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他們見到這種,查都不會查,可是如今上頭有令,就算是死人出城入土安葬,都得把棺材撬了檢查後纔可放行。
“大人,行行好吧,老婆子這一病幾個月不見起色,兒子帶着入城瞧病,已經幾天沒歸了,老頭子死得早,屋裡還有個奶娃娃,活也沒有人幹,您就行行好吧。”老婦一臉乞求,說的可憐至極。
“沒有戶籍只能再等幾日,過幾日出城就不用戶籍了。”
“大人,等不起啊,再耗幾日,我家大娃沒有活幹,家裡就沒米開鍋了。”
侍衛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之前入城時沒有要求,現在出城盤查的這麼嚴,因爲沒帶戶籍而無法出城的人大有人在。
“回去吧,城門要關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沉穩的命令聲,“放他們出城。”
璃月擦拭着眼角的手頓時落了下來,緩緩的朝來人看去,只見他一身絳紫色錦服,整個人染了了一層霞光,坐於馬上,眼晴裡明顯有些血絲,可見這幾日都沒有休息好。爲了捉住她,他們是煞費苦心啊!
“是!”守城的侍衛立即應道,“快點出去,再晚就要關城門了。”
冷夜立即趕着騾子朝城門外而去,就在兩人以爲逃了出來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閒適的馬蹄聲,宗政離笑竟然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璃月心中詫異,按道理來說,太子不可能認出她,想到此,不禁安下心來。
“你們是哪裡人?”
“十里之外連家村。”冷夜不緊不慢的迴應道。
太子騎在馬上,一抹淡笑在眼底浮現,目光始終看着騾子拉着的板車上坐着的老人。
行了幾裡,璃月見太子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他身下的那個坐騎,蹄子一彈,就算是累死她坐的這個騾子也追不上,感情他覺得跟在一個騾子後面,很有優越感?
“這位大人,您也是連家村的?”璃月忍不住問道。
太子沒有回答,只見眼中有着隱忍的笑意。璃月突然發現,這廝肯定早就認出她來了!可是,她卻不知道究竟暴露在什麼地方!
“太子殿下是想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嗎?”璃月擡眸,冷聲質問。
冷夜一聽,頓時拔劍而出,從太子跟隨在他們身後那一刻起,他就隨時準備着。太子掃了冷夜一眼,跟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宗政無憂的人,他向來都沒有一絲好感。
“我在你的心裡,就是隻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的小人嗎?璃月表妹。”太子心情頗好,笑着反問。
璃月表妹?哼,叫的夠親熱的!
突然,太子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殺意,只見銀光一閃,飛速騰身而起,身形穩穩的落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只見他身下的馬兒,整個頭都被割了下來,馬身頓時倒地,血流流如注噴了一地。
不可致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是真的想殺他,若不是剛剛他躲得快,現在被分屍的人就是他!
“你就這麼恨我?”宗政離笑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我爲什麼要恨你?”璃月淡漠的反問。
“從你毀婚的那一刻起,咱們就站在不同的立場之上,永遠不可能成爲盟友,別以爲,你助我出城,我就會對你有半分感激!”
宗政離笑大笑幾聲,一絲輕風吹起他的髮絲,幾分狂肆,幾分張揚,竟然連恨都沒有?這個女人是有多看不上他!
“你既然有這等心智,裝癡賣傻就是不願嫁於我?”太子的聲音陡然降了幾度。他只知道,柳氏母女一直想要高攀於他,也背地裡做了許多對不起上官璃月的事。甚至,找人四處謠傳上官璃月是個傻子,就憑她的能力,她完全可以讓他知道,讓天下人知道,她跟本不是個傻子!
太子已經完全被自己的思緒所包圍,他不信這個世上有什麼一夜之間脫胎換骨之說,他之前也許只是懷疑,但是他現在卻完全相信他的猜測。
什麼跟什麼?太子的邏輯讓她感覺很滑稽,璃月滿是皺紋的臉又加深了幾條。那麼一個尊貴不凡的男子,對上這麼一個慘不忍睹的老婆子,畫面還真有些滑稽。
這麼嚴肅的場合,有可能下一刻就是刀光劍影,冷夜想笑,憋的都快內傷了!
“璃月,你本是屬於我的女人,你要怪我也好,恨我也好,給我一個機會。”太子緩步上前,耐心朝璃月說道。
這樣完全沒有太子的架子,真讓人感動。
“你再敢上前一步試試,我就不客氣了!”璃月手腕微動,隨時準備出手,這個鐲子,可以同時吐出十根銀絲,只要她想,可以馬上肢解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的心裡也有些不解,原本以爲太子來到北城門,是想捉住她,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放她出城,還說出這樣的話來。環視了一下四周,她確定沒有任何埋伏,這也是剛剛她有意留他一命的原因,如果她想太子死,他絕對沒有機會逃開那一擊。
太子知璃月說話算話,縱然心中不甘,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以爲,你走出了帝都,就能安全到達綏遠嗎?”
“璃月,他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甚至比他能給的還要多,跟我走,我護你周全!”宗政離笑,緩緩伸出手,像是誠摯的邀請。
只見那個纖小的身影緩步向前,在離太子一步之遙的地方,身形詭異一閃,寒光乍現,太了只感覺指節一涼,先是一陣麻木,接着便是難忍的刺痛,他的手已經一片血紅。
“今天斷你一指,只是個教訓,既然立場不同,那麼就恨得徹底一點!你可別忘了,要殺我的人,就你那高高在上的母后,大夏尊貴的皇后娘娘!”
太子不顧手上的傷口,冷冷的目光緊緊的鎖定那個緩緩遠去的身影,心中反覆的重複着那句話,既然立場不同,那就恨的徹底一點!
“你以爲宗政無憂能活着走出綏遠嗎?”太子的聲音飄散在風裡,只見那道背影絲毫沒有猶豫的朝前方而去。
迅速沒入夜色之中,消失在太子眼前,只是她沒有想到,給宗政離笑上了一堂的課,卻也給她自己的逃亡之路帶來了無盡的麻煩,險些命喪!
——分隔符——
華燈初上,醉仙居內鶯聲燕語,一道身影對月獨酌,手中的玉杯中裝着紫紅色的葡萄美酒,月色灑了下來,灑杯泛着迷人的色漬,引人垂涎,那道目光,卻悠遠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原本,她離開皇城,皇后也只敢暗殺,如今被牽扯上玲瓏棋譜,皇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四處搜捕她,而且,那些被玲瓏棋譜所吸引的人也會想盡辦法搜尋她!
“來人。”
幾道黑影迅速的從四面八方而來,恭敬萬分的落在僅隔幾步之遙的對面的房頂上。
“務必查到她的下落。”
“殿下,已經一天一夜了,屬下很難再確切的找到她的位置。”
四皇子手中的玉杯應聲而碎,“那就見到追殺她的人,遇一個殺一個,遇兩個殺一雙!”
“是!”幾人領命,飛身而起。
樓下,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還在嬌柔婉轉低聲吟唱,纖纖玉指波動,曲調千迴百轉。遠處的街道燈火闌珊,他的心,卻一片煩亂。
宗政無憂,這次若是她有半點損傷,你就沒有資格再陪在她身邊!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韙,他也會將她牢牢的守護起來!
風捲着地上的殘葉在空中狂肆的亂舞,璃月警惕的環顧着四周,確定沒有任何異樣之後,緩緩的靠在一棵粗狀的樹上,她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跟上她的,怎麼甩都甩不掉。
照這樣的話,她往南行的路就被徹底的堵死了!
“王妃,喝點水。”冷夜打開包袱,拿了些乾糧出來。近一天一夜了,他們沒有半點喘息的時間。
璃月接過水壺,仰天灌了起來!
“接着走!”璃月站起身來,往西北的方向,想辦法聯絡上阿蒙。
“王妃,咱們下一步要去哪?”冷夜心中很是敬佩,一天一夜了,他都感覺有些吃不消了,而眼前的女人還沒半點疲憊之意。真不知道這具嬌小的身子哪裡來的精力。
“往西北直行,只要不出這山林,就憑那些人還奈何不了我們。”璃月說罷,將腿上的裹腿布繫緊了一些。
冷夜拿起包袱,兩人趁着黑暗的夜色快速前行,才行至不到一柱香的時間,璃月陡然停了下來。
“附近有人!”
冷夜仔細的環顧了一下四周,跟本就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但是他絕對不敢有一絲放鬆,因爲這一天一夜,憑藉着璃月驚人的感知力,他們不知道躲過了多少危險。
璃月躬身緩緩朝那個傳出聲響的方向靠近,只見前方隱隱泛着點點火光,十幾個人圍坐在火堆旁。這十幾人,均是一身黑衣,看不出究竟是何身份。朝冷夜比了個手勢,冷夜頓時騰身而起,朝那十向人攻了過去。
聽見聲響,那十幾人紛紛站起身來,朝冷夜襲去。幾乎是剎那間,身後十道銀絲頓時朝那十幾人射了過去,只感覺脖間一涼,十人才行幾步,便裁倒子地,頭顱滾到一旁,溫熱的鮮血汩汩的順着好似被一刀平切的脖子流了出來。
那嬌小的身影迅速的追了上去,眨眼間,便壓了剩下幾人的性命。
冷夜手持長劍,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人所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他眼前的人到好,一步奪十人,一招全斃命!快的連讓他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把東西收了,馬上離開這裡!”璃月看了一眼手上的鐲子,拭了拭上面的血跡,心中更加對四皇子更加感激。
兩人離去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另一隊人馬追了過來,一人蹲下身來,探了一下屍體的溫度,屍身還有溫度,血跡未乾,人沒有走遠!
可是看到眼前橫着的無頭屍體,一行人忍不住心悸,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出手如此陰狠毒辣,竟然讓他們心生退意。
“太子有令,一定要抓活的,只要擒住了這個女人,兄弟們就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顯然,這樣的誘惑並沒有驅散衆人心中的恐懼。
“咱們緊跟着她,已經一天一夜了,一個女人再怎麼有能耐,也經不住咱們這樣耗,只要趁其不意,便能將其一舉拿下。”
“派兩人去彙報太子,剩下的人,追上去,切記,不要打草驚蛇。”衆人紛紛點頭,分成兩隊,一隊朝叢從深處追了上去,另一隊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啓明星高掛,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緩緩降臨,璃月停下身來,這樣靜瑟的夜裡,她的五感越發的敏銳,來到大夏朝這麼幾個月,過習慣了安王府那種安逸的生活,再加上這具身子的體能遠遠的不足以前她訓練過的身子。一股疲憊的感覺已經充滿了四肢百骸,她只是憑藉着一股毅力在支撐着。
“王妃,要不咱們殺出去。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王爺肯定已經知道了,說不定,正在往這個方向趕呢。”
璃月緩緩搖了搖頭,若單單只是皇后派來的人,不足爲懼,若是碰上那些衝着玲瓏棋譜來的就比較麻煩了。御林軍也好,皇后與太子的暗衛也罷,那都是經常系統化正規訓練出來的,相比之下,好對付的多。而那些隱藏在民間的高手,通常單幹的技能都是AAAAA級的。
就如同雲中客,很多國家培育的特工不能完成的任務,他們幾乎都可以完美的擺平。因爲他們沒有顧及,只通過最簡單的途徑得到想要結果,其它的,完全不在乎。
四皇子站在山頂之間,望着綿延的山脈,在這片山林之中,有他要找的人,有他心心念念記掛的人!一本羊皮紙卷用一根麻繩繫着,緊緊的握在他的手中。
“殿下,上官小姐的確在這片山脈之中,昨晚,發現了被”索命“殺了的幾十個暗衛。”
宗政子默的眼中的陰鬱緩緩消退,“帶着這個東西,進入叢林之中,想盡一切辦法,讓人知道,玲瓏棋譜已經被人奪走。”
那人顫抖的接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玲瓏棋譜?!
宗政子默淡淡的掃了一眼,“假的。”
風捲起他華貴的衣角,獵獵作響,眉宇間有閒適與淡漠彷彿隨着天邊的雲悄然遠去,遙遙望去,那道欣長的背影顯得異常的偉岸。也許這樣,就能減輕她的危險。
他從來都是以從本性而活,堂堂皇子身份,開妓院,進賭坊,不學無術,在衆多優秀的皇室之弟當中,他當屬敗類!上書房時,他完整的一篇書文都背不下來,他也從來不留戀權貴,外人所看到的就是他的本色,也從不披着另一張皮做人,喜便是喜,怒便是怒!
而今天,他的性子竟然爲了一個人而改變,那個人,讓他心底的那份閒適驅走的一乾二淨,他的人生,再不只是喝喝酒,賞賞美人那般簡單。
而他也知道,她一直是忌憚着他的,不過他相信,總有那麼一天,他會讓她知道,這就是他的本性,不需要掩飾。
殺氣!濃烈的殺氣!
璃月緩緩停下身來,她能感覺到,腳步在逼近,突然,寒光一閃,璃月頓時翻了個跟頭閃了過去,那是一支銀色的箭,短小精悍,箭身全都沒入土中,只剩尾部那雪白的羽毛。
控制的力度夠精準,若是射到她的身上,就如同在這泥地裡一樣,剛好貫穿她的身體,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要想取出來,只能割開血肉,夠狠!
她這運氣也真是背到家了,竟然還真遇到一個單幹級的。
耳邊,一道道凌厲的風聲傳來,璃月身形迅速的躲開一擊又一擊,看準一個機會,蹬着一旁的樹杆,飛身而起。素手一揮,十幾道銀絲齊齊的朝一個方向而去。
一道紅色的身影頓時出現在面前,那身形如此詭異,竟然閃開了她的攻勢!
只見那道身影緩緩走到璃月面前不遠的地方,左手握着一把同樣精緻且精巧的弓,弓的一面,掛着一條雪白的羽毛垂墜,那不像一個殺人工具,簡直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眼前這人,帶着一個極其普通的面具,只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竟然是那麼的冷豔高貴!看身形,璃月能看出,對方是個男人!
那人服飾不同於大夏的服飾,衣服上沒有任何繡飾,紅的極致純粹,袖擺異常的寬大,很漂亮,很優雅。要說四皇子是娘炮,跟眼前這人一比,簡直就成了純爺們了!
“東瀛人的裝束。”冷夜緩緩開口,剛剛他跟本就插不上手,對眼前的人萬分戒備。
東瀛人?那眼前這個也算是個國際友人了?不過,這個友人,好像不太友好。
“你說,他聽不聽得懂咱們說什麼?”璃月朝冷夜問道。
“不知道,聽說東瀛人與大夏語言不通。”
“你說,這樣性取向怎麼樣?”璃月打量着看着那人。
冷夜眼間一陣抽搐,這個時候了,還有時間聊這個!他能感覺到,來人的功夫不弱,有可能在他之上。看着璃月與那人過招,而且那人的箭明顯的用完了,他們還是很有勝算的!
“來,賭一把,輸的了人切小雞雞,我賭,他喜歡男人!”
冷夜的臉已經徹底的僵硬了,已經無法做任何表情,再說了,她有小雞雞嗎?輸贏又有什麼區別!
王爺,我對不起你,我竟然跟王妃談論這個話題!
一道豔紅襲來,冷夜只感覺股殺氣更加濃烈了,剛剛穩住身形,便見璃月已落入那個男人手裡。
璃月感覺到脖子間的力道在不斷的收緊,另一隻手被他牢牢的扣住,鐲子上的機關跟本就夠不着。他的出手速度之快,遠遠的超出了她能反擊或者閃躲範圍。
冷夜拔劍上前,卻在一招之內被這個冷豔的男子打飛了出去。
“本來,只要你交出玲瓏棋譜,我便能饒你一命,看來,你是嫌棄自己的命長了。”
原來,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璃月狠狠的瞪了一眼剛剛爬起來的冷夜一眼,去你奶奶的語言不通!
“玲瓏棋譜不在我身上。”璃月頓時感覺空氣又稀薄了一分。飛起一腳,直直的朝男子的腦門踢去,那男子伸手將璃月的腿擋了回去。
一雙小手,頓時向下路探去,那男子只感覺,腰間一鬆,一股冷風嗖嗖的感覺頓時從兩腿之間傳來,迅速退後一步將衣服緊緊的裹了起來!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無賴!
“我就說嘛,這衣服肯定是一張布,沒事別裹牀單出門,容易走光!”揚了揚手上的紅色腰帶,幾分得意之色。
男子周身都被一股寒氣縈繞,纔剛想上前一步,便感覺一道銀絲直逼面門,男子只得吃力躲開。卻見那道身已然遠去,雙手緊握成拳,他的腰帶還在那個女人手上!透過面具,可以看到那個男子的眸色這中盡是憤恨,無奈,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璃月確定那人沒有追來,迅速的將手中的腰帶扔得老遠,那個男人沒有出幾招,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底細,不過單是那股殺氣,就能判斷出此人絕不是善碴。
玲瓏棋譜,她還沒有見過那棋譜是什麼樣子,就要裁在這物件上嗎?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人朝着西北的方向一直走着,冷夜受了些內傷,行動大不如前一日,尤其之前又有幾場惡戰。不光是冷夜,璃月也是感覺全身疲憊,體能彷彿已經達到了極限。
而前方,依然是看不到盡頭的叢林,還有那未知的兇險。
“王妃,咱們是不是迷失方向了?”冷夜擡起頭,如墨的夜空一望無際。
“沒有。”璃月肯定的迴應,拿起一旁的乾糧一分爲二,遞給冷夜。
冷夜將手中的乾糧放了回去,這可是他們最後的乾糧了,還是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別玩苦情戲,我只是懶的動,要不這山林裡大把的吃食,馬上拿起來吃了!”璃月沉聲命令。
冷夜擡眸,迎上璃月絲毫沒有一絲慌亂的神色,滿腹安慰的話語竟然全都爛在肚子裡,這一路,別說他照顧她,保護她,多少次都是在她的幫助下才安然脫險,冷夜羞愧啊。想當初,他竟然還以爲王妃是個傻子!以前,他對璃月多少有些戒備,可如今,除了欽佩還欽佩!
“王妃,王爺一定會來的。”
璃月淡淡的瞄了冷夜一眼,也許吧,從綏遠到他們現在地方,就算是絕地的速度日夜兼程也要兩天一夜,又要在這偌大的叢林裡搜尋他們。誰知道他會什麼時候來?這種未知感,讓她的心裡很不舒服。而她沒有發現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她從來都不會將她的生死寄託在任何人身上,而如今,她卻將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宗政無憂的手裡!
山中起風了,沙沙的吹着樹葉,一絲寒意襲上心頭,璃月看了看天色,只見剛剛還滿天星辰的夜空,被烏雲覆蓋,臉上頓時一片陰鬱。看樣子,天色要變了。天公都不做美,這條逃亡之路平添了幾分艱辛啊。
“估計一時半會那些人也追不上來,天色要變,咱們先找個避身之處。”璃月起身,卻發現兩腿不受控制的顫抖,體能已經消耗到極限。
冷夜呆呆的起身,看着璃月的模樣,不知道要不要逾越身份上前攙扶。
兩人還未行動,天空中劃過一道銀亮,轟轟雷聲緊隨而來,細密的雨絲緩緩落了下來。
這麼快就下雨了?璃月仰起臉,任由雨滴打在臉上,老天豈止是不作美,簡直是想亡她啊!即將面臨的又是一次生死考驗!
“走吧!”
冷夜的心中沒了方向,若是心智差者,在這種環境中,可能早就放棄生路,而他除了看到她的頑強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情緒。心中不禁咒罵了一聲,這種鬼天氣!
雨勢漸強,路面變得溼滑泥濘,這還不是璃月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會留下腳印,給敵人有追擊的可能。走了一段,兩人控制不住停下身來,當真是疲憊至極。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在叫囂着,吃不消了,要停下來休息。
現在的速度,一個時辰一里都走不到,璃月只感覺雙腿痠軟無力,每擡一下,彷彿使進了全身的力氣。
突然,前方的叢林中有星星火光。
火光!璃月頓時環視了一下上週,到處都是火光,呈包圍之勢越靠載近,那雙清亮的美眸之中閃過一絲冷厲。她知道,通過二天一夜多的追蹤,他們已經將她的範圍鎖定了。
“王妃!”冷夜心中有些慌亂,他不是怕死,更不是怕包圍過來的敵人,他是怕不能護她周全,無法向王爺交差。
“無礙,坐下來休息一下,保存體力。”璃月說罷,緩緩閉目坐了下來。
冷夜知道,即將面臨的是一場不知道輸贏的惡戰!他無法做到像璃月那麼淡定,火光越來越近,從此處看過去,方圓一里不到!
璃月已經能感覺到那些火把的灼熱,哪怕,現在打得人睜不開眼的雨也不足以撲滅那些火把,近了,更近了,厚重的皮靴踩斷樹枝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光亮將四周照的明亮,璃月看到太子陰沉的臉色緩緩從人羣之中走了出來,絳紫華服顯得有些皺,可見從那晚分開過後,他就調集人馬一路窮追不捨。
太子的目光盯着那個狼狽的身影,短短三天,他的心境已經發生了變化,她說的沒錯,立場不同,只有敵對再無其它!若能生擒更好,若是不能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憐香惜玉之心!
“抓活的!”
璃月緩緩起身,細密的雨絲從蒼穹落下,眼前朦朧一片,緩緩的抽匕首,飛身向前,銀絲閃現,幾人頓時命喪當場!天空中,一道道閃電,一明一暗之間,只見那道嬌小身影矯捷如貓,迅猛如豹,每一招,都是必殺!
血腥味在蔓延,倒地橫屍的人越來越多。太子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有這麼強的戰鬥力!憑心而論,在這種情況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撐到幾時!
璃月的前方已經沒有阻礙,以最快的速度朝太子而去。冷夜見到璃月的動作,抽劍而出爲其斷後,幾日下來,兩人已經有了默契。
擒賊先擒王,這是最佳的脫身之道!
太子看着那個逼近的身影,辰角微揚,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那根極細的銀絲被太子牢牢的握住,他手上套着的手套,像極了銀絲的成份。
璃月心中一沉,手持匕首朝太子襲去,一寸短,一寸險,果然不假。那個嬌小的身影,步伐毫無章法可尋,拋開那些繁冗的招勢,每一招都簡單直接。
太子漸漸感覺有些吃力,她近身而戰絕對是她的長項!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風聲,那些侍衛已經涌了上來,璃月閃身錯開,眼角的餘光瞄見,一人持劍直朝冷夜身後攻去。
手中的銀絲瞬間朝那人飛了過去,長把長劍在冷夜的後背上一寸的方向陡然停了下來,隨着那人倒下的身影,掉落在泥濘的土地上。
冷夜轉身,這才知道她又救了他一命!卻見璃月的身子被太子一掌擊中,下一秒,四個方位,寒光乍閃,直直的朝璃月的方向突襲而去,雖然每人都錯過了要害,就算是璃月有分身之術,四面夾擊這下,也絕對不能逃脫。
璃月身形一閃,一把劍刺入肩膀,其它三人,全都身首異處。
那陣刺痛並不足以讓璃月皺眉,可是她的身形卻不受控制退後了一步,刺骨的寒意從傷口處向全身蔓延,讓她絲毫沒有抵抗之力。全身的力氣彷彿被那刺骨的寒意冰封了一般,就連擡手的動作都變得異常艱難。
匕首一橫,手持劍傷了她的人一刀封喉。璃月使出全身力氣將那人的身影踢到一旁,她自己也搖搖欲墜,拔下還插在她肩膀的劍,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子。
轟隆隆,雷聲陣陣,雨傾盆而瀉!撕殺,驟然停了下來,周圍全是那種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在他們的眼中,璃月與冷夜就是即將要死的人,只差一聲令下。
只見太子的隨從恭敬的爲太子披了一件蓑衣,他就這樣看着她,如看着一隻隨時都可以捏死的螞蟻一樣。
“璃月,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冷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心裡矛盾極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想要再次逃脫,幾乎是沒有一絲希望!若是王妃答應了太子,就還有一線生機啊!
“妥協?對不起,我的人生裡,絕對不會出現這兩個字!”璃月拿起手中的劍,直直着太子的面門,“放馬過來!”
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輕輕的揮了揮手,纔剛剛停頓下來的打鬥再次開始!冷夜拼死護在璃月身側,全身上下不知道傷了幾處,他感覺不到疼,只有堅持!
衝上來的人,一個一個倒了下來,兩人如殺紅眼了一般,對着眼前的人就如砍瓜切菜。血絲順着璃月的手碗緩緩流了下來,劍身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那些穿越小說裡,不都是說女主牛X無敵嗎?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局面都能反敗爲勝,虐的男配女配一干人等欲仙欲死。
她要炮灰了嗎?這不符合邏輯,真的不符合邏輯,老天,X你七姑二大爺三舅子五表叔四嬸子的,你狗血一次成不?
死亡氣息逼近,太子緩步上前,都將她逼上死路,她都不肯要他!該死!
雙手欲勾起璃月的下巴,卻不知從哪飛來一件暗器擊在他的手腕處,一股冰冷的寒意整個手掌都有些僵硬。
“啊!”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叫連連響起,那不是暗器,那是凝結成了冰的雨滴!精準的打在人的死穴上。
冷夜的眸色頓時有了光漬,瞬間充滿希望,王爺,王爺來了!
宗政離笑想擒住璃月,卻不曾想,一股強烈的掌風帶着無盡的冰冷襲來,硬生生把他逼退。
璃月緩緩擡眸,只見那人,一襲白衣似雪,氣質謫仙,那張永遠也看不厭的容顏寫滿無盡的擔憂與慌亂,閃電在空中劃過,清清楚楚的照亮他的身形,那一刻,他的眼中除了她,再無其它!
璃月艱難的扯出一抹淡笑,老天,終究是對她不薄!
宗政無憂穩穩的接住那團嬌小的身影,寬大的袍子緊緊的將璃月包在懷裡,如視珍寶一般輕拭着她臉上的污漬。
身後,是黑壓壓的黑衣人,統一着裝,就連手中的兵器都是一模一樣!只是剎那間,便將剛剛還包圍着璃月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藉着昏暗的光亮,依稀可見這些人的領口都袖着一朵合歡花。
“一個不留!”殺戮瞬間開始,這不是慘烈的撕殺,而是一邊倒局勢的屠殺!
抱起懷中昏迷不醒的人兒,緩步朝叢林另一處而去。冷夜看着那道背影,他能感覺那隱忍的怒意是有多麼強烈,這要是暴發起來,將是什麼樣的場面?
行至不遠,一輛馬車停在眼前,華一脈見到那道白色的人影,頓時迎了上來。握住璃月的手腕,良久,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王爺放心,王妃並無大礙,調理幾日便可恢復,只是上次壓下的毒又復發了。”
宗政無憂的呼吸突然變得深重,將懷中的小人兒放到馬車上,擡身而入。握着璃月那冰冷的小手,心中一陣絞痛。
“去驪山!”
馬車晃晃悠悠的在叢林之中行駛,方園十里,已被肅清,如今,恐怕這片叢林裡除了樹最多之外,就要數屍體了。
宗政無憂那雙美眸中的寒意就沒有消退過,直到將璃月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傷口都仔仔細的檢查一遍,面色這才緩和了些。將那些傷口全都細心的處理好,天色已經亮了。馬車不受控制的顛簸了一下,只見昏睡之中的璃月眉宇一緊。
一直盯着璃月眼都不捨得眨一下的宗政無憂心中一痛,看着璃月不舒服的模樣,他就有一種彷彿被人狠狠的扼住死穴一般的感覺,眼中染上一絲心疼,擡手將璃月摟在懷裡,任它馬車再怎麼顛簸,也能讓她在自己的懷裡安穩的沉睡。
出了叢林,直奔官道,除了解決生理之需,馬車便沒停過。此處,離驪山三千里有餘,但是摸着璃月那冰冷的身子,宗政無憂就恨不得插翅飛到驪山去。
璃月悠悠轉醒,傳入耳跡的聲音是清脆的鳥叫聲,呼吸的是夾雜着花香的清新空氣,映入眼簾的,是靠在牀邊緊緊握着她的手的宗政無憂。他怎麼長了鬍渣了?那麼白嫩的臉上長出青灰的鬍子,那模樣要多煞風景就有多煞風景。
璃月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叢林這中的逃亡之旅,那生死一線之間,他來了!心中有一種暖暖的感覺,無法用筆墨形容她此時的感覺,這種陌生的情緒會膨脹,她的心彷彿都要裝不下了。
緩緩轉動了一下她僵硬無比的身子,卻見宗政無憂頓時擡起頭來,那雙漂亮的眸子之中帶着血絲,明顯得有幾絲憔悴。如謫仙一樣的人怎麼會變成眼前這個邋遢樣子!
不待璃月出聲,便被那另人窒息的懷抱緊緊的禁錮,他的氣息將她團團包圍,緩緩伸出手,環住宗政無憂的腰。他在害怕嗎?爲什麼抱着她的手在輕輕的顫抖。
久久之後,璃月忍不住動了一下,那個懷抱卻更加收緊,他要這樣抱到地老天荒嗎?!
“我脖子僵了。”
宗政無憂頓時鬆開璃月,輕輕的揉着璃月的肩膀,“還有哪裡痛?”
“這裡痛,這裡也痛,還有這裡,手也酸,就連腳趾頭都痛。”
宗政無憂緊張的神色緩緩舒展,眼中漸漸染上一層笑意,將璃月攔腰抱起,朝屋外走去。
“驪山?咱們怎麼來驪山了?”璃月看着眼前熟悉的環境,不由得心中一陣詫異,依宗政無憂的性子,不回宮掀了太子府纔怪!
“爲什麼不能來?”宗政無憂的語氣帶着一絲寵溺。
璃月不由得嘟嘴,愛哪哪吧,活着就好!那她究竟是昏睡了幾天啊?算算路程,少說也得有七天,那這七天他一直守着她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你剛醒來,身上肯定痠痛,泡下溫泉有助於恢復。”說着,兩人已經進入溫泉湯池殿內。
璃月從宗政無憂的懷中掙脫,解下身上的衣服跳入水中,一種舒適的暖意直達身體各處,歡快的在泉水之中嬉戲。
宗政無憂坐在一旁的看着眼前美好的畫面。
璃月靜靜的趴在池邊,衝宗政無憂淡淡一笑,小臉是染上一絲緋紅,她能感覺汗水從每個毛孔裡滲透出來,帶走體內所有的疲憊與痠痛,現在的她,活力十足。
“泡舒服了就起來,省得呆會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宗政無憂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一旁將準備好的衣服拿了出來。
璃月從水中躍了出來,突然發現一陣無力,水中倒不怎麼覺得,一出來,還是有些虛弱啊。
宗政無憂笑着將璃月拉到懷裡,拿起一旁的帕子輕輕的擦着她的溼漉漉的髮絲。
璃月順手拉起衣服穿上,分別了一段時日,這樣坦誠相見,突然感覺有點窘迫。她最喜歡初入夏的感覺,不冷一熱,僅一件單衣就很舒適。
一想到這個冷字,璃月的腦中突然閃過那晚的感覺,她身上那冰冷的寒意,似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冰封了一般,怎麼會有那種感覺?好像上次入宮請罪,她的背上受了些傷,後背上流出的血竟然結了一層冰。
“怎麼了?想什麼這麼入神?”
璃月淡淡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宗政無憂接着擦拭着璃月的長長的髮絲,平淡的外表下,心中那種洶涌的情緒全都被壓了下去。
可知,他得到消息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急迫,可知,他知道她被困叢林,又有那麼多人追殺時的那種心情,他恨不得命人,將這綿延的山脈上的樹全都伐光,這樣,他就可以一眼看到她在什麼地方。可知,他看到那個用一把滿是血跡的劍勉強的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他的心跳都停止了!
再晚來一步,她會怎樣?他不敢想象。
璃月發現,至從醒來,宗政無憂的眼神就一直追隨着她,彷彿除了她,他的眼裡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漸漸的她發現,她的臉好像火燒一樣。
抱着宗政無憂的臉,扭到一旁,“看什麼看呀!”
宗政無憂轉過臉,眼中盡是笑意,難得,真是難得,竟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一絲小女兒的嬌羞,傾身上前靠在璃月的耳邊,“看不夠,窮其一生都看不夠。”
璃月推開宗政無憂,從他的氣息中抽身,快步朝外走去。再跟他呆下去,她這痠軟無力的小身板估計又要受到慘無人道的折騰!關鍵是她把持不住要他,而宗政無憂停止不住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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