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對如何處理這一事件展開了激烈的爭論,遠在千里之外的宋玉也沒有閒着,城外的災民終於安置妥當。
她救回來那人,一直暈迷未醒,先生之案,暫且做罷。
曾員外一案,她也瞭解到詳情,原來曾員外也不是善主,他是佃主,良田數傾,做些沽名釣譽之事,對佃戶的剝削實爲陰,李達與人爲惡實爲明,而曾員外並沒有親眼見他殺人,兩人之間確實有些糾葛,所以曾員外才一口咬定李達是兇手。
如此說來,這案子當真有疑點,宋玉懊悔,審案之人怎能讓別人左右了情緒。
然而,此案可再查,但是他包袱裡的官銀又作何解釋?
詢問之下,李達三人竟說不知情,他們拿了曾家夫人的首飾,並未見什麼銀子,案子又進入死局,這時縣尉在收查災民時,又發現了好些人藏有官銀,難道真是他們搶了銀車?
王秉德將這些人關押入牢,原本己平靜下來的災民,又騷動起來,整個縣衙大牢人滿爲患,居然還有七八十歲的老人,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宋玉氣得跳腳,然而,她也陷入困境。
知州大人陳敏己到裡縣,他不如王秉德那般好糊弄,聽聞是個清官。
此時,陳敏正認真的看信,信是宋玉給的,乃謝玄親筆不假,信中雖提到陳敏不識宋憲,但宋玉不敢放鬆,清官都是聰明人,怕自己身份被揭穿。
她假裝鎮定的端起茶水,手卻不由自主的發抖,無意中斜眼一瞟,身側的王虎,雙腿打着顫,再一擡頭,好傢伙,他竟是滿頭大汗,如此高調緊張,就不怕被人查覺?她輕咳一聲,欲提醒,卻見王秉德湊身過來小聲說道,
“宋大人嗓子不舒服嗎?下官見你喝了兩盞茶了,下官府上正有上好的藥材……”
貪官就是貪官,連藥也貪,可你老看着我幹嘛,你的頂頭上司是上頭那位,宋玉腹腓,朝陳敏瞟了瞟。
陳敏看完信朝她走來,宋玉趕緊起身。
“宋大人不辭辛苦千里趕到陳州,相助陳某,陳某在這裡謝過宋大人。”說着朝她一揖。
聽他此言,似並沒有懷疑,宋玉微微鬆了口氣,陳敏不卑不亢的態度也讓她產生了好感。
於是宋玉還禮道,“陳大人客氣,宋某也是受謝大人之命,這一切都是朝廷體察民情,皇上掛念百姓……”
她照着話本上打官腔,想極力證明自己是“官”,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卻見陳敏臉色微詫,突然醒悟過來,如今的皇上在蒼山,朝中是劉太后執政。
又立馬改了口氣,“太后掛念百姓。”
說完還小心的觀察陳敏,陳敏揚脣一笑,“宋大人說得沒錯,皇上在蒼山也是爲百姓祈福。”
“正是,正是。”王秉德及時插上話來,打破了宋玉的尷尬。
“陳大人,下官在地動之後,及時開倉放糧,災情己得到控制……”原來他是爲了邀功。
“王大人。”陳敏緊皺眉頭,打斷了他的話。“據我所知,開倉放糧乃是宋大人所吩附,你若早有此舉安撫好災民,又豈有災民搶奪官銀之事?”
陳敏嚴厲指責,王秉德漲紅着臉,“下官……下官,”他看了看陳敏,又看了看宋玉,癟着一口氣說不出話來。
陳敏冷哼一聲,長袖一甩,“牢中那些人又是怎麼回事?”
王秉德拭了拭汗水,躬身道,“都是些暴民……”
“胡說八道。”陳敏一聲呵斥,“你是想告訴本官,垂暮老者,待哺嬰兒是搶劫銀車的兇犯?”
王秉德身子一抖,“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宋玉瞟了一眼,撇撇嘴。
“可是下官從他們身上收得官銀。”
陳敏有些頭大的撫着額頭,“即便如此,你可有過堂審問?”
王秉德搖了搖頭。
“如此,將那些老弱婦孺都放了吧。”
什麼?王秉德擡起頭,“可是若朝廷追究下來……”
“由本官頂着,不會連累到你。”陳敏狠狠一句,王秉德頓時噤聲。
“宋大人,你看?”陳敏嘆了口氣,朝宋玉看來。
“陳大人明查秋毫,那些老弱婦孺自不會搶劫銀車,然而,他們身上的官銀,的確匪夷所思。”宋玉皺着眉,想了片刻,“下官認爲,按國法他們有嫌疑,不防先將老弱婦孺放出,那些年壯者緩一緩,告訴他們朝廷會查出真像,切記好言,不可恐嚇,以防民變。”
“宋大人所言甚是。”陳敏雙眼一亮,片刻又轉向王秉德,軟了語氣,“王大人就這樣辦吧,你先下去。”
“是,是。”王秉德趕緊起身,陳敏又道,“等等,先去請醫者,給老弱婦孺看病,再拿點吃的,好生送到安置點去。”
王秉德退出後,宋玉不由得看向陳敏,真心佩服,“大人一心爲民,宋某自嘆不如。”
“那裡,那裡,這是爲官者該做的。”陳敏一番苦笑,“不知宋大人對銀車之案有何看法?”
宋玉端坐了身子,想了片刻,“下官還得驗一驗屍。”
“驗屍?”
“不錯。”宋玉正色道,“銀車之案,士卒死了兩百人,災民死有十八人,無任何目擊者,或許能從屍首上找到什麼線索……”
“等等。”陳敏即時打斷她,“士卒只有兩百人?”
宋玉不解,“正是,我們只找到兩百具屍首。”見陳敏一臉驚訝,“大人,有什麼不對?”
“應該是兩百零一人,兩百士卒,還有一位水監大人,難道……”
宋玉聽言也跟着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