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一下子從椅上跳起來,他奶奶的,朗朗乾坤,擅闖民宅,你以爲是皇上就可以任性?
然而,進來幾個胡人讓宋玉等人大吃一驚。
“宋玉,你爲何不開門?”
一紅衣女子怒氣匆匆的出現在眼前。
宋玉張了張嘴,卻接不上話來。
徐盛反應最快,立即笑呵呵的迎上,“原來是西戎公主駕到,我等有失遠迎,望公主見涼。”
徐盛避開公主的責問,一把推開擋路的宋玉,將椅子搬到公主面前,“公主請座。”
“阿秀看茶。”
“公主吃早餐了嗎?”
“公主想吃什麼,儘管說來。”
“公主不用客氣,當這裡是自己家……”
看着徐盛一幅狗腿的模樣,衆人一臉鄙視。
那公主卻不理徐盛的殷勤,直直走向宋玉,指着她的鼻子,“宋寶呢?”
衆人再次驚住。
宋玉眨眨眼,卻見公主瞬間大哭起來,表情轉換迅速。
衆人更是面面相覷。
“得知宋寶去了什麼狗屁雍縣,本公主非要跟着,被王兄發現禁足,本公主買萌耍潑,終於求得王兄放出來,打聽到你們回了汴京,嗚嗚……你快將宋寶叫出來,那一集話本,他還未給本公主說完呢。”
“本公主容易嗎?整整一個月,本公主就想知道結局,茵茵與王生倒底在一起沒有?”
說完,又是抹淚,又是抹鼻涕。
宋玉整個人愣在當場,如被雷劈了一般,徐盛幾人也是目瞪口呆。
“宋寶,宋寶?”
公主就要往裡衝,宋玉急急將她攔住。
“放肆。”
公主大吼一聲,宋玉嚇得身子一縮,趕緊如徐盛一般,堆上了笑容,“回公主,阿寶沒有回來。”
“什麼?”
“阿寶還在雍縣。”
公主收住淚水,挑眉看着她,氣得一聳一聳,突然就揚起手裡的軟鞭,王家兄弟,阿秀,徐盛見此,立馬上前擋在她面前。
“公主有話好說,好說。”徐盛仍狗腿。
“這裡是大梁,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王家兄弟義正言詞。
阿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死死的瞪着公主,打不死你,我瞪死你。
那幾個胡人也挽起了袖子,凶神惡煞的圍了上來。
眼看大戰爆發,那公主突然眼眶又是一紅,指着衆人,“你們都欺負本公主是不是?”
“宋玉,你爲何將宋寶留在雍縣,這是你當兄弟該做的嗎?”
宋玉一頭黑線,這都什麼情況?
“回公主,宋玉是奉皇上旨意回京辦案的,宋玉外出公幹,怎可能帶家屬?”
“那他們呢?”公主指向其他幾人。
“他們不是宋玉的家屬。”宋玉聳聳肩。
“對,對,對。”徐盛在一旁附合,又推開王家兄弟,來到公主面前,“再說了,多帶一人,便多一份開銷,公主也瞧見了,我們這裡又破又亂,辛苦得很呀,怎好讓家屬跟着受累。”
公主看似聽懂了,四下瞟了一眼,吸了吸鼻子。
“當真不在?”
“真的不在。”
公主眨眨眼,神色委屈。“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去雍縣找他去。”
“啊?”宋玉幾人張大着嘴,但見公主轉身就走,果真是那風風火火的性子,幾人還震驚於她的話中,公主又停在門口,對其手下吩附道,“去拿百金給他們。”然後看向宋玉幾人,“你們大燕皇帝太小氣,連一個朝官也養不起嗎?看在宋寶的份上,以後,你們的生活,本公主包了。”
ωwш☢тTk án☢c o
公主很是鄙視的留下一句,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這,是那個在大街上刁蠻任性的西戎公主嗎?簡直就是……傻大妞。
當幾人拿着沉墊墊的黃金時,頓時同有深觸。
“阿玉哥,阿寶會不會有事?”
宋玉也有所擔心,看着黃金沉默不語。
“能有什麼事?”徐盛在一旁笑得最開心,“雖然公主刁蠻不靠譜,不過,一物降一物,以前在京城,阿寶時常出入驛站不也沒事嗎?”
“你爲何幫公主說話?你適才對公主獻媚,真沒骨氣。”阿秀終於抓得機會詆譭徐盛。
徐盛炸毛,“我沒有幫公主說話,我是冷靜分析,這不叫沒骨氣,叫識事務,君子好對付,小人難纏,那公主比小人還難纏,咱們只得順着點,否則吃虧的也是自己。”
徐盛說完看向宋玉,突然想到什麼,將黃金扔回阿秀懷裡,拉宋玉於一旁咬耳朵,“你昨晚當真沒去?”
宋玉眉目一挑,冷哼一聲。
瞧她那表情,徐盛的身子抖了又抖,“你,你,完了,完了。”
“你才完了,你全家都完了。”
宋玉狠狠瞪他一眼,擡腿就走。
“喂,你去那裡?”
大理寺審問室,坐着宋玉,高呈,站着徐盛。
高呈實在想不通,爲何太后要聽謝玄的話,讓宋玉重審陸方一案,在他看來,這是謝玄的一個陰謀,劉承讓他監視宋玉,他自是跟來了。
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腳燎聲,一個身着白衣囚衣,蓬頭垢面的男子被衙役帶了進來。
宋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見身子瘦小,此人跪在堂下,低着頭,不動,不作聲,如一具雕像。
“此人便是何元風?”宋玉問。
“正是。”衙役回答。
宋玉頜首,“你且擡起頭來。”
何元風仍不所動不支聲,衙役便舉起手裡的仗棍,被宋玉呵斥住,但聽宋玉又道,“何元風,本官姓宋名玉,因查看了你的卷宗,覺得疑點重重,己向太后稟名,重審此案,你可將此案前前後後從實招來。”
何元風終於有了觸動,宋玉見他身子一顫,緩緩擡起了頭。
這是一個不足三十歲的男子,但臉上竟是桑蒼,他的眼神一閃而過的驚訝與不信,隨後又是死灰一片的低下了頭。
高呈卻是坐不住了,大聲呵道,“問你話呢,爲何不說?來人施刑。”
那衙役又要動手,宋玉立即笑着阻止,“高大人稍安勿燥,疑犯還沒審問,便要施刑,使不得。”
高呈冷哼一聲,“這等刁民,本己認罪,何以重審?”
宋玉忍住脾氣,尼瑪,就知道你是來搞破壞的,但她仍舊笑着,“這是太后娘娘的意旨,若大人覺得麻煩,大人可先回去,待下官問完後,再來告之大人。”
高呈聽言一窒,拿出太后來壓他,一個七品縣令?他瞟她一眼,嘴角一扯,“如此,那宋大人請吧。”
說完便靠在椅子上,一幅看好戲的模樣。
宋玉這纔將視線重新落在何元風身上,她清了清嗓子,“前幾日,本官遇見你的老父親……”
何元風猛的擡起頭。
宋玉長嘆一聲,“老人家可憐,一頭白髮,嘴裡嚷嚷着,要爲兒子做魚吃。”
何元風全身開始顫抖。
“他還等着兒子回去呢。”
他開始抽泣。
“他堅信自己的兒子沒有殺人,誰說他兒子是殺人犯,他便要與之拼命,他變賣家中房產,四處告狀奔走,沒人受理他的案子,他仍不死心。”
何元風的父親曾爲他奔走數月,至犯了瘋癲之症,這些何元風並不知情。
他一愣,拼命的敲打自己,悔恨,無助,絕望,所有的情緒似爆發出來。
“知子若莫父,作爲父親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放棄,不拋棄,卻未想,作兒子的卻輕易棄放棄了自己的老父,不顧老父悲痛欲絕之心……”
宋玉不緊不慢的說着,沒有大聲呵斥,卻一字一句衝擊着何元風的內心深處。
這便是攻心術,徐盛不由得瞟宋玉一眼,滿是佩服。
提到父親,何元風顯然招架不住,他癱倒在地,嘴裡喃喃喊着,“父親,父親……”
接着宋玉猛的一拍案桌,徐盛嚇了一跳,高呈險些從椅子上滑下。
但見宋玉神色一變,聲音驟然凌厲,“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何等殘忍?何元風你枉爲孝子。明明不是真兇,卻胡亂認罪,不顧我大燕律法,爲兇手隱瞞,你枉爲大燕子民。十年寒窗,爲的是什麼,無非報效國家,一展才華,然而遇之挫折,便自暴自棄,你枉爲士子之名。如此不忠不孝,何以生爲男兒?本官看在你老父的份上,看在你一身才華的份上,再問你一句,陸方一案,你認不認罪?”
何元風這才認真的看着宋玉,灰敗的目光突然燃起一絲光亮,他激動,他顫抖,沒人給他說過這些話,他們給他的只是嘲弄,威脅與鞭子。
他身上的那股傲氣突然被激活,他向前趴了兩步,“不,不。”
他大聲喊道,“我不認罪,我不認罪,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高呈大爲驚訝,宋玉短短數句,便令此人又翻口供?
“如此,還不從實招來。”
原來,何元風得以認罪,是有人拿老父威脅於他,那日,他在牢中醒來,莫名看見地上有一個包袱,他十分詫異,便打開一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包袱裡有一封信,還有一卷白髮。
封中言,他的父親來了,若他不認罪,那麼父親斷的便不是白髮,而是頭顱。
“父親己年邁,我怎能讓父親因我受苦,我無權無勢,在京城舉目無親,我只能如此選擇。”
“案發當時,只有我一人在場,我百口莫辯。”
“陸方之死,雖不是我所爲,然,因我醉酒,沒能相救於他,心中有愧,雖然,平時我與他屢次爭吵,我也瞧不起他爲了官途,四下獻媚,但,我從未想過他死。”
說着,何元風捂臉而泣。
宋玉靜靜聽他說來,心有感觸,目光放在高呈身上,似笑非笑,“高大人,大理寺的牢房也不是那麼牢不可破嘛,可憑有些人來去自由。”
高呈一張臉通紅,極爲尷尬,卻硬撐着,冷哼一聲,“此事,本官自會詳查。”
宋玉淡淡一笑,“那是自然,此事,定要麻煩高大人。”
完畢,又看向何元風,“如此,你再將那日樊樓之事,一一說來,包括你與陸方都談了些什麼?你們與沈千雪的關係,除了沈千雪,小二,你們還遇見過何人?發生了何事,各人表情如何,事無鉅細,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