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行會的事最終還是以顧昀爲全體股東代表的名義入了會,畢竟他有皇商的身份,而爲了能拉他入會,會裡同意專門給他皮棉和染料優惠價,顧昀與白蔻商量之後,這才勉爲其難地加入了紡織行會,但只是個普通會員,不擔任任何職務,翰林院的事他還忙不過來呢。
現在是白蔻這頭勢大,紡織行會也只能放低身段,推選出來的新會長是個性子溫吞的老好人,對顧昀聽之任之,會裡的老皇商現在只有一年的考察期,他們自己都自顧不暇,剩下的都是小商人,沒有了能夠制衡顧昀的人,也就只能任由他隨便了。
入了行會,各種應酬必不可少,顧昀和白蔻都是沒時間花在酒宴上的人,可若是不出席應酬又難免會被人議論是對行會太不尊敬,於是韋謙從族裡請出一位族叔,他們韋家的人喝酒如喝水的天賦讓人嘖嘖稱奇,軍刀酒這種烈酒喝了也跟沒喝一樣,有這位族叔專職各項應酬,代爲留意行會中各路消息,大家就都放心了。
京城紡織業的新格局顯現雛形,白蔻這邊張大了嘴巴吃進大量皮棉和染料,做起染料生意的石天珉跟着賺了幾筆錢,雖然相比起家裡以前的收入那是九牛一毛,但現在的每一文錢都是他辛苦所得,心裡的感受自然大不一樣,很是歡喜地約了顧昀出來慶祝,也就是尋常酒樓的一套席面,兩人都吃得有滋有味,情誼依舊。
石天琦見哥哥與顧昀還是一對好哥們,她心裡也是雀躍歡喜,專心聽哥哥講起與顧昀吃酒的過程,卻在聽到白蔻這個名字的時候內心裡升起一股不安。
當初她聽從外婆的吩咐,派人潛入白蔻家中想要投毒暗殺卻失敗,這事她一直未對人講過,就連再次進宮看望外婆也沒有說太多,只說投毒失敗,不知道白蔻是如何躲過這一劫的,反正沒有嚷嚷有人要殺她。
當時外婆沒說什麼,只是表示就此作罷,認爲白蔻雖然沒有嚷嚷但肯定做了更嚴密的防範準備,這次失敗短期內不好再動她了,等到年底再說。
石天琦沒對外婆說實話,她派出去的人手沒一個回來的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她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宮裡找她算賬,卻一直沒有動靜,等來的只有白蔻挑起了一場精彩的商戰,以前所未有的實力成爲京城紡織業的新銳。
白蔻太能幹了,宮裡不會允許她發生意外,石天琦猜測自己至今平安無事,大概宮裡還是存着息事寧人的想法,畢竟公之於衆的話,後宮妃嬪指示暗殺宮外一個平民女子,多難看的醜聞。
雖然這麼想能讓石天琦感到一絲安心,但只要想到宮裡一直隱忍不發,她依舊止不住的不安,這就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利劍,不知道幾時繩子斷了利劍掉下來殺傷人,這讓她現在都不敢聽見白蔻的名字,聽見一次就心驚肉跳一次,這種苦只能自己藏在心裡,不敢對任何人說。
石天琦強忍着心裡的不適,專心聽哥哥給她講今晚上與顧昀吃酒的趣事,聽到他說現在紡織業的事暫告一段落,又面臨着大暑將至,雙搶開始,白蔻顧昀這些股東們都要去農場監督搶收搶種,靜筠郡主和皇孫也要去,宮裡居然一點不怕這姐弟倆中暑,已經同意了。
一年一次的雙搶是農事上的大事,石天琦想起他們兄妹從來沒有一次去看過,而現在想看一眼這個場面卻再沒有了機會,他們兄妹的農場股份轉到了白蔻手裡,白蔻把農場經營得非常好,相信年底股東們都能過個肥年。
想象着顧昀頂着烈日酷暑,在農田裡拿着鐮刀揮汗如雨的畫面,石天琦就覺得眼熱鼻酸,她真的好想能在顧昀的身邊站一次,好想,好想。
石天珉看着妹妹的臉色沉默不提,只說與顧昀有關的趣事,老天註定石天琦與顧昀之間有緣無份,換誰都無奈。
再有趣的事終有說完的時候,石天琦聽完了哥哥的講述,正準備辭了出去,又想起一件事來。
“哥,今天收到舅舅家靈筠表妹的信。”
“嗯?她有事找你?”
“其實是找你。”
“那爲什麼不直接跟我寫信?”
“不好意思吧,跟我說比較好開口。”
“她想問什麼?”
“想問我們現在的染料生意能不能帶她姐妹一塊兒做。”
“爲什麼?舅舅只是貶爲了郡王,比我們家境況好多了,她們兩個雖然從郡主變成了縣主,可依舊吃喝不愁,用得着她們出面做生意?”
“她倆是長姐嘛,底下的弟弟們都那麼小,靠不住,只有靠她倆重振家業,雖然舅舅貶爲郡王依舊是吃喝不愁,可比起以前到底是差太多了。”
“她們怎麼知道我們在做染料生意的?”
“前幾天她們來家裡玩,你不在家,聊起家裡現在的生計,娘無意中說的。”
“真是多事。”
“哥,你別怪娘,若是不好帶她們做生意,我明天就寫信回了她們。”
“這生意是跟顧昀做的,她倆對顧昀是什麼心思你也是知道的,帶她們做生意,你能保證她們對顧昀死心了嗎?”
“哥,她們見不到顧昀的,顧昀天天在翰林院,生意都是白蔻一人打理,她倆和白蔻可沒有交情,生意歸生意,還是能做的吧。”
“但她們倆不會做生意!宗室女的驕傲,她們從來不懂什麼叫低下頭裝孫子,我沒走到這一步是因爲有顧昀照顧,白蔻會照顧我們那兩個表妹嗎?她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情!她們又對顧昀有企圖心,會給白蔻好臉色嗎?”
“哥,不至於吧?她們現在想的應該還是重振家業,應該不會想那麼多吧。”
“她們告訴你的?”
“這倒沒有。”石天琦搖搖頭,“那這做生意的事怎麼說?”
石天珉思索片刻,搖頭嘆氣。
“還是回了吧,就說我們現在也只是生意剛開張,還沒步入正軌,產量低,風險大,沒到帶別人一塊兒發財的時候。我們這兩個表妹沒有婚約,她們在想什麼我們不知道,我還得趕緊告訴顧昀一聲讓他防着點,那兩姐妹在我們這裡碰了壁不知道會不會有別的行爲。”
“就以舅舅帶回家的病,她們姐妹倆這輩子還想嫁誰?誰不知道髒病有複發性?”
“顧昀是我唯一的好哥們,不能給她們姐妹倆任何接近顧昀的機會。”
“嗯,爲了顧昀,唯有放棄姐妹情了。”
石天琦打定了主意,辭了兄長回自己屋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