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捱過了這讓人難耐的死寂之後,突然就爆發了一片難以抑制的笑聲,外面來來往往的店夥計和食客們都被這大動靜嚇了一跳。
一桌的人,除了顧昀還端坐着,其他人已經笑得毫無任何形象,滑到桌子底下,滿地打滾的就好幾個。
“明之,你老實告訴我們,你,是不是不行?”
“是啊,有病要早點治,身爲男人,不行怎麼行?”
“唉,白蔻家茅廁裡掛的標語上怎麼寫的?做男人,不能短,不能軟,到你這得再多加一條,不能不行。”
“可憐的小弟弟,這還沒結婚呢,就不行,以後可怎麼辦,有病還是早點看大夫,太醫裡面有不少男科聖手,趕緊去看看求個安心,不然將來少夫人進門發現真相大喊上當受騙,那真要丟臉死了。”
“不不不,我相信一定是昨天太累了,所以回到房裡熬不住睡意就這麼直接睡過去了,不然的話,好好一本精品冊頁只會讓人愛不釋手,不可能催眠,大家說是不是?”
“嗯,有道理,但這都是猜測,爲了證實這個猜測,我們要用別的辦法來檢查檢查。”
一羣人咭咭怪笑,不懷好意地一起望向顧昀。
顧昀緊緊並起雙腿,緊張地瞪着他們。
“你們要幹什麼?!”
“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見識一下新世界怎麼樣?”
“不去!”
“不去也得去!”
“我沒毛病!我不去!我就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顧昀誓死捍衛自己的貞操,拿起筷子吃菜,“我不想跟你們這些色鬼說話。”
“你有什麼累的?昨天白蔻燒菜她累着了纔是應當,你累在哪兒了?”
“我……我一晚上沒睡!”
“做賊去了?”
“看書啊!”
“編!你再編!”
“我編什麼了?我就是一晚上沒睡累着了嘛!所以吃了午飯我就睡着了,想幹什麼都沒幹成。”昨天午後的事顧昀想起來一次就鬱悶一次。
顧昀這話又叫哥幾個一陣拍桌狂笑,實在是笑得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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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吃不吃午飯了?菜都涼了!”顧昀面紅耳赤,抓着筷子砰砰敲碗。
“吃飯吃飯!來來來,大家吃飯,不要笑話我們可憐的小弟弟了!等吃飽了我們再同情他,然後幫他出謀劃策,想想辦法!”
“不敢相信你們能想出什麼好辦法。”顧昀嗤之以鼻。
“好歹我們經驗比你豐富!這種事你沒有發言權,聽我們的!保證讓你嬌妻娶回家,過上沒羞沒臊的小日子。”
“白蔻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嬌小姐,想娶她就得先鬥智鬥力,看看昨天她在飯桌上說的那些話就知道她比千金小姐們有見識多了,現在是她挑男人,不是你挑媳婦!明白?”
“明白!”顧昀老實點頭,這點他很明白。
“先吃飯,吃飽了再來討論對策戰術!我們一定要幫我們的小弟弟拿下白蔻!”
男人們迅速地結成了聯盟,稀里嘩啦吃了午飯,在回翰林院的途中約了下值後找地方詳談。
與此同時,白蔻則坐着馬車在下坊一帶遊蕩,上午衙門給她送來了下坊各坊的魚鱗圖抄本,讓她自己找好了土地就去衙門辦手續,早朝時聖人給幾個煙桿不離身的大臣分賜了一盒火柴試用,現在官場上人人都知道白總要新土地蓋新工場,都等着她的火柴上市呢。
朝廷既然支持,白蔻自然笑納,火柴這東西她日常也要用的,既然市場上就能買到赤磷,沒道理不做這生意。
四輪馬車現在在京城裡是富貴人家的標誌,白蔻照着魚鱗圖所示,挑出她感興趣的一個個進去轉一圈,馬車每進入一個坊都受人矚目,白蔻透過車窗居高臨下甚至還看到了人羣中藏着別有用心的人,只是看在車邊有持械護衛跟隨才按捺住沒有動手。
下坊百姓生存艱難,這種眼裡盡是貪婪神色的人白蔻當初在喜樂坊就已經見多了,她一點都不在意,等工場建起來,居民有了穩定的收入一切就會好轉。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白蔻把下坊都轉遍了,還在魚鱗圖上做好了筆記,然後讓車伕載她回喜樂坊,她收拾一下就準備回家。
兩炷香之後,馬車從工場駛出來,走得好好的突然一個急停,白蔻胸口撞上桌沿,她揉着胸脯拉開車窗簾向外張望,護衛們已經在交涉,片刻後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在車窗外揮手,似乎是有話說。
因爲是在喜樂坊,白蔻很放心這裡的治安,於是她打開車門,護衛提着那個中年男人到車門外說話。
“你攔我車想說什麼?”
“白總,我是盧甘縣的布商,我叫何星,我是來京城進貨的,可是我的上家生意出了意外,導致無法向我交貨,而我又要趕回縣裡給下家供貨,聽說白總已經準備好要入紡織業,不知道能不能向我供應一批坯布?”
“我還沒正式進入這一行呢,你哪來的消息?”
“在圈內都傳開了,你們織造的毛巾很多人都很看好,那幾個老牌織造行家聽說也在動腦筋要弄到一臺這個毛巾織機。”
“唔,這個情報很及時嘛,好吧,聽一聽你的生意,坯布而已,盧甘縣自己織不出來嗎?”
“盧甘縣做的是碼頭轉運的生意,縣裡沒幾個織戶染坊,京城紡織業是我們的主要貨源,我這次要五百匹坯布,偏偏與我合作多年的上家倉庫意外走水,燒塌了半邊倉庫,我的貨也跟着沒了,我又急着帶貨回家,實在是沒辦法了纔想請問白總能不能做這筆生意。”
“我很同情你和你上家的遭遇,但你求到我,我也沒辦法,我手上沒有任何原料,我變不出坯布給你。”
“白總的意思是說,如果有原料就行?要棉?還是紗?”何星突然激動起來,眼裡放出希望的光芒。
“有棉最好,不是自己機子紡的紗,在織機上容易斷紗。”
“好!好!我去找棉!五百匹坯布的棉應該找得到!”
“如果你能找到棉,我就跟你籤個來料加工的契約,然後你在京城裡等我幾天,五百匹坯布我會如數給你。”
“幾天?!”何星眼珠子都瞪圓了,“五百匹坯布?幾天就有?!白總手下有這麼多織戶?”
“你這麼小看我,又何必攔我的馬車,我不高興了。”
“別別別!白總,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只要我能順利完成這筆生意,我一定在縣裡向同行推薦白總的紡織工場!一定推薦!”
“你剛纔說盧甘縣是專做碼頭轉運生意的?”
“對對,盧甘縣民主要就是靠水吃水,靠碼頭吃碼頭,不會別的生計。”
“我的紡織工場需要大量皮棉和染料,你能找到新貨源嗎?”
“大量?”
“大量,比京城那幾個老牌織造行家要的量還大,你看我幾天時間就能給你五百匹坯布,就該猜到我的生產能力有多強,我的紡織工場是一個吞食原料的怪獸,有多少吃多少,只會嫌少,不會嫌多。”
何星伸長了脖子嚥了嚥唾沫,用力點頭。
“行!沒問題!等我交付了這筆生意,我就給白總尋覓原料貨源!”
“好,這兩天我在工場等你消息,弄到了棉就告訴我,我派人送去農場,你在京城吃喝玩樂,過幾天舒坦日子,把心放在肚子裡,沒事的,你是我紡織工場開張的第一個客商,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何星咧開嘴,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連聲感謝,留下了他現在住宿的客棧地址就道了再見匆匆離去。
白蔻關上車門吩咐車伕出發,美滋滋地划算這單生意能帶來多少無形的利益。
五百匹坯布,在幾天時間內如數交付的話,這就是個免費廣告,而且還是自己找上門的生意,這個何星的上家倉庫失火是爲不幸,但是對她來說還真是幸運啊!
回到家裡,白蔻把何星的事寫成了信,次日一早通過區家大車行送到了花慶玉的手上,讓他查一下何星這個人的背景,關於他的上家是不是倉庫失火導致無法交貨也要驗證是否屬實。
花慶玉的調查很快有了回覆,何星這個人所說屬實,京城裡有盧甘縣商人的圈子,稍一打聽就都清楚了,那個倒黴的坯布商人已經面臨倒閉境地,受影響的不止何星一人,卻只有他動作最快找上了白蔻,現在正在四處尋找皮棉貨源。
看完了這封信,白蔻耐着性子又等了三五日,中間還過了一個休沐,但顧昀沒有來,他提前寫來了信,滿紙哀怨,哭訴他的上司不講人情,休沐還要抓他去應酬,害他一直沒有時間來欣賞藝術彌補上次的遺憾。
爲了表達對他的安慰,白蔻讓家下人給他送了一包零食,並附信一封,告訴他紡織工場即將開張的事情。
休沐之後,何星終於四方籌集到了五百匹坯布所需的皮棉,堆在了城外碼頭的貨棧裡,農場那邊也來了人接應這批原料,在驗過了皮棉的品質後,雙方簽了一個來料加工的契約,一二三四五六七,詳詳細細都約定清楚了,何星付了定金,看着滿載着皮棉的船駛出碼頭,他返回客棧緊張地等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