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拿起燒肉,聞了聞真香,她撕下一塊放在嘴裡,又朝身後看去,“木兄,你不吃嗎?”
木容己靠在牆上,閉上了雙眼。
宋玉聳聳肩,又吃了幾口,覺得吃獨食心裡過意不去,便起身來到他身旁坐下,“你不補充體力,明日我們怎麼出山?”
他還是沒有說話。
宋玉怕他嫌棄二人共食,又道,“要不你先吃?”頓了頓,“我分一塊給你。”
她用力撕下一大塊,遞到他面前,他卻看也不看一眼,宋玉納悶了,這是唱那齣戲?
她乾脆將那塊肉全部塞進自己嘴裡,邊吃邊瞪着他,還嘖嘖兩聲,口齒不清的說道,“人間美味。”
可是直到她將肉吃完,他仍不理不採,難道真是睡着了?
宋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長嘆一口氣。
片刻,突然“嘶”的一聲,“哎呀,怎麼頭又暈了?”她撫着額頭,作出痛苦的模樣,雙眼卻瞪得大大的。
最終迎上他的目光,她一愣,瞬間笑了。
“木兄你怎麼不與我說話呀?”
知她裝病木容目光一凜,宋玉又做可憐狀,“我是真有點痛。”說着忙從腰包裡拿出一塊藥片含在嘴裡,“山中障氣實在厲害,多虧我帶有足夠的藥,咦,你怎麼沒事?”
宋玉記得她曾給他藥,他沒有接下。
說完,見他目光落在手上,宋玉順着看去,他何時握着一顆珠子,發着淡淡的綠光。
宋玉詫異,此珠不正是停屍房裡他拿出來的那顆嗎?
難道就是因爲此物,所以他才未中毒?這倒稀奇了。
她想都未想便伸出手去,木容嗖的收籠了手掌。
“看一看嘛,什麼寶貝?”
宋玉撇了撇,未想他又突然一把抓過她的手,將珠子放在她手裡。
幸福來得太快,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山中四處是障氣,你沒有功夫,此珠暫時放在你身上,可保一時無憂。”頓了頓,“出了箕山,再還給我。”
宋玉心中喜悅,拿着珠子觀察把玩着,卻未注意到木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片刻,她突然想到什麼,擡起頭來,“珠子給了我,那你呢?”
木容立即偏過頭去,語氣變得煩躁,“我自有打算。”
“要不這樣,你將藥片放在身上,若有不舒服便含上一片。”
說着,宋玉將腰包扯下,遞到他面前,他未接,她便直接塞入他手裡。
然後,她又高興的玩着珠子,“真有這麼神奇?可使毒氣不能侵身?”
“這是什麼珠子?你在那裡尋得?莫是你家鎮宅之寶吧,呵呵。”
“你家有錢嗎?”
宋玉一人自言自語,木容再次閉上雙眼,心情竟是複雜不己。兩個時辰之前:
木容殺了那隻野獸,他不顧身上的傷,急步來到宋玉面前。
“宋玉”他呼喚着她,看到她身上的血跡,心口莫明一慌,便將她抱回了洞裡。
“嘶”的一聲,他撕碎了她的衣衫,一截白皙的手臂出現在眼前,傷口不深,多是擦傷,但是傷口上帶有刺,他將她放平,重新燃起了火,藉着光亮,爲她挑出那一根根可能帶着毒,又堅硬無比的荊刺,卻發現她手臂異常的纖細。
鬼使神差的看向她,不知是否因火光的照映,她的臉色是一派柔和,長而濃密的睫毛如蝶翅一般輕覆着,圓潤的下頜,纖細的脖頸,還有柔削的肩膀……
木容只覺心中一漾。
他大吃一驚,雙手竟顫抖起來,他突然憶起,昨晚,小路子來向他告秘,說宋玉喜歡阿秀,典當白玉茶具,只爲討阿秀歡心,爲其購買胭脂水粉,小路子還說:
公子不要對那小子太好。
她就是一條白眼狼。
她從來沒把公子的好心放在眼裡……
他聽了,竟是愣了半晌,隨後心升怒氣,還有一種淡淡的惱心。
木容嚇了一跳,那種感覺,他並不陌生,以前曾對清漪……
思此,木容嘲笑一聲,極快的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草草爲她包紮了傷口,甚至動作粗魯,然後將她往洞角一丟,便坐回到火堆旁。
好不容易平靜下心情,直到她醒來,來到他身邊,對他說話,她的氣息襲來,讓他不由得想到,那截白玉般的手臂。
原來當一個人對某一人突然有了異樣的感覺,那麼,原本再正常不過的小事,也會被無限放大。
他便不再理她,她又不知好歹的在耳邊絮聒,令他更是心煩易燥。
然而,在這走神片刻,突然她的聲音消失了,她的氣息也消失,他猛的睜開雙眼,卻見她在洞裡左看右看,最後在離他極遠的地方躺下,打了一個哈欠,便閉上了雙眼。
木容似乎有些不願意了,那地髒不拉及,還沒有這邊乾淨,她難道眼神不好使?她跑那麼遠,無非是嫌棄他,木容又想到驗屍那夜,她對他的排斥,不由得冷哼一聲,目光卻未從她身上移開,她的手還緊緊握着珠子,他竟然將珠子拿給了她?木容很快後悔了,他的確對她過於縱容。
一陣胡思亂想後,睏意也慢慢襲來。
次日,天還未亮,木容便醒了,他睜開雙眼,便見她背對着,爲自己換藥,那樣子神神秘秘,木容不由得皺起眉頭,隨後又是不屑一顧,在她轉身之際,他又閉上雙眼,然後就感到她的靠近。
他屏住呼吸,睫毛微微動了動,他感到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接着便是腳步聲,輕輕的,漸行漸遠,他又悄悄睜開眼睛,見她走向一片灌木叢……猜到她在做什麼,木容微微紅了紅臉。
片刻,她又回來了,打了一壺水,抱了一堆樹枝,然後,便見她生火,烤肉,肉是他昨日,聽她暈迷中還喊着餓,便去附近獵了一隻野兔,也幸得他回來得及時,否則,思此,木容心中一顫。
她的動作很輕,很慢,像是怕打擾了他,可他仍舊不悅,仍舊感到煩燥。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聞到了一陣香味,原來她將肉拿到了他面前,他猛的睜開雙眼,反而使她嚇了一跳。
她愣了片刻,隨即露出了笑容。
“你終於醒了,我烤好了肉,你先吃。”
木容垂了垂眸,有些不自然的接了過來,他聽到她鬆了一口氣,“你再不吃東西,我怕我們真的走不出林子,你可不要拖我後腿。”
說完,她又呵呵一笑,他知她在打趣,或許她己感到他的態度惡劣,說話都帶着一絲小心,又或許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否則,以她的性子,說不定早己跳起來,瞪着他。
不知怎的,他的心莫明有些心疼,他強壓下那股異樣的感覺。
“我們不用離開。”他淡淡說道。
“嗯”
宋玉的確摸不準他的脾氣,不過聽到他開口說話,原本心裡還懸着一塊石頭,落了下來,一時沒聽清他說什麼。
“英武會找到我。”頓了頓,“以其毫無目的瞎走,還不如就地等侯。”
宋玉想了想,也覺得此法可行,“木兄果真睿智。”她又開始拍他馬屁。
木容不接話,慢條斯理的吃着手裡的食物。
“如何?”
“還行。”
宋玉很滿意,笑容很真誠,想不到得到他的贊同,心情竟是這樣開心,她又坐回火邊繼續烤肉,片刻二人進了食,宋玉又到附近採野果,木容便站在洞外,她始終在他視線之內,恐她遇到什麼危險。
她將野果採來,遞給他,他未接,宋玉聳聳肩也不在意,二人始終沒有交談,他又回到洞裡,開始閉目養神。
宋玉便坐在洞外,一邊吃着野果一邊打量着他,他的態度當真奇怪呀,難道是因爲黑衣人的追殺,受了打擊?
大神的心思果然不懂。
如此想着,突然聽到“吱吱”的聲音,她尋聲望去,見是一隻小松鼠,坐在不遠外,看着她,應該說是她身邊的幾個果子。
宋玉笑了,拿起果子朝它揮了揮,松鼠居然不怕生,未跑開,卻也未靠近,宋玉便將果子丟到它面前,但見松鼠用爪子刨了刨,然後飛快的抱起果子,爬上了樹。
一會兒又來了一隻,於是宋玉便逗着這些小動物玩耍,卻不知道,身後那人,早己睜開雙眼,視線從未離開過她。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是申時,終於,英武等人己經找到了他們。
想不到他的速度這麼快。
英武一到,便跪在木容面前請罪,看見自己的主子受了傷,表情更是痛苦,狠不得自己能夠代替,宋玉感嘆,當真主僕深情。
從英武口中得知,王虎與曼卿都受了傷,但並不嚴重,並且曼卿的傷是還爲救王虎所至,宋玉自是心存感激。
不過,帶去的那十位官兵,只留下兩人,那些採藥人倒是撿下一條命來。
宋玉噓籲不己,再問起黑衣人情況,英武搖了搖頭,共有五具黑衣人屍體,沒有任何線索,但是其中一具是女子,英武懷疑便是與他交過手的那人。
最後英武才說,他們同時也發現了李達等人的屍體,身上有刀傷,恐是被黑衣人所殺。
宋玉與木容自是一驚,他們終是落後一步。
心情突然變得鬱悶,宋玉看向木容,“木兄?”
木容抿脣不語,突然想到什麼,臉色竟是一變。
“速速回城。”
“怎麼了?”宋玉問道。
“趙直!”
他只說了兩字,宋玉己有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