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在一旁提議,宋玉咬着牙不吭聲。
半晌,“算了,我再去綄衣局看看。”
宋玉出門,徐盛要跟着,她沒有答應,她還想一個人走走,想想案子,想想一些事。
她坐在一片廢墟之中,瞞目蒼夷,這裡能找到什麼證據?全成了灰盡,心裡突然就悲傷起來。
明明是爲了父母的案子而來,可總是做些不相關的事,還把命栓在了裡面,爲了什麼呀?
自己也就罷了,娘與阿寶該怎麼辦?
去他的大燕國,去他的百姓,她真想甩手走人。
可是,娘會失望的,還有,她己經脫不了身了。
她深吸一口氣,垂着頭,拿着一支小棍搗鼓着地上的泥土,這幾日心情鬱悶得要發瘋,她明白罪魁禍首來自失戀。
她也覺得奇怪了,兩人在一起沒有幾日,感情不深,這番分開,怎麼像失了魂?
原來失戀不止三十三天,估計要延長了,如此狀態,也難怪辦不了案。
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她宋玉是誰呀,當拿得起,放得下,她的人生信條是,世上帥哥多了去,何必單戀一根草。
宋玉又自我安慰一番,抹了把淚,搓搓手,站起身來,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咯吱”一聲,像是有人踩着什麼東西。
“誰?”
她一驚,迅速尋聲望去,沒有人?
“瞄。”一隻野貓突然竄了出來,她鬆了口氣,但又覺得不對,怎麼感到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宋小玉。”
徐盛的聲音這時傳來,宋玉朝她看去,她在遠處正熱烈的朝手。
“怎麼了?”她大聲問道。
“皇上叫你呢。”
宋玉險些沒被絆倒。
這是她第一次進福寧殿。
悄悄瞟了一眼,五星級的奢華。
正鄙視着來到殿門口,只見一白衣女子如仙女下凡走了出來,她認得,是管美人。
心口被狠狠一擊。
那管美人言笑晏晏朝她行禮,她卻眉頭緊皺,將她上下打量,神色古怪,管美人一怔,不知如何是好,小路子輕咳一聲,宋玉纔回過神來,胡亂一拜,便與她錯身走過。
宋玉步伐生亂,十分不淡定,大受打激,適才近距離觀察,才知管美人的容貌甩她十條街。
直到看見龍椅上的燕榕,她才壓下心中情緒。
“臣宋玉見過皇上。”
她躬身一禮,然後侯在一側,低垂着腦袋,看着相交於腹前的雙手,尼瑪,剛纔玩了泥巴,手掌上全是土,她又悄悄的將胳膊垂下,將手藏於袖中。
“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他的聲音很淡。
二人之間沒有那層關係,又回到裡縣的時候。
自吵架後,兩人第一次說話,覺得好陌生,宋玉有些恍神機械的回答,“那幾個宮人咬定是自己用火不慎而引發火災,但臣知道,她們在說謊,她們眼神閃爍,身上全是傷痕,就不知高呈用了什麼法子……”
“這些朕都知道。”
燕榕打斷她,“朕想問你,失火的真正原因。”
他的聲音像是從高處飄來,讓宋玉覺得不真實,她依舊低頭垂眸,“臣,不知道。”
“可想到從何入手?”
“臣,不知。”
燕榕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就來氣,聲音驟然提高,“那你知道什麼?”
宋玉身子一顫,脫口而出,“臣什麼都不知,若皇上覺得臣無能,可將臣換下,令有能的人來查。”
“放肆!”
燕榕一怒,一旁的小路子趕緊朝宋玉使眼色,奈何宋玉始終不肯擡一眼,他只得笑着將茶杯遞到皇上面前,“皇上息怒,宋大人剛接手此事,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什麼,倒也不奇怪。”
宋玉未想到小路子會爲她說話,那知,他接下來又說,“宋大人必盡能力有限,不如皇上聰明,皇上可爲宋大人指條明路。”
靠,宋玉翻了翻白眼,原來是拍馬屁。
“啪”的一聲,宋玉想笑,馬屁拍在馬腿上,以爲燕榕在摔杯子,卻見自己腳下多了一張圖紙,她不明白。
“這是綄衣局的宮室佈置圖,拿回去,好好想想。”
嗯,宮室佈置圖?宋玉拾起圖紙,僅掃一眼,頓時眼前有了十分清晰的畫面,一個寵大,錯宗複雜的宮室,立體的出現在腦中,心中一下豁然開朗,有了方向。
“滾。”
不過那人的聲音,又將她打回底谷。
她深吸一口氣,朝他一禮,轉身出了殿。
至始至終,她都未看他,也不知,他是否也是這樣。
宋玉走在迴廊上,還是神色懨懨,迎面又見一羣人走來,爲首的紅衣女子,步伐如她的着裝一般,風風火火。
心中不免冷笑,當真豔福不淺,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不爽歸不爽,她還得退至一側行禮,蕭美人根本沒有看她一眼。
“蕭美人請留步。”宋玉眼珠一轉,突然出聲。
“你是誰?”蕭美人本己越過她,卻也停下腳步,轉身來看她,神色倨傲。
宋玉上前兩步笑道,“微臣宋玉,是皇上身邊的寵臣。”
寵臣二字,咬得清楚。
“哦?”蕭美人聽言,將她上下一陣打量,暗忖,皇上的寵臣總得給點面子,隨即堆上了笑容,“原來是宋大人。”
宋玉笑道,“美人這是給皇上送湯羹?”她指了指一旁的宮人,手裡正端着一個小瓷罐。
“嗯。”蕭美人點頭,有些不解她爲何有此問。
但聽宋玉說道,“適才管美人爲皇上送茶,誰知那茶不合皇上口味,皇上心裡不高興呢。”
“真的?”蕭美人一驚,瞬間一喜,突然來了興致,“皇上怎麼說,可有指責那賤人?”
宋玉輕咳兩聲,“皇上脾氣好,倒沒怎麼指責,只打發她走了。”頓了頓,“不知美人送給皇上是什麼湯羮?”
皇上不喜那賤人的茶是好事,但會不會也不喜她做的湯羹呢?
蕭美人突然緊張起來,“是蓮子湯。”
“歐耶。”宋玉呵呵一笑,“皇上最喜歡喝蓮子湯。”
蕭美人一喜,媚眼彎彎,“真的。”
宋玉點點頭,“微臣是皇上心腹,自是知道皇上喜好,只是這湯裡放了蓮子了嗎?”
蕭美人猛點頭,“放了,放了。”
“放了多少?”
蕭美人眨眨眼。
“讓微臣看看。”說着,宋玉揭開了蓋子,拿起勺子攪了攪,“歐耶,不多不少,正合皇上心意,皇上吃了一定高興。”
蕭美人鬆了口氣,“多謝大人指點。”
“好說,好說,皇上高興,咱們做臣子也高興。”說着又是一禮,無不感嘆,“還是蕭美人懂皇上心思,那管美人,就不行了。”
被一陣猛誇,又聽她貶低管美人,蕭美人自是高興,朝她一禮,興沖沖的便朝福寧殿而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宋玉才收起笑容,冷哼一聲。
燕榕喜不喜歡蓮子羮,她不知道,不過……宋玉攤開自己的手掌,剛纔“不小心”將沙土落在湯羮裡,我讓你喝一口的沙子。
捉弄了蕭美人,宋玉也不見得多麼高興,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宋小玉,你怎麼了?”
“你哭了?”
徐盛回到屋子,見宋玉對着一張圖紙發呆,本想嚇嚇她,卻見她眼角的淚水,反而嚇了自己一跳。
“開什麼玩笑,本爺怎麼會哭?是沙子進眼了。”說着,攤開手掌,“你瞧,剛從綄衣局回來,我還未洗手呢。”她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徐盛一臉嫌棄,嘖嘖兩聲,然後坐在她面前,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她,賊賊問道,“剛纔見皇上了,皇上說什麼了?”
宋玉對他八卦自己與燕榕的事實在受不了了,沒好氣的回答,“你這麼好奇,自己去問。”
徐盛自是不敢,只得嘿嘿一笑,默默走開。
次日,宋玉將所有綄衣局的人召來,開始了大量篩查,事發當時,她們各自在那裡,做什麼,可有證人,看見了什麼一一記錄。
近百號人,工作量太大,宋玉又不敢請人代勞,與徐盛兩人從日出忙到日落,然後,第二日繼續,廢噓上,宮人們排着長隊,那場景別提多壯觀。
“大人,奴婢在入廁,也要說嗎?”
“大人,奴婢在沐浴,沒有證人。”
“你呢,你在做什麼?”宋玉指着一小太監,那太監左右看看,紅着臉小聲道,“奴才在偷看她洗澡。”
周圍一陣鬨笑,宋玉只覺頭頂一羣烏鴉飛過……
這樣的調查看似沒有結果,不過,宋玉經過一日廢寢忘食的研究,將那些宮人的說辭一一對比,就如在裡縣,尋找王稟德死亡的真相一樣,終於讓她得到兩個要點。
一:起火的地點,並非熨燙衣衫的宮室,那熨衣宮人不是禍首。
二:火源自南向北蔓延,那夜吹的是北風,火源應該來自綄衣局南邊的宮室。
宋玉攤開圖紙,迅速找到南邊的宮室,那裡有一間儲存室,存放的有棉花,布料,絲綢,
宋玉的手在那地方重重一拍,捲起圖紙便朝門外跑去。
“宋小玉,這麼晚了,去那裡?”
“去找皇上。”
徐盛驚訝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