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小茶宴就設在清平王府南苑的霧凇堂,霧凇堂寬敞明亮,堂前的竹簾半卷,徐徐清風拂來,吹散了藍玉薰爐裡飄出的嫋嫋香菸,又撩起滿室清雅的茶香,悠然怡人。

梅婠雖不懂茶道,但見對面跪坐着的侍茶女官,秀眉低垂,素手烹茶,茶湯溫潤的香氣氤氳在她瓷白的手腕上,宛如凝露百合般令人賞心悅目。

少時,一行藍衣白裙的侍女捧着精巧的茶點入殿,一碟一碟地擺在矮几上,有酒釀櫻桃,玫瑰酥,松子穰,茯苓糕,如意卷,八寶袋,雙喜餅,芋頭餅,核桃枸杞蒸糕等等。每一樣都做得十分巧致,且搭配在一處,顏色豐富而鮮麗,尤爲亮眼。

這些點心看在旁人的眼中,或早已垂涎三尺了。然,看在梅婠眼裡,卻忽然有了靈感,或許可以在首飾製作時,融入美食的元素。譬如說,做一支嵌紅玉玫瑰酥樣式的金簪,又譬如雕一柄八寶袋樣式的玉搔頭,似乎也別有生趣。

薛氏自然猜不到梅婠心中所想,見她只盯着這玫瑰酥與八寶袋愣神,以爲她喜歡吃這兩樣點心,便低聲吩咐了身旁的侍婢將自己案前的這兩碟都給梅婠送了過去。

梅婠自然知道薛氏的一番好意,遂衝着薛氏微微一笑。

薛氏亦頷首示意。

坐在梅婠身側的瀟琰也注意到她二人之間的互動,遂貼着她的耳畔,低聲問道,“你覺得薛夫人如何?”

梅婠拈着一塊玫瑰酥,咬了一小口,嚥下後,說道,“薛夫人很是慈和可親。”

“那你可願做她的義女?”瀟琰又問。

梅婠執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正要說些什麼。身邊一個侍婢不知怎地,竟不慎打翻了案上的茶壺,熱茶潑在梅婠的手背上,立時紅了一大片。

瀟琰心疼地執起梅婠的手,立時取了涼水來,衝了梅婠的手背,又立時吩咐道,“柏叔,快去取燙傷膏來。”

柏叔應聲去了,片刻便取了燙傷膏來,瀟琰親自給梅婠抹上,動作極爲細緻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待藥膏擦拭完畢,梅婠才發現自己的裙裳也溼了一片,好在冬日裡穿得厚實,還不至於透進內裡。只是這一片水漬留在裙裳上,到底是礙眼。

薛氏見狀,忙上前道,“清平王殿下,不若讓我陪着梅婠去後頭換身衣裳吧。”

柏叔則道,“薛夫人,咱們王府裡只有備用的幾件侍婢穿的衣裳,旁的女裝是當真沒有了。總不好委屈梅婠小姐穿侍婢們的衣裳吧?”

和慧也插了句話,道,“我今兒出宮急,也沒多帶衣裳,不然還能先給梅婠換上。”

薛氏則笑道,“不打緊,我帶了一件玫瑰紫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一件月白蝶紋曳地長裙。這套衣裙本就打算送給梅婠,做個見面禮的,故而尺寸大小應該是合適的,眼下正好就換上吧。”

梅婠聽了此話,遂道,“梅婠謝過薛夫人。”

薛氏笑着,挽起梅婠的手,往後頭走去。三兩個婢子捧着衣裳,跟在她二人身後,侍奉更衣。

待到了後頭的冰凝堂裡,薛氏對着那一行婢子道,“將衣服留下,你等退到外頭聽候。”

婢子們自都往外退去,薛氏便又對着梅婠道,“你去屏風後面吧,我就在屏風外守着,若有什麼不便之處,你儘管喊我。”

梅婠心頭一熱,她素來不慣別生人伺候她更衣,也不知薛氏是如何得知的,竟這般體貼她的心思。

待穿戴齊整了,梅婠便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薛氏擡眸,只見梅婠身段窈窕,氣質嫺雅。也不知是她將錦袍襯得華光閃耀,還是這錦袍將她襯得婀娜多姿,竟美得如此相得益彰。

薛氏連連點頭稱讚,又嘆道,“我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家中藏了許多女兒家的衣裳,首飾,以及小玩意兒,總想着若是她來了,一定千嬌百寵着,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只要她高興了,我便也高興了。“

薛氏一面說着,一面上前去,輕輕拉過梅婠的手,道,“你可願意做我的女兒?”

梅婠低頭道,“梅婠何德何能,竟得夫人如此擡愛。”

聞言,薛氏有些失望,卻還是說道,“哪怕你不願意,也無妨的。總歸,我是如此喜歡你。”

梅婠忙道,“梅婠只是怕自己身份低微,不敢高攀伯爺與夫人。”

薛氏聽了此話,遂苦口婆心地勸道,“在咱們大靖,商賈出身,的確……但,你若是當真做了我與伯爺的女兒,我們自然處處護着你,絕不叫人欺侮你,看輕你。再說,將來你若當真做了清平王殿下的王妃,有一個體面的孃家,那麼皇后那邊也就說不出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