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傳來感激的眼神,滿月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噗”的一下,皇后忍不住笑了,想起了自家的妹妹,便覺有幾分親切感。
“皇后何故發笑?”
“陛下,郡君調皮呢,做鬼臉。”
大概是有些明白楊滿月的意思了,皇后大着膽子說起了俏皮話,“看着她倒是想起妾身家裡的妹妹了,郡君與妾身妹妹年歲相仿,也是這般活潑。”
朱和硅看向滿月,見她正襟危坐着,但想想昨日她敢直視自己的大膽,再看看皇后,便忍不住笑了起來,“朕這皇宮不好啊,你們來了,一個個都嚴肅了。昨個兒郡君還敢說笑話給朕聽,怎麼入宮了倒是嚴肅起來了?”
皇后一聽這話又嚇到了,剛要請罪,卻見那楊郡君福身道:“回陛下,所謂上行下效,所以越是久居高位者越要嚴肅,天子嚴肅乃是天威,國母嚴肅乃是端莊,臣女嚴肅是爲了活命,不然這多眼睛看着,到時說臣女無狀,被大臣彈劾臣女這小身板子可吃不消了,去歲至今日,臣女可吃了兩頓板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朱和硅繃不住了,拍腿大笑,“郡君,你真是我見過最有趣的人,就是你那些受過的苦難都能自己調侃,這苦中作樂的精神朕得跟你學學,好啊,身處逆境而自樂,這便是你道心所在。心中無雜念,只有道之所在,所以纔可自得其樂,保有赤子之心。以後便這樣說話吧,朕說的,楊郡君在朕跟前可放肆,保有其赤子之心。”
皇后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又見滿月偷偷眨眼,徹底明白了。
原來自己的丈夫雖貴爲天子,可心裡最嚮往的也不過是人間尋常之情。
可恨自己愚笨,竟是被那裴貴妃佔了先,若是生下的是男兒可如何是好?
“陛下,您這是欺負臣女啊!”
滿月對天子可沒什麼特別的敬意,而且她也明白越是在高位的人,你面對他們的時候最好裝着自己無知大膽些。自己那漢朝老祖宗楊修聰明吧?
楊震玄孫,四世太尉,家世顯赫,一人一口酥的故事流傳至今,可這樣一個聰明人卻被曹操殺了。而典韋,許褚那些傻大個兒卻深得曹操信任;再說那劉備的結拜兄弟,張飛,關羽,那都有些二愣子的影子,可卻深受上位者喜歡。
反倒是趙雲,諸葛亮,魏延,看似重用的背後卻是處處是懷疑的影子。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你有一技之長已夠了,顯得自己愚笨些反而容易讓上位者喜歡,你闖禍了也能護着你。
滿月就走這路線,反正她人小,又以膽大妄爲著稱於世,一本正經反顯心機。
“咦?”
天子好奇,“朕如何欺負你了?”
“陛下,臣女這是沒法才苦中作樂呢,要是能不吃苦還是不吃的好,那板子打得可疼了,陛下倒好,還說這樣好,這不是欺負臣女麼?”
少女軟糯的嗓音,帶着點嬌憨,從未有過的大膽舉動一下讓朱和硅感覺心化了,好似看着自己那個妹妹活過來,又好似這就是一個需要他憐香惜玉的女人,嘴裡連連道:“好好好,朕錯了,朕錯了,皇后,你看這小東西,人不大,心眼倒多,連朕都調侃。”
皇后笑着道:“那是陛下仁慈,您剛剛又允許郡君保持本色,有了雞毛她當然要當令箭用。”
“娘娘!”
滿月繼續裝癡,嬌嗔道:“您也欺負我……”
若是滿月知道自己這番裝癡讓天子起了別的心思估計得嘔死,不過她現在還不曉得,還打算繼續走萌呆傻大膽路線。
皇后笑着道:“果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你這膽子可真大。好了,好了,別撅嘴了,你跟本宮那妹妹一樣,一說就撅嘴,都能掛油瓶了。陛下,秋日裡的御花園景色好,剛剛與郡君說起,郡君心生嚮往,可否求陛下開恩,讓郡君也一覽御花園景色?”
“有何不可?”
朱和硅心情很好,“走,朕陪你們一起去。”
皇后大喜,道:“謝陛下。”
頓了頓又道:“妾身讓人去準備些點心與酒水,郡君可否代替本宮先陪陛下去御花園?”
皇后是完全想岔了,她以爲天子待滿月親切是因爲想起了以前那個早夭的公主,便想着讓二人多親近下,這樣以後冷侯爺也算一個助力了。
後廷與前朝素來是不分的,滿月的機智讓皇后滿意,故在剛剛皇后已下定決心要拉攏滿月了。
“這……”
滿月遲疑了下,有些怯怯地道:“能代皇后娘娘辦事臣女自是喜不自禁,可,可臣女是,是外命婦……”
皇后愣了下,看了看朱和硅,朱和硅一臉不悅道:“有什麼不妥?朕看你就像懿慈公主,如朕那妹妹一般,哪個敢閒話,朕割了他舌|頭!哪有自家哥哥跟妹妹說幾句話還需要外人過問?”
皇后大喜,有戲啊!
天子果然是看着俏皮的郡君想起了自家那苦命妹妹了,說起來,公主去的時候也有這大了,很是活潑的女子,郡君這是入了天子眼了。
連連點頭,還抹了抹眼角道:“妾身常聽母后說起懿慈公主,見畫像也覺郡君與懿慈公主有幾分神似,陛下思念妹妹這何錯之有?”
朱和硅滿意了,從未覺得皇后如此有情趣,當下點頭,拍了拍皇后的手道:“快去準備,郡君說得也有道理,朕不懼他們,可郡君卻要難做人,再者無皇后陪伴也是無趣,朕與郡君先行一步,皇后速來……”
滿月一頭黑線。
秋日的御花園自是極美,而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一介平民居然能和一國領袖在這兒散步,特別是這領袖還如此……
抽風!!!
“郡君,你給朕說說,那西夷的海船真那麼大麼?他們說我們是站在一個球上,朕聽黃穡說,你也頗懂西學,你說我們是站在一個球上麼?”
“陛下,這是西夷……”
“還有,那什麼英吉利真是被一個女人統治嗎?”
“陛下……”
“另外,你覺着我們大明工匠也能造出那自鳴鐘嗎?”
“陛下……”
“朕覺那自鳴鐘精巧極了,有一隻尤爲精巧……”
滿月淚汪汪,您到底是在問話,還是在自言自語啊?
“陛下,臣女不知我們是不是真得站在一個球上,但臣女生在寧波,能見到海,臣女出港的船與歸來的船,那桅杆由近及遠,各有不同,所以臣女覺着我們或許是站在一個球上。”
“真是如此麼?”
“陛下可以派人觀察。”
“那我們在球上怎麼不會掉下去?按這說法,我們豈不是倒立在球上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對於大地來說我們的確倒立着,臣女想之所以不會掉下去,大概就是西夷說得萬有引力吧。就好比吸鐵石般,有股力量讓我們不掉下去。”
朱和硅成蚊香眼了,滿月也沒指望他能懂,便又扯開話題道:“至於英吉利女王的事臣女倒也聽那些洋和尚說過,想來也是那邊風俗,聽說倭國的天皇也是有過女天皇的。”
一說起日本,朱和硅就來氣,“哼!蕞爾小國安敢自稱天皇?”
說着又是一陣喪氣,“不知我們爲何要與他們交好?他們是狼子野心……”
滿月心裡一動,看不出這二貨皇帝倒是民族主義者,想了想便道:“陛下說得是。不過臣女想,現在對他們的接納是爲了以後的消滅。”
“咦?你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臣女覺得倭國地寡民貧瘠,萬曆年打朝鮮已是露出狼子野心了,當他們沒吃的了,他們一定會再捲土重來,甚至會垂涎我大明國土。臣女見過餓極了的人,那是什麼都敢做的。”
說着又是慌張福身,“臣女孟浪了,陛下親切,臣女竟是說國事,陛下恕罪……”
侯景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你這分明是有心的!
朱和硅笑着道:“莫怕,你乃浙人,憎恨倭國也正常,議論下也沒什麼……”
滿月起身,一臉感激地道:“陛下仁慈,有此明君恢復祖宗基業大有可望,臣女回去後一定日日祈禱,希望陛下能帶領我大明臣民恢往日榮光!再現太祖,成祖盛世!”
朱和硅激動了,覺得有些熱血沸騰,他雖有不少的女子,可沒一個女子可以像楊滿月一樣,能與他談古論今,可惜啊,可惜……
朱和硅遠遠見着皇后過來,不由暗暗嘆息了一聲。
這大概就是有緣無分?罷了,以後莫要見郡君了,免得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麼荒唐的事來。冷云爲國征戰,朕可不能對不起臣子。
想到這裡,朱和硅冷靜了下來,點點頭道:“待郡君神種普及神州大地時,便是朕揮師北上之時!”
滿月愣在那兒,這一刻天子給她的感覺忽然變了,不是那個逗比了,可再回神後,發現還是那有點二的表情,想起外公的話,滿月眯眼,難道他真是裝的?
不敢多想,忙過去迎接皇后,秋日的御花園很美,可滿月卻慢慢覺得有些如坐鍼氈,是非之地,還是少來得好,這個天子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