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這麼多孫輩,蘇染帶都帶不過來了,又哪還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
只是,她不找事,卻有人要來找她。
而且,還是多年不見的老熟人——
也就在珠姐兒的閨女滿月的那個月,蘇成才、王氏還有蘇富以及他們的兒子強哥兒一起找來西北了!
太子終於順利生出了小皇孫,皇帝大赦天下,被流放在外的蘇成才一家子當然也在這個大赦的範圍之內。
離開那個流放的鬼地方,他們一家人也不知道怎麼就尋摸來了西北。
不過,好歹他們還有點自知之明,並沒有來糾纏蘇染,而是直接殺向了花姐兒那邊。有了當年在吳山村應對萱姐兒和瑤姐兒的經驗教訓,這次蘇染直接都沒有出面。她發現自己的戰鬥力早已經明顯減弱了,既然這樣,她就補給自己找罪受了。
花姐兒也和她說得清清楚楚:“這是我家的事,姐姐你別管了,讓我來處置就行!”
然後,蘇染就徹底放手不管了。
他塞女人他這一天,蘇染又在家裡逗孫兒孫女玩,忽見花姐兒一臉怒氣衝衝的過來了。
“怎麼了這是?”她忙問。
自從年歲漸長,花姐兒越發修煉得嫺靜溫婉,儼然已經是個端莊威嚴的貴婦人了。等閒人根本不能讓她變臉。可是現在,她卻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一看就知道她是被氣壞了。
“我爹孃,他們又在撒潑打滾了!這次竟然獅子大開口,讓我給我大哥再找個黃花大閨女,還要給強哥兒買個宅子、娶個媳婦,還要給他們找十個八個小丫頭伺候着,他們還嫌棄西北天氣不好,他們睡不好覺!既然覺得睡不好,那他們回去啊,讓蘇萱照顧不上更好?”花姐兒一屁股在蘇染下手坐下,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萱姐兒……好吧,這事就是萱姐兒挑起的。
蘇成才一家子都是記仇的人,上次萱姐兒趁着花姐兒回鄉的時候找上門去,妄圖從她身上沾點好處,結果誰知道卻反被花姐兒給嚇唬了一通,她自然記恨在心。只是苦於花姐兒現在背靠蘇染這個鎮西王妃,身邊還有袁先生這個愛妻如命的人,她不能把花姐兒怎麼樣。所以,苦等到現在,好容易可以給花姐兒添點堵了,她當然毫不猶豫的就這麼辦了!
只是想想萱姐兒的所作所爲——讓自己的老父老母不遠千里從流放地跋涉回家鄉,再從家鄉走上幾千裡的路來尋花姐兒,她就不怕二老在途中出點什麼狀況嗎?這個做女兒的心也未免太狠了點!
“他們提的那些要求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你想好怎麼安置他們了嗎?”蘇染問她。
花姐兒扯扯嘴角。“自從自己有了兒女,我才知道爲人父母有多麼艱難。只是,也正是因爲如此,我才意識到他們這對爹孃做得有多不負責任!我這輩子都是被他們給耽誤了,要不是後來遇到姐姐你,再遇到夫君,我現在肯定早已經死了,屍首都不知道被哪裡的豺狼虎豹給啃噬得一乾二淨了!”
自從蘇成才一家人被髮配流放之後,花姐兒就再也沒有提起過他們。現在時隔這麼多年再提起來,她還一臉的怨憤,這就可想而知當初的她心裡對這對父母是有多怨恨了。
“只是這畢竟是你爹孃,他們現在年紀也大了,你真狠得下心把人給趕走嗎?”蘇染輕聲問。
一轉眼,黃氏都已經過世好幾年了。當年村子裡看着他們長大的長輩也都陸續過世,他們在家鄉的牽掛越來越少了。可是蘇成才和王氏兩個人卻是命硬,在外頭流放這麼多年,又輾轉了半個日月王朝,他們竟然還活得好好的!現在也還能在花姐兒跟前尋死覓活,這強悍的生命力真令人咋舌。
如果這樣的身子骨能長在她孃親黃氏身上,那該多好啊!蘇染曾經無數次的奢望過。
只可惜啊只可惜,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到頭來,還是這兩個人活到了最後。
花姐兒聽着這話,她又不禁扯了扯嘴角。
“染姐姐,咱們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和你說那些場面話了。”她壓低了音量,臉上卻明顯浮現出一抹陰鬱,“現如今,我也是四十歲的人了。早姐兒嫁了,其他幾個孩子也眼看要成親生孩子。眼看這些孩子一個一個的長大,有的頑皮有的聽話,我心裡其實也有自己的偏愛。可是不管再怎麼偏愛誰,我也至少會把該給孩子的東西給了他。我纔不會像我爹孃一樣,養了孩子就是想從孩子身上索取,對沒用的孩子都不把他當人看!”
“只是……哎!”她低嘆口氣,“你說得也對,他們現在年歲大了,又在外頭吃了那麼多苦。第一眼看到他們的時候,我也心疼得不行。過往的那些仇啊怨啊的,在那一瞬都好像不見了。或許是因爲長輩都一個個去了的緣故吧,我和姐姐是徹底鬧翻了,二哥人在京城,現在也和我沒多少來往,我的親人也沒多少了。我是想不計前嫌對他們好的,可我就怕他們沒這麼打算!”
雖然心腸已經軟下來了不少,可她還是沒有失去最基本的理智。蘇染點點頭。
“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和他們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他們什麼德行,你心裡最清楚了。”
“是啊,所以我一開始就不敢放他們進府。我就怕他們一進來,那就出不去了!”花姐兒苦笑,“而且,他們後來的表現也證實了我的想法。”
不用她仔細描述和蘇成才他們對峙的場景,蘇染只問了她一句:“他們是不是還是老樣子?”
“不,比以前更不要臉了。”花姐兒說。
蘇染就抹抹額頭上的冷汗。“我知道了,這可真是難爲你了。”
花姐兒臉上的小人更苦澀了幾分。“沒辦法,這就是我的親爹孃。他們在我家門口嚎着叫着,說我沒良心,發達了卻不管親生父母的死活,還說要去衙門告我!”
說到這裡,她的苦笑裡又帶上了幾分冷意。“我倒是不怕他們告。我一個外嫁的女兒,本來就不需要贍養他們。而且以我現在的身份,也不是他們想動我就能動的了。只是他們的所作所爲着實又讓我的心寒了一次!”
她的心寒她能體會。
蘇染連忙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別想太多了。這事袁先生知道嗎?他怎麼說的?”
“他說隨我。”說到袁先生,花姐兒臉上才浮現出一抹舒心的笑,“聽我說不理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去,他就說好。現在我們只叫人盯着他們,什麼時候他們死了,再給他們收斂屍骨,找個地方埋了就夠了。身爲女兒,我這麼做也算是報答了他們生養我一場的恩情了。”
這丫頭……真狠。
不過,這份狠意也是被多次狠狠傷害後的結果。
她不狠,那就是自己下半生都要受罪了。
既然他們都已經做出決定了,蘇染就更不會再說什麼了。現在她只撿了幾句寬慰的話來安撫花姐兒。
只是,花姐兒的心情都還沒有被她給寬慰好,就見袁先生又匆忙的過來了。
“王妃。”他匆匆對蘇染行個禮,就對花姐兒說,“你爹孃那邊出狀況了。”
“什麼狀況?”花姐兒連忙站起來。
“剛纔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夥人,打暈了我派去盯着他們的人,然後把他們給帶走了!”
“擄走他們?他們除了胡攪蠻纏、騙吃騙喝,還能做什麼?”花姐兒聽了並不着急,反冷笑着問。
袁先生卻沉着臉搖頭。“話不能這麼說。有時候,偏偏就是最不起眼的人才會在一瞬間掀起驚濤駭浪。當初的鎮西王府就是如此。”
花姐兒一聽,她的神色才嚴肅了起來。
“你是說,他們會利用我爹孃來生事?他們能生出什麼事來?”
“這個就只能等鬧出來才能知道了。”袁先生搖頭,“不過,看他們計劃嚴密,動手的人竟然能打敗我們的人,應當是早就盯上你爹孃了。雖然我已經命人嚴密搜捕他們,但不出意外的話不會有什麼收穫。”
“早就盯上他們了?是有多早?”花姐兒忙問。
“至少是在抵達西北之前。”
花姐兒就臉一白。她忙看向蘇染。“姐姐!”
“沒事。”蘇染輕輕搖頭,“咱們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安逸日子,也是該動一動了。這一動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沒錯,或許這是一件好事也說不定。”李二得知消息後趕回來,正好聽到蘇染這句話。他當即頷首,對蘇染的意見表示贊同。
袁先生聽了,他也不禁點頭。“王爺王妃說的是。”
花姐兒左看看右看看,她突然眼睛一亮,也點頭。“沒出,或許不是壞事,是好事也說不定哩!”
耐心等待上三個月,他們纔算是又知道了蘇成才一家子的行蹤——他們跑去京城告御狀了!而且,還是將全哥兒安哥兒兄弟倆一起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