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刺客一事,小院四周又多了許多暗哨,英武還是沒有躲過仗責,不過,他體質好,很快就恢復了。
徐盛爲此不平,“皇上該打他一百棍仗。”
正巧英武走來,被他聽見,宋玉戳戳徐盛,誰知戳到她的傷口,她嗖的彈起,撞到了英武身上,英武下意識伸出手,將她抱住。
“你……”徐盛立即從他身上跳開。
英武跟沒事似的,又走了。
徐盛愣愣出神,宋玉見她臉色緋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的。
此時,二人正坐院子裡喝着茶曬太陽。
深秋己到,難得這樣的好天氣。
宋玉又咳嗽幾聲,立即有小奴端來湯藥。
不用說,也知道小奴是燕榕派來的,宋玉嘆息之下,也只能默默接受。
“那日,你與皇上說了什麼,皇上走時臉色鐵青,這兩日也不來看你,按理說,你受了傷,正是需要安慰的時侯,皇上也太不懂得抓住機會了。”
“抓什麼機會呀?”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二人尋聲望去,院門被推開,一身白袍的無衣出現在面前。
二人起身相迎,無衣在桌前坐下,小奴立即添茶。
“你怎麼來了?”徐盛問道。
無衣四下打量一番,“清風雅緻,的確不錯。”
宋玉笑了笑,“無衣公子是來看徐盛的?”
無衣點點頭,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也來看你,姑娘可好些?”
宋玉笑道,“謝謝關心,己無大礙。”
無衣又看向徐盛,眼中充滿溺愛,“你呢?”
“死不了。”
無衣搖了搖頭,“父親擔心你,你抽空回去瞧瞧。”
徐盛癟着嘴沒有說話。
“父親打算給你說門親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什麼?徐盛嗖的起身,下意識朝另一側看去,英武坐在一處欄杆上,並沒有朝這邊看來。
“我的事不用他管。”徐盛冷冷說完,轉身便跑開。
無衣喚她兩聲,她沒有應答,無衣無奈的撥着茶蓋。
“沈國公當真要給她訂親?”宋玉詫異問來。
“嗯。”無衣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你不也沒成親?”
無衣一窒,“那是因爲沒有遇上合適的。”
“難道徐盛沒有遇上就可以隨便嫁人?”
無衣一時無言以對。
宋玉冷笑一聲,“想不到國公與無衣公子也是迂腐之人,讓她與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是對她好嗎?”
無衣聽言挑挑眉,“便是喜歡的人,也不一定就能在一起。”
“沒有努力過,怎知不行?”
“那麼姑娘呢?”
“什麼?”宋玉一怔,話怎麼饒到她身上來了。
“無衣若記得沒錯,姑娘曾與皇上感情深厚,皇上一直在努力,不管是國事,還是情感,如今一切塵埃落定,而姑娘卻退縮了。”
宋玉聽言猛的從椅子上起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退縮?”
“難道不是嗎?”無衣一改溫柔之色,也緩緩站起。
“無衣跟在皇上身邊多年,最瞭解皇上的心思,皇上對姑娘可謂真心實意。”
宋玉緊緊握住雙手,那夜的情景突然涌入腦中,那份痛楚再次排山倒海襲來。
因氣惱她身子微顫,“真心實意嗎?”
無衣緊緊看着她。
“皇上與姑娘初識,便對姑娘百般相助,姑娘入京,皇上不想讓姑娘捲入朝堂是非,是以通過家父,家父在劉承面前進言,調姑娘去雍縣。”
“姑娘查案,皇上時刻關注,那怕皇上毫無實權,也盡最大的能力,時時護着姑娘,便是假幣一案,皇上甘爲姑娘入山冒險。”
“姑娘能順利辭官,也是皇上令家父在劉承面前進言,否則,太后必不會饒了姑娘,因李太后之事,皇上怨過姑娘,凝過姑娘,卻從未放下姑娘,皇上正好趁此事,逼姑娘遠離京城,因爲皇上的部署,大戰在即,皇上也沒有十分把握,怎能讓姑娘跟着涉險。”
“英武是皇上暗衛,皇上卻讓他與徐盛留在姑娘身邊。”
“皇上受劉太后監視囚禁,不能出入皇宮,不能去看望姑娘,皇上怕被劉太后抓住弱點,以姑娘相挾,傷害到姑娘性命,知姑娘生病,皇上心急如焚,姑娘可知,皇上也病了,福寧殿,遊廊下,皇上負手眺望是提刑府的方向。”
“姑娘住進謝府,皇上寢食難安,只得讓蘇譽探望,無果,又不惜夜間搶人。”
“姑娘入蘇州,皇上派英武相尋相護。”
“姑娘可知皇上當時的處境,舉步艱難,我等皆被困,唯一做的便是等,劉黨福王,強敵面前,稍有不慎,所有部署前功盡棄,便是如此,皇上仍舊冒險,姑娘入獄,家父面見樑仁,言之不要對姑娘用刑,又悄悄給姑娘送藥,受謝玄懷疑,險些暴露,皇上設計營救,若不是……阿秀姑娘走露消息,豈有謝玄得逞?”
無衣沉聲道來,一件件,一樁樁,有她知道的,有她不知的,
最後無衣嘆了口氣,“姑娘無法知道那幾月皇上是如何度過的,不僅爲國事,還爲姑娘,而姑娘卻……姑娘當真是爲了謝玄要與皇上分手嗎?姑娘可有想過,皇上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無能爲力。”
無衣問來,宋玉身子一軟,跌坐在椅上。
他爲她做過這麼多,不說卻不知。
他要她離開,是怕他會失敗,他不來看她,是他無能爲力,她入獄,他送藥營救……
頓時,宋玉心口像被什麼狠狠一擊,痛得難以忍受。
真心實意,當真真心實意,可是,她該原諒他嗎?她該放下一切嗎?她要怎麼做?
“那麼,這就是他不要孩子的理由?身不由己嗎?”她哭問,“他怕太后拿我威脅他,也怕太后拿孩子威脅他……我可以理解,我也想過,我都明白,可是,可是,他又何須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無衣聽言眨眨眼,“姑娘說什麼?什麼孩子?”
宋玉搖着頭又笑了,“是他說不要孩子的,便是我留下,他也不會相認,污衊我拿孩子威脅他入宮,難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嗎?”
宋玉看着他,想知道答案,“他對我好,我知,可這樣的話,我不懂。”
清淚流下,她問,既然話說到這份上,她再揭傷疤。
無衣卻是一顫,深知此事重大,大步來到他面前,按上她的肩,又放下,一旁的英武也走了過來,驚鄂不己,徐盛早己躲在一旁偷聽,驚訝的張大着嘴。
“你是說,你有過孩子?皇上的孩子?”
宋玉不知他爲何有此一問,“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們,是他親手殺了這個孩子,你們覺得,我還要與他在一起嗎?”
無衣倒退兩步,震驚不己,英武緊皺着眉頭,徐盛早受不了了,衝到無衣面前,大吼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皇上他……”
無衣將徐盛推開,又上前兩步,正色道,“此事,我等不知情,你且等着,皇上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我這就回宮稟報,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或是陰謀。”
“誤會?陰謀?”宋玉啞然一笑,又愣愣出神。
“徐盛,看好她。”無衣深深看她一眼,一掠衣襬大步離去。
不得不說燕榕是個勤勞的皇帝,御書房裡一堆堆的奏章,他批得極爲認真,直到小路子急急來報,“皇上出事了。”
他頓了頓,嗖的站起,“宋玉出事了?”
“啊……不是,是蕭美人。”
“蕭美人?”燕榕鬆了口氣,又坐下拿起奏章,“何事?”
“蕭美人投湖自盡了。”
燕榕又猛的擡起頭來。
蕭美人的寢殿。
站着一排排羽林軍,殿中宮人跪了一地。
燕榕在殿內,清漪因有身孕,見不得這些,侯在殿外。
她緊張的搓着手,采苓見了,走上前,將她雙手握住,“娘娘不要害怕。”
清漪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片刻便見內廷的宮人擡着一具屍體,蓋着白布,身後跟着太醫。
清漪趕緊退讓一側。
接着燕榕走出。
清漪迎了上去,“皇上。”
“你也來了。”
“蕭美人她?”
燕榕神色嚴峻,“蕭氏不瞞朕將她禁足而投湖。”
清漪瞬間落淚,“都怪臣妾,那日不該與她拌嘴。”
“不管你的事,蕭氏遺言怨恨朕的冷落……走吧,朕送你回宮。”
清漪點點頭,心情沉重。
“皇上。”這廂無衣來到皇宮,聽聞皇上在此,又急步趕來。
燕榕見他神色嚴肅,知道他去了小院,心下一緊,忙讓小路子送德妃回去,二人便在一側說話。
清漪咬着脣三步一回頭,“路公公,無衣公子如此行色匆匆可知是爲了何事?”
小路子笑道,“回娘娘的話,小奴不知,總歸不過國事,娘娘還是那麼擔心皇上,娘娘對皇上真好。”
清漪輕笑不語。
“你說什麼?”燕榕一把抓住無衣的衣領,止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
一旁的晨風,天保大吃一驚。
“臣覺此事蹊蹺,有人冒皇上之名,令宋姑娘……”
燕榕大吼一聲,將無衣一推,面色如僵便朝前走去,誰知一個踉蹌,便跌倒在地。
衆人何時見過皇上如此狼狽過,都愣住,直到無衣急忙奔上前,燕榕扶着他的手起身,聲音竟打着顫,“隨朕出宮,朕要見她,立刻。”
“所以,你就懷疑我與英武?”
宋玉,徐盛,英武三人圍着桌子坐下,徐盛深沉的看着宋玉,“怪不得,在蘇州你不理我,在大理寺牢房,你不理我,直到現在都對我陰陽怪氣。”
宋玉沒有說話。
“懷疑英武便罷了,幹嗎不信我?”徐盛又委屈起來。
英武瞪她一眼,雙手抱着胸,“我也什麼都不知情,不過,若我知道了,肯定會告訴皇上。”
徐盛翻了翻白眼,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英武又道,“雖然,那個時候不合適,但是皇上絕不會這般無情。”
“嗯。”徐盛連連點頭,“你該瞭解他的。”
宋玉深吸一口氣,“若不是聽他親口說來,我又豈會相信?”
二人互視一眼,又沉默下來。
片刻,“若真是皇上。”徐盛一拳打在桌上,“我支持你,投入謝玄懷抱。”
英武聽了冷哼一聲,宋玉無所謂的笑了笑,暗忖,若真是誤會,陰謀,她與他又能回到當初嗎?不能了,不過,她會釋然,她與他不能相守,也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如此想着,默默的低下頭,看着手裡的茶杯。
很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徐盛與英武警覺的起身,宋玉也是身子一僵。
“咚”,門被推開,屋子一陣安靜,只聞急促的喘氣聲,是他,來了。
徐盛與英武默默退下。
她未動,身子不經意的顫抖,她想知道真相,又突然怕知道。
半晌,他來到她面前坐下,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