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約定,參加踏青的衆人在城外集合。
顧昀他們一行人一路趕出城南門,卻發現最先到達的居然是宮長繼和寧佩蘭,他們這對未婚夫妻,一個在馬車裡,一個在馬背上,隔着車窗大大方方地說話,兩人的隨行下人很有默契的圍在幾步開外的地方神情淡然地眺望遠方。
聽見馬蹄和車輪的聲音,宮長繼轉頭回眸,揮着手裡的馬鞭,生怕顧昀他們看不見他似的。
“喂喂喂,你們兩個人現在好像還沒成親呢吧?怎麼跟新婚夫妻似的這麼粘?”
顧昀跟宮長繼最熟,當即打馬上前說笑。
馬車裡傳出寧佩蘭噗哧忍笑的聲音,宮長繼眉毛一挑,“大清早的找茬是吧?”
顧昀擠眉弄眼地做鬼臉。
宮長繼拿他沒轍,又不想被白白笑話一場,見到顧昀的馬車來了,又沒看到白蔻騎馬的身影,立刻明白過來,打馬到車前,用馬鞭的手柄敲敲車廂板。
“白蔻?”
“宮爺有何吩咐?”馬車跑得慢,白蔻並不知道這哥倆已經鬥過一回嘴。
“車廂裡多悶吶,出來說話唄,現在才只有我們兩支隊伍,其他人還沒來呢。”
“好啊。”
白蔻爽快地從車裡出來,卻不下車,而是坐在車伕的位子上,車伕反而拉着繮繩站在地上。
“不帶這樣的啊,說不過人就找幫手,還撬我的牆角。”顧昀知道白蔻那張嘴有時候語不驚人死不休,趕緊過來。
“去去去,誰理你。”
宮長繼巧妙地以他的馬身擋住顧昀的靠近,對着白蔻和顏悅色地笑。
“宮爺笑得這麼委屈是怎麼了?被我們世子欺負了?”
“白蔻,好眼力,你家世子奔過來就拿我打趣,你說他是不是討打?”
“他說什麼了?宮爺不妨先學一學?”
“我跟寧家二小姐已訂了婚約,夏天就要完婚,我剛跟她說了幾句話,你家世子就拿我笑話,這個仇我可是要報的啊,不爲我自己,也得爲寧二小姐着想,你說是不是?”
“哦,這個啊,宮爺不要在意啦,相反應該得意纔是。”
“爲什麼?”
“您和寧二小姐感情進展穩定是好事,只是你們這恩愛模樣對我們世子這隻單身狗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他難免要在嘴巴上討還一點才覺得平衡啊,這就叫作單身狗的怨念。”
“……單身……狗?!連人都不算了?!”
“看着兄弟姐妹一個個都有了婚約,他心裡着急呀,一急就落了下風,單身漢是快樂無憂的,單身狗就不一樣了,在有女人願意領養他之前,他這份怨念會隨着時間越積越多,其實就是嫉妒作祟。”
白蔻說得煞有介事,顧昀和宮長繼,顧景和顧晨,還有周圍的侍衛們,全都聽傻了眼,滿腦袋直冒冷汗。
“你胡說的吧?”宮長繼試探地問道,“你沒這麼大膽子調侃你家世子吧?”
“不然的話,怎麼解釋他一見到您和寧二小姐就話風犀利不留情面呢?”
“呃,你這麼說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那也不用叫單身狗嘛,多難聽啊。”
“怎麼會難聽呢?狗的德性是什麼?沒有主人等於沒有家,沒有家的狗叫作喪家之犬,光這個詞聽着都可憐,是不是?所以,要愛護單身狗,禁止一切虐狗行爲,您和寧二小姐的恩愛就不要當他面上演了,狗發了瘋那叫狂犬病,死亡率百分百,常見症狀就是左手火把右手火油,燒死你們恩愛男女。”
宮長繼忍着笑,回頭瞥了顧昀一眼,見他已經一臉無奈的表情,自己的心情就好了。
“照你這麼說,整個京城如今百萬人口,單身狗的數量應該有不少?”
“肯定有啊,不過有暗號可以迅速分辨自己人的。”
“什麼暗號?”衆男一起豎起了耳朵。
“狗富貴,勿相忘,汪!”
白蔻做了一個可愛的動作,引發了衆人的爆笑,男人們被她逗得都快要從馬背上笑得跌下來,使勁穩住身體才保持平衡。
“真的假的?!”宮長繼挑着眉毛,一臉的不相信。
“真的!但您的相貌氣質上怎麼看都是有主的,根本不是單身狗,您念暗號是不會有人迴應的。”
“那你指點我一個單身狗最常出現的地方,我幾時混進去玩一玩。”
“像您這樣的權貴階層,單身狗最多的地方,就是冬狩的小營地啊,在那裡的都是單、身、未、婚、男、孩、子。”
“咦?!”宮長繼眼睛放光,“我今年不用住小營地了哦!”
“是的,恭喜您脫單了,以後您的人生使命就是服侍好您的主子,牢記三從四德,以免重新淪落爲單身狗。”
在一片新的爆笑聲中,宮長繼突然領悟到了白蔻話裡的意思,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寧佩蘭的馬車,那邊還一直很安靜,沒有加入到這邊的熱鬧中來。
“你呀,真是皮死了。”宮長繼笑呵呵地打馬離開,經過顧昀身邊時,頗有幾分同情地拍拍他,“有白蔻這麼個丫頭,你也蠻辛苦的。”
顧昀的迴應是,擡手在宮長繼的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宮長繼應變也是迅速,控制着馬匹又奔寧佩蘭那邊去了。
顧昀終於得以打馬上前靠近車廂,收了馬鞭俯身揉揉白蔻的頭髮,笑罵一句,“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白蔻做個鬼臉,又鑽回車廂裡休息。
隨着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集合的人也越來越多,白蔻那哄人玩的單身狗理論也傳得人人皆知,今天出城踏青的少爺小姐們又真是未婚男女,最多就是跟宮長繼這樣有婚約,於是男孩們互相拿單身狗打趣,狗富貴勿相忘,時不時地能聽到一聲汪,然後是一片笑聲。
最後一個趕來集合是涪陽侯府的少爺小姐們,他們都騎着馬,但隊伍裡還是跟了幾輛馬車,只是其中有一輛特別的華麗,而且隨行侍衛也不是侯府家人的打扮,從衣着到武器,都是宮廷裝束。
顯而易見馬車裡來的是誰,哪怕是坐在馬車裡的小姐們也都趕緊下車,與自家兄弟們會合,列隊到車前行禮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