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天光初透,薄薄的陽光,穿過淡淡的流雲,落在院子裡的梅枝上,襯得枝頭上綻放的紫芯臘梅愈發嬌豔,宛如玉琢般靜美。

梅婠坐在閣樓的楹窗前,一筆一劃地勾勒着紫芯臘梅的婉麗風姿。她原就很擅長畫靜物,在她的筆下,那鮮麗生動,明豔雅緻的花韻,逐漸被畫成赤金插梳上所嵌的玉瓣花朵,粉珍珠攢成的花蕊,又是一件絕色曼妙的髮飾。

梅遠恆輕輕叩響閣樓的門,梅婠剛剛收筆,遂揚聲道,“進來吧。”

梅遠恆推門而入,第一眼便瞧見梅婠攤在案上的畫作,笑道,“這插梳倒是畫得很別緻,你是想做出來賣,還是自己戴?”

梅婠輕吟,“還沒想好呢。”

聞言,梅遠恆轉了個話鋒,道,“今兒東市熱鬧,不如暫且不開工坊,我帶你去走走,去盈福樓買些花糕回來?”

自那日從王府歸來,梅婠已經悶在閣樓裡足足三日了,而瀟琰大抵是被什麼事兒纏了身,期間只派人送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兒過來,自己倒不曾來過。

聽梅遠恆說要帶她出去買花糕,她的玩心倒是起了,只是才畫好的插梳初稿,又很想快些將這髮飾做出來,有些矛盾,不知如何取捨了。

梅遠恆也看出了梅婠的猶豫,遂道,“去盈福樓買盒花糕,費不了多少時間,待回來之時,你再做這插梳也是不遲的。”

梅遠恆此話,梅婠聽着是這個道理,便點了點頭,去取衣架上的披風。

梅婠的眼光掃過衣架上的衣裳,停留在那件銀灰狐裘上,瀟琰那日說的話,還言猶在耳,不禁又紅了臉頰,亂了心緒。

梅遠恆看破不說破,只道,“我先去樓下等你。”

梅遠恆走後,梅婠乾脆換了一身衣裳,上着月白菱紗小襖,下着蔥白底繡紅梅的八幅湘裙,再配上一雙淺水紅繡鞋,頗有幾分踏雪尋梅的幽雅韻致。

她又挑了件雲絲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實,才下了樓去。

梅遠恆早就等在前廳,見梅婠姍姍而來,遂笑道,“瞧你把自己裹的,外頭也不至於就冷成這樣了。”

梅婠笑笑,沒搭腔。

兄妹二人正要出門,哪知工坊的大門纔打開,便見封奕立在門口。

梅遠恆同封奕見禮,梅婠也福身道,“裕安伯安好。”

封奕淡淡點了點頭,道,“梅小姐,不必多禮。”頓了頓,又從衣袖裡摸出一隻錦囊,遞給梅遠恆,道,“這囊中裝的是三十二顆東珠,以及一枚粉玉杏花墜子,想請梅公子替家姐做一串腳鏈。”

梅遠恆卻沒有立時接過錦囊,只道,“今日怕是不行,我與舍妹正要出門去。”

“家姐不着急要的,這些東西可以先存在公子這兒,價錢方面,公子隨意開,必不肯虧待了公子的手藝。”封奕說道。

封奕既如此說了,梅遠恆也推辭不掉,便接過錦囊,轉身要將東西鎖在櫃子裡。

梅氏工坊門前,便只剩下梅婠與封奕對立着。

封奕到底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情愫,問梅婠道,“他待你好嗎?”

被如此突然的一問,梅婠起先還未反應過來封奕口中的他指的是誰,自然也沒有立時作答,卻聽封奕又道,“罷了,無人不知他的性子,冷心冷腸,豈知憐香惜玉呢。梅小姐,倘若你不願意跟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法子的。其實,我……”

封奕頓了頓,擡起那時脈脈情深的眸子,直盯着梅婠眼睛看,道,“其實,我一直都不曾忘記過你,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倘若你對我也……我可以去求陛下賜婚。”

封奕的話音纔剛剛落下,梅遠恆便折返了。

其實,封奕的話音雖不大,但也足以讓在前廳裡的梅遠恆聽見了。說實話,若不是有瀟琰的話,封奕倒是個不錯的良人。

可惜,梅遠恆知道,眼下,梅婠的心裡只有瀟琰。

果不其然,下一刻,梅遠恆便聽見梅婠慢條斯理地說道,“梅婠感激伯爺擡愛,只是梅婠陋質,配不上伯爺。伯爺將來一定會遇上更好的人。”

聽了此話,封奕卻不羞不惱,依舊斯文有禮地說道,“今日是我太唐突了,梅小姐勿怪。”

梅婠搖了搖頭,封奕便與梅遠恆閒敘了幾句,這便轉身告辭了。

封奕這一走,梅遠恆便攜着梅婠往東市的方向走去。臨近東市口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鑼鼓喧鬧之聲,梅婠回眸去看,只見一輛紫帷華蓋的馬車,被一行浩浩蕩蕩的儀仗簇擁着,緩緩駛來。

人羣開始沸騰起來,“看吶,那是墨嗣國公主的馬車來了。“

“聽說這位公主長得傾國傾城,是要來咱們大靖和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