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

果如梅遠恆之前與梅婠所言, 不過三日,他便要啓程,護送和慧前往曲洲別宮。臨行前夜, 梅遠恆拉着裴韞喝了幾杯小酒, 便將梅氏工坊與梅婠都全權交託到裴韞手中。

翌日, 宮門前送別時, 裴韞一改素日裡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態, 正經了顏色,鄭重許諾定不負梅遠恆之信任。

然則,瀟琰卻不知因何事耽擱了許久, 待他行至宮門前時,終究是遲了, 梅遠恆以及護着和慧的車馬早已走遠。

彼時, 天空中飄起了濛濛細雨, 梅婠則撐開手中那把煙粉色的油紙傘,舉至瀟琰的頭頂, 道,“你放心,哥哥一定會照顧好和慧公主的。”

瀟琰點了點頭,平靜無瀾地說道,“本王並不擔心和慧, 有梅遠恆在, 他會給和慧做她喜歡的吃食和首飾, 還會將她護得很好。“

刻意頓了頓, 瀟琰垂眸望着梅婠, 關切道,“倒是你, 很叫本王憂心。聽薄水菱說,你近來吃的不多,睡的也不太好,你在擔憂什麼?“

許是婚期將至,梅婠有些壓力,近來胃口欠佳,夜裡還總是做些奇奇怪怪的夢。譬如說那塊鑲金扣玉髓如意雲紋佩,時不時地出現在她的夢中,彷彿在預示着什麼。

關於夢境之事,梅婠其實與裴韞提過一嘴,甚至也給裴韞看過她所畫的玉佩,裴韞竟然說他也夢到過。

於是,梅婠和裴韞都不覺得他二人做着相同的夢,只是巧合這樣簡單。

但,這種事,梅婠實在不好直接與瀟琰提及,怕瀟琰誤會她與裴韞之間心有靈犀,也實在是怕瀟琰的大醋缸又倒了。

思及此,梅婠便隨便找了個緣故,敷衍道,“大抵是季節交替,身上難免有些不適罷了。我想過幾日,習慣了就好了。”

瀟琰顯然有幾分不信,挑眉輕嗤道,“是麼?”

梅婠只當沒看出他的疑慮,岔了個話題,道,“我今兒還約了義父義母於梅氏工坊相見,許久沒見我的謹硯弟弟了,我便先回去了。”

梅婠這是心虛要逃,瀟琰又豈會看不明白。

然,瀟琰這回卻不打算戳穿她,畢竟他手中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且先放她一回,遂道,“坐本王的馬車回去,免得溼了鞋。”

梅婠沒想到今天的瀟琰這般好說話,這麼容易就放過自己了,遂也不拒絕,高高興興地坐着瀟琰的馬車往梅氏工坊去了。

裴韞沾了梅婠的光,坐了一回親王的馬車,也覺得尤爲爽快。

待梅婠和裴韞到了梅氏工坊時,肅寧伯府的馬車也剛好到梅氏工坊門前。梅婠下了馬車,便來迎肅寧伯以及夫人薛氏,侯謹硯則從後頭的馬車蹦了下來,奔向梅婠。

侯謹硯拉着梅婠的衣袖,道,“梅婠姐姐,你快看,這六輛馬車裡裝的都是父親和母親給你備的嫁妝,每車都是滿滿當當的。”

梅婠擡眸望去,果然如侯謹硯所言,在他身後停了塞得滿滿當當的六輛馬車。

薛氏則輕輕撫着梅婠細膩白皙的手背,道,“你是咱們的女兒,嫁妝自然是不能少的,沒的叫人看輕了咱們肅寧伯府。”

“煩勞義母操心了,只是,哥哥早已給我備下了不少嫁妝,其實……”梅婠的話還未說完,薛氏則又慈和地說道,“梅遠恆給你備的是梅家的嫁妝,自是豐盛不必說的。然,我與你父親備下的嫁妝,是我們肅寧伯府獨女的臉面,也是我們肅寧伯府對這樁婚事的態度,你萬萬不可推拒。”

聞言,梅婠那一番婉拒的說辭,只得又悄然嚥下去了。她垂了眸,只想着,來日若得了機會,再加倍地孝敬回二老去。

薛氏見她沒有旁的說辭,便又笑道,“聽聞你老家的表哥也來了,便是這位吧?”

薛氏說着,眸光掃到一直靜立在一旁的裴韞身上,裴韞便上前兩步,衝着肅寧伯與薛氏行禮,道,“裴韞見過肅寧伯,見過夫人。”

肅寧伯默然頷首,薛氏則溫和地笑道,“百聞不如一見,裴公子果真儀表堂堂。”

裴韞眉眼含笑地說道,“夫人過譽了。”

薛氏則說,“幸得有裴公子常在身旁,婠婠得公子照拂了。”

裴韞揚着謙謙笑意,客套道,“夫人客氣了,能照拂梅婠,在下樂意之至。何況,大多時候都是梅婠在照拂在下。”

梅婠瞟了裴韞一眼,又對着肅寧伯與薛氏,道,“義父義母,別光站在外頭,咱們裡邊說話吧。”言罷,梅婠又牽起侯謹硯的手,道,“快隨我進去,我讓薄娘給你做些桂花糖吃。”

侯謹硯這一回是難得沒甩開梅婠的手,任由她牽着,往梅氏工坊裡邊走去。

薛氏見侯謹硯肯與梅婠親近,甚是欣慰,行路間,又與梅婠絮叨道,“薛兒和敏兒原說也要跟着過來瞧瞧你,可這還沒出門呢,薛兒和敏兒便都被喊入宮去了,也不知又是什麼緊要的事兒。也罷了,這麼些年我早也習慣了,到底是盡忠比盡孝更重要些啊……只是,我心裡着急着呢,敏兒和薛兒也都到了該成婚的年齡了,按理說,他們相看的姑娘也不少,怎麼就是沒有合意的呢?”

“緣分之事,素來急不得的。”梅婠婉婉柔柔地應道。

薛氏溫聲笑道,“是啊,理是這麼個理,可我這想抱孫的心吶……如今倒是好了,你要成婚了,說不準我能先抱個外孫。”

被薛氏如此一說,梅婠騰地紅了臉。

薛氏卻湊到梅婠耳畔,低聲道,“母親給你備下的嫁妝裡,有一個玫瑰木雕蓮花的錦盒,那錦盒裡放了一卷極重要的東西,你定要好好收着,仔細翻看,可記下了麼?”

梅婠懵懵地點了點頭,倒不曾注意到薛氏說這話時,眼神裡浮動的曖昧。

裴韞雖聽到了薛氏的話,也猜到了那玫瑰木雕蓮花的錦盒裡所放的東西爲何物,但他決定做一回看破不說破的人,擺了一副高深的模樣,卻也沒人有心思去注意到他的高深。

裴韞擺了好一會兒肅穆的姿態,只覺得眉頭擰得酸,便也就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