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玉正在吃早飯,小廝來報,外面有個姑娘求見,還不願進來。
“姑娘?”
衆人都朝她看來,徐盛將筷子一放,“你又勾搭上誰了?”
宋玉切了一聲,擦擦嘴隨小廝出了門。
門外停着一輛馬車,一個粉衣女子站在車旁。
“千雪?”宋玉迎了上去,“你來了,怎麼不進去?”
宋玉見她挺高興的,“這些日我太忙了,都不顧着來看你。”
千雪笑了笑,“宋大人……”千雪欲言又止。
“有話你說。”
千雪咬咬脣,“我有事找蘇將軍,但是不得見。”
“哦,什麼事?”
千雪不好開口,“還望宋大人相助。”
“蘇譽要成親了。”宋玉突然說道。
千雪愣了愣,自嘲一笑,“我知道,千雪只是有幾句話相告……若大人爲難,千雪告辭了。”說完行了一禮,便要離開。
“等等。”宋玉攔住她,“我逗你玩的,這個忙我幫定了。”
千雪聽言,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但神色依舊凝重。
樊樓。
蘇譽來到後院,這是樊樓最豪華的雅間,他推開房門,大步走了進去,“宋大人剛提升沒幾日,倒懂得享受了……”
“蘇將軍。”
他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宋玉,而是沈千雪。
蘇譽一怔,片刻,嘴角一勾,“是蘇某走錯了,還是上了你與宋玉的道?”
“你別怪宋大人,是我要見將軍,纔出此下策。”
蘇譽冷聲一笑,倒也沒有立即離開,隨即坐在桌前,倒了一杯酒。
“蘇某記得,千雪姑娘警告過,讓蘇某不要再來打攪,所以姑娘的求見,蘇某不敢違背。”
千雪聽了深吸一口氣,她知,是她傷他在先,原以爲不會再有交集,可是,不知也就罷了,但是她知道了父親的用意,怎能眼睜睜看着他落入圈套。
可是她要如何開口?
他又會怎麼看她?
一時間,千雪沉默起來。
她的神色落在他眼中,他冷哼一聲,己然起身,絕情的轉身就走。
千雪回過神來,一着急,脫口而出,“你要小心張靜姝。”
蘇譽頓住腳步,緩緩轉過身,“你說什麼?”
“我說……張家小姐,我,聽聞,她名聲不太好……”
“哈哈哈……”千雪的話引來蘇譽哈哈大笑,“可我聽說,她的名聲好得很。”
說完,蘇譽猛的上前兩步,來到她面前,捉住她的雙手,“沈千雪,你什麼意思,我蘇譽的妻子豈是你能評頭論足?你說,你憑什麼說她名聲不好?她再不好,比你如何?”
蘇譽收斂笑容,變得面目可憎起來,一雙厲眼猶如一把利劍,
他在維護他的妻子。
千雪手碗一痛,倒退一步,被他緊緊牽制。
“說。”
千雪一顫,“我不知道,我只是聽聞而己,蘇將軍少年成名,英雄蓋世,只是不想張家小姐污了你的名聲。”
“住口!”
蘇譽大怒,“你今日不說出原由,休怪我無情。”
千雪聽言,猛的擡起頭,直視他的雙眼,他竟如此在意張靜姝?他與她……難道父親早己安排他們見過面,是誰?到底是誰?
此番,千雪心中駭浪,父親的手段當真厲害。
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是我妒忌,我妒忌將軍娶妻,所以纔有此一言。”千雪被逼得大聲說道,“但是請將軍相信,張小姐並非善類,將軍一定要提防,將軍該知千雪出入的皆是風月場所,貴胄之家,聽到的消失並非有假。”
說着便要抽身離開,蘇譽卻沒有放開她。
“聽誰所言,如此毀我名聲。”
“你……”他還不相信。
是了,無憑無據的話,誰會相信?千雪深吸一口氣,“言己至此,將軍不信也罷。”
“沈千雪,別仗着蘇某曾對你有幾分情意,就可以肆無忌憚,今日之事,我暫不追究,若以後再聽你胡言亂語,絕不饒恕。”
說完,狠狠甩開她的手,怒氣而離。
獨留千雪癱坐在椅子上,片刻,她將桌上酒杯掃落在地。
“千雪?”
宋玉衝了進來,“是不是蘇譽欺負你了?”
千雪趕緊拭拭淚水,“宋大人還沒有走?”
宋玉呵呵一笑,“我正準備走來着,見蘇譽怒氣衝衝出來。”
其實,她是想聽卦,奈何,蘇譽帶有人過來,把守着外門。
“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言語衝撞了他。”
“哦,哦。”宋玉點點頭,不怎麼相信,“那你給他說了什麼,他的臉色像要殺人。”
千雪搖搖頭,“沒什麼,我還有事,先走了,今日多謝大人相助。”千雪強忍着行了一禮,最後匆匆離去。
宋玉本想送她,但她的表情,不想讓人看到她的狼狽,宋玉只得作罷,對他二人即好奇又憐惜。
宋玉回到衙門還在想千雪的事,嘆氣無數,徐盛坐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又和皇上吵架了?”
“你就沒想點好的。”
徐盛嘿嘿一笑,挑着盤裡的水果吃,宋玉瞟了一眼,“咦,橘子看着新鮮。”說完伸手拿了一個剝開。
“當然了,貢橘嘛。”
“貢橘?皇上來了?”
“英武送來的,我還以爲你與皇上吵架,皇上特意送東西哄你呢。”徐盛淡淡說道。
宋玉聽言白她一眼,二人你一個,我一個,將一盤子吃完了。
“別搶,還有。”徐盛手裡拿了兩個,還讓宋玉別搶她的。
“阿秀,再拿一盤來。”宋玉喊道。
半響沒有迴應。
“阿秀不在?”宋玉邊吃邊問。
“嗯。”徐盛輕輕剝着皮,頭也不擡。
“去那裡了?”
“約會。”
“啥?咳咳。”宋玉險些被嗆住,正巧阿秀回來了趕緊給她拍拍背。
“少吃些,天冷了,當心傷胃。”阿秀嗔怪道。
“別,你先告訴我,徐小盛說你去約會?怎麼回事?”宋玉將她拉着坐下。
阿秀看了徐盛一眼,她仍未擡頭,起身拍拍手,“我吃完了,你們慢慢聊。”
在二人詫異的眼神中,徐盛來到院子裡,看着一株枯樹發呆,其實她挺恨他的,可是……她擡起頭,不想讓淚水流下。
“徐盛。”
嗯?誰在喊她,她轉過身來,居然他還在,就站在他身後。
“我有話問你。”他的聲音很淡,與平常一樣,其實二人平時很少交談,見面點頭而己,或者各自無視,這番他主動說話,她有些奇怪。
但她不想理他,轉身就走。
他一個飛躍,落在她前面。
“好狗不擋道。”
“我只問一事。”她的態度,他直接忽視,他也明白二人互不待見。
“哼。”徐盛轉過頭,但聽他說來,“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徐盛一驚,“那天晚上?”
“大山裡。”
徐盛聽言只覺氣血往上衝,各種情緒交集在一起,那一夜,恥辱與折磨,她恨不得衝上去刺他兩劍,可又想到並非他的錯,還是自己主動的……
最後,握緊的拳頭鬆開,她冷冷一笑,“你不知道嗎?”
英武目光一閃,“我忘了。”
徐盛瞟他一眼,她聽無衣說起過,他中了毒,是了,他中毒了,“你還好意思問,那天夜裡,你對我不管不顧,獨自離開,我若有什麼不測,你對得起無衣嗎?也幸得我沒跟着你,否則還不被你連累死,罷了,我不計較,如今阿秀好好站在你面前,那麼你我之間,一筆勾銷,以後見面,就不要和我說話,我兩沒共同語言。”
“如此甚好。”
聽她一言,英武松了口氣,那時中毒的確產生了一些幻想,幸得只是幻想。
“我也認爲,以後我們少見爲妙,少說爲好,還有,不許再欺負阿秀。”
英武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徐盛看着他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終於流下淚來,“去你大爺的,老子就欺負了。”
徐盛悶悶不樂的回屋,宋玉與阿秀還在,二人笑嘻嘻的說話,阿秀臉色通紅。
“要讓那個悶葫蘆娶你,我不幹。”
“你別胡說,他沒說娶我。”
“怎麼?害羞了……徐小盛,你說是不是?”宋玉朝徐盛問來。
徐盛懶得理她,撲倒在牀上,將被子捂住頭,“愛娶不娶,愛嫁不嫁。”
宋玉再次詫異,阿秀垂下眸子,皺緊了眉頭。
宋玉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着摸着李貴妃的事來,外面響起敲門聲。
“誰?”
“玉兒。”
宋玉笑着開了門,將李氏扶進來,爲李氏倒了熱茶。
“大白天的關門做甚?”李氏道。
宋玉饒饒頭,“想事情,不想被打擾。”
“娘可打擾你了。”
“娘逗玉兒呢,玉兒也想和娘說說話。”宋玉在李氏面前最愛撒嬌。
李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告訴娘怎麼了?娘也幫你出出主意。”
宋玉不防,想到李貴妃之事,嘆了聲氣,將一切告訴了李氏,李氏顯然一驚,“那宮人是春桃?”
宋玉點頭,李氏陷入沉思。
“玉兒問了皇上,可皇上不讓玉兒插手。”
“娘,玉兒也矛盾得很。”
“娘?”
“嗯。”李氏回神,“皇上不讓你查案?”
宋玉無奈,“他定是捨不得劉太后,我若再糾纏,怕壞了與皇上的情份,太后再作惡,必竟是他的母后。”
李氏頜首,“玉兒說得對,只是,皇上仁慈,太后未必。”
“玉兒該怎麼做?”
李氏想了想,“皇上的這種仁慈並非就是孝道,皇上現在身臨險境,娘認爲你有機會助他獲得了君權,纔是最重要的,拋開私情,只談公事,你是提刑司,遇人喊冤,這是你職責所在,不得拒絕,其餘的,若真是太后有罪,待他親政後,可赦免可減罪,全因他一句話,死者要的無非一個公道,一個真相大白,若皇上現在一味忍讓,說不準大燕也出現一個武氏之政,且不說什麼貴妃之案,連皇上也危險。”
宋玉聽言一驚,“玉兒也是這般想的,還有一點,要讓朝廷同意翻案,恐不容易,太后怎會允許?”
李氏冷道,“有時候,事情逼到一個份上,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宋玉不明白,李氏又道,“立冬,大燕有祭祖之例,百官皆會前往皇陵,麻姑於皇陵叫冤,最爲意景。”
宋玉聽言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