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揉着自己可憐的胃,不知道捱過多少下白蔻的肘擊,大概都能練出銅牆鐵胃了。
“臣子辦壞了差事互相推卸責任是常有的事,也不能說顧旭做一次就得了聖人的厭惡。”
“可是以他那臭得要命的手段,還會得罪同僚,同僚給他下黑手他怎麼辦?黑他一個連累全府,這種倒黴事歷史上從來數不勝數。”
“就好比我們的初衷主要是想黑掉樑仲山,結果現在結局是連帶着豫王和王妃的名譽都跟着受傷,宮裡的趙賢妃恐怕也不得不聽了一些笑話,她雖是四妃之首,可另外那三妃與她平級,如今逮着機會肯定要奚落幾句。”顧昀噗哧一笑。
“對呀,我們能用在別人身上的手段,將來自會有人同樣地用在我們身上,希望我們這位喜歡甩鍋的旭大爺別被別人抓到把柄。”
“尤其是趙賢妃他們,等樑仲山死後,一切要忙的都忙完了,他們冷靜下來細細思索回味一番,自會發現其中漏洞,領悟到是有人故意下手打擊,矛頭就會直指太子。就像我們除掉樑仲山來削弱他們的實力一樣,他們也會想方設法除掉太子身邊的得力臂膀來報復,就看誰實力雄厚能撐到最後。”
想到此,顧昀的臉色難看起來,樑仲山已經成爲了過去,接下來要面對更強大的對手了。
白蔻見他臉色不好,拍拍他拉回他的注意力。
“先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我們府裡還有大老爺坐鎮呢,旭大爺有什麼事不懂的他肯定會去請教大老爺,您從旁提醒一下,請大老爺好好指教吧。”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有用。”
“若是實在擔心旭大爺不中用,那唯一靠得住的就只有您明年榜上有名了,努力吧,我就不打擾您看書了,我去整理己誠堂的賬本。”
“怎麼己誠堂的賬本還要你來看了?”
“龐媽媽最近眼睛不好,各種內外藥都用了好幾天了,不妨礙她聽差辦事,但做不了案頭事。”
“啊?要緊嗎?”
“似乎是不要緊,鬆南堂開的藥,清熱解毒的方子,可能是體內的毒爆發出來,也可能是外面的毒。”
“你這話說的,外面哪來的毒?龐媽媽都一把年紀了,還能有人對她不利?”
“對呀,龐媽媽年紀大了,她要是因病退了,誰會頂她的位置?大夫人身邊的親信,在下人裡面地位很尊貴的好不好。”
“嘖,別嚇人,越說越陰謀論了。”
“所以我先把賬本整理完,才能騰出時間瞭解一下龐媽媽的眼疾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這季節很容易外感一些奇怪病症,您知道嗎?洗臉巾不乾淨也會讓人生病的。”
顧昀不再言語,滾去自己的矮桌前看書,白蔻給他備好茶水,自己也坐到一邊專心做事。
休沐那天是兄弟們聚會的好日子,顧昀一早就出了門,講好了要玩到晚上纔回來,臨走前給白蔻放了假,讓她也休息一天,正好女子茶室今天也是空閒,白蔻就帶着姐姐和外甥女去夷人坊逛街購物,給小孩子買了很多她喜歡的小玩意兒。
下午回到府裡,白蔻收拾完畢帶着禮物去看望龐媽媽,正好她也有空,大夫人身邊暫時不用她侍候,於是帶白蔻去她屋裡喝茶。
龐媽媽雖是大夫人的親信,但她在己誠堂也就是單人住一個廂房,房間收拾得很整齊乾淨,進門右手是梳妝檯左手是臉盆架,龐媽媽從保溫的熏籠裡拿出開水沏了一壺茶,兩人坐在梳妝檯前閒話家常。
養了這幾日的病,龐媽媽的眼疾已經好轉了很多,她自己也說聽了大夫的建議換掉所有的巾子和手帕後眼疾就沒有加重了,應該還是舊的洗臉巾或者舊手帕不乾淨的緣故造成的,春季這疾病滋生的季節真是片刻都不能大意。
眼疾好轉自然可喜可賀,不然萬一嚴重到失明那就太可怕了。
晚上顧昀興高采烈地從外面回來,帶着一身酒氣,今天他們一羣公子哥兒痛快玩了一天,丫頭們備了熱湯服侍他泡了個澡,然後一身舒爽輕快地坐在耳房裡滿地打滾。
白蔻捧了果盤進來給他解酒,顧昀懶鬼上身,張着嘴非要白蔻喂,順便告訴她若語和蘭珠在軍妓營過的“好日子”,她倆因爲是難得的漂亮尤物,很受底層兵士的歡迎,從早到晚不得休息。
“你們男人也是奇怪,小心染病影響戰鬥力,太子肯定要被聖人罵個狗血淋頭。”
“不會的,有羊腸子和豬膀胱呢。”
“所以意思是這兩樣東西已經用到供不應求了?”
“啊,差不多吧,我沒細問。”
“我都想跟太子做筆新生意了。”
“啊?”
“賣他硫磺皁。”
“這有什麼用?”
“洗貼身小衣,牛鼻褌,陽光曝曬,爺們講點乾淨吧,尤其是有家室的,一人得病傳染全家。但是硫磺皁對付不了花柳病,不然這病也就不屬於絕症了,拿來洗貼身衣裳就是圖個安慰,不管怎麼說,硫磺好歹是皮膚病的外用藥。”
“你別嚇我!”
白蔻回了一個關愛傻子的眼神,冷笑了一下。
顧昀當機立斷爬起來給韋謙寫信,樑仲山的教訓還在眼前,萬事小心爲好。
數日之後,就在大家漸漸不再提起樑仲山之時,聖人突然對朝臣發文,要王孫公侯官宦人家約束家中子弟,剋制慾望,謹記樑仲山的教訓。
人們紛紛感到奇怪,怎麼好端端地又提起這事,顧昀聽同學轉述時也有點沒轉過彎來,好在石天珉隨後來找他,向他透露了樑仲山快要死的消息。
“時日無多了,就這幾日。”
“快了?決定了停靈幾日嗎?”
“還沒定,豫王妃打着國戚的名義要求停靈七七四十九天,樑家自己還沒消息,你說童明俐希望停靈幾日?”
“停靈三天就到頭了吧,今天死,明天裝槨,後天出殯,她回孃家改嫁。”
“哈哈哈哈,三天應該不可能,她公婆也不會答應,我覺得三七應該差不多了。樑家雖然現在是平民了,但他們還有自己的族人,總還有幾個知交好友得意門生願意上門弔唁,或者不看樑家的面子也要看豫王府的面子,要不然這場面就太難看了。”
“管他們幾天呢,反正童明俐不會給他們家守節,他們想怎麼拖都拖不出這百日熱孝的時間,童明俐最多也就再熬百日她就是自由身了。哎,話說回來,聖人是不是知道樑仲山不行了,纔在這個時候發這樣的文警告王公貴族和官員們?”
“很有可能,聽說這幾日在聖人面前都不能提樑仲山的名字,提起來他就大發雷霆,樑仲山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期望,生氣也是難免的,惱怒之下發個這樣的文告誡天下臣子百姓,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幫樑仲山青史留名?”
“還真是青史留名,不過是污名,後人提起史上縱慾而死的男人,肯定頭一個就是他樑仲山。”
石天珉被顧昀逗樂,忍不住搖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