曉得那天的長魚氏竟然戴了一支與衆不同的步搖來,特別的好看。就連容氏自己都看呆了,還連連讚歎說,好一支銀燒藍飛雁逐月珍珠流蘇步搖,既不失紫月國女子嬌嬈的風情,又不缺咱們賦都女子的溫婉貴氣呢!”

“是麼,衛國公夫人的眼光多高呢,竟會如此讚歎,可想那支步搖的確十分不一樣吧。”

“那步搖說是出自梅氏工坊,有位喚作梅婠的女匠之手呢。”

那兩個婢子正說得興奮,全然不知倚在紅柱後的瀟琰聽得也十分痛快。

瀟琰原還想繼續聽下去的,卻被老管家柏叔的兩聲輕咳打斷了,隨後又聽柏叔道,“寶玥,寶珍,你們快去書房通報一聲,說是梅氏工坊的梅婠姑娘來了,求見王爺。”

那兩個婢子聽到梅婠二字,明顯怔了怔。

柏叔又呵斥道,“都杵着做什麼,還不快去。王爺交代過梅婠姑娘是貴客,怠慢不得!你們是不是又想挨罰!”

兩個婢子這才反應過來,正要趕去書房通稟,卻見瀟琰從紅柱後緩緩步出。

兩個小婢子嚇得冷汗涔涔,立時給瀟琰跪下。

瀟琰心裡其實並沒有要責罰這兩個小婢子的意思,但見兩個婢子瑟瑟發抖地跪着,彷彿自己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般,卻有些無奈。

尤其是在梅婠面前,她們表現出這般畏懼他,他竟莫名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而跟在柏叔身後的梅婠,眼見這一幕,難免要在心底暗想,瀟琰此人,何其嚴苛冷厲,纔會將婢子們嚇得噤若寒蟬。若,自己爲他做的那枚銀鑲月光石指環,並不能得他的喜歡……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畢竟,她纔剛剛穿越到這裡三個月而已,在這段不長的時間裡,她也不是完全沒聽說過瀟琰其人,只是當時覺得瀟琰如何都與她無關,故而也不曾上心罷了。

後來,因着瀟琰救過自己一命,梅婠也去認真打聽了一番。

然,她所聽到的關於瀟琰的說辭,大都是他的謀略深遠,他的嚴明整肅,他的戰無不勝。就連在原主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裡,若是觸及瀟琰,便會自動跳出一個名號來,‘再世孔明’。

這樣一個人,梅婠也曾後悔自己之前在他面前提起月桂枝的寓意,倒有些班門弄斧之意。畢竟,他一個曾讓敵國不戰而敗之人,怎會需要什麼月桂指環之類的幸運物呢?

但既已答應了他,要將指環做好,梅婠到底還是把它帶來了。

梅婠這彎彎繞繞的許多心思,自然不願輕易被瀟琰看透,故而她的面上還是保持着禮節性的淺笑,上前福身道,“梅婠見過清平王殿下。”

瀟琰見她盈盈福身,忽然就很想親手將她扶起。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扶她的動作過於親暱,於理不合,便將才剛伸出的手重新握起,背在身後,極力剋制着內心想觸碰她的衝動。

瀟琰故作淡若地對着梅婠說道,“不必多禮。”

梅婠低着頭,並沒有注意到瀟琰暗自掙扎的動作,只是聽他聲如清風,語淡若水。

梅婠姍姍起身,從袖中取出那枚銀鑲月光石指環,託在雙掌之中,捧到瀟琰的眼前,又道,“殿下的指環已然做好了,只是上回殿下走得急,還未給殿下量過手指的尺寸,單憑目測,也不知做的是否合適。還請殿下先試戴一番,若太寬太窄,我再做調整。”

瀟琰望着她掌中那枚小小的指環,做的倒是精緻,可見用心非常。

但,瀟琰卻沒有立時取過梅婠掌中的指環,反而將自己玉白修長的食指伸到她眼前,道,“有勞姑娘了。”

梅婠一怔,他這是要自己給他戴上?

好在他伸過來的是食指,不是無名指,否則梅婠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拒絕他。

畢竟,在梅婠的那個世界裡,只有在結婚典禮上,新人互換戒指時,纔有新娘給新郎戴上婚戒的習俗。

梅婠稍稍躊躇了一陣,斟酌後還是認命地將那枚指環套上瀟琰的食指。

不曾想梅婠的目測還是很準的,指環的大小剛好合適瀟琰的食指,且戒面上所鑲的月光石閃爍着靜謐盈透的光澤,竟烘托出瀟琰另一種溫雅矜貴的氣質。

而瀟琰只覺得被指環套住的並不只是食指而已,或許還有胸腔裡那顆怦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