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很好”
“讓我們爲他的勇氣鼓掌”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劉樂駒被一陣掌聲吵醒,睜眼看看窗外,竟已是晚上,皎潔的月光,在這僻靜的山谷裡,顯得格外的清冷明亮.劉樂駒以偏癱的姿勢伸了個懶腰,然後從牀上翻身站起來,走在窗邊,正好能看見院子裡的景象。走廊的屋檐上有一排小燈,照着院子不算多敞亮,但是,金色的柔和燈光,卻爲這有些昏暗的小院增添了一些溫馨的氛圍。
此時的院子裡坐了不少人,有些是病人,有些是家屬,大家都圍坐成一個圈,圓圈的中心還站着一個人,像是在演講,樓上的距離有些遠,劉樂駒聽不清楚他的話,但是,真誠的掌聲卻讓他被深深鼓舞,他不想錯過什麼精彩的部分,於是急忙轉身下樓,也站在了院子裡。
還是付姐最先看到了他,招呼了他過來坐下,“看你睡的熟,就沒叫你,廚房裡應該還有些吃的,如果不夠,可以單獨再給你做一些,你想要吃什麼?”
“不用了,我還不餓,這是在幹嘛?”劉樂駒睡了半天,人醒了,胃卻還沒醒。
“大家在做一些分享,分享一些苦難,也分享一些幸福。有時候病人之間的,有時候是我們之間的。因爲不管是來戒斷還是來陪同的,其實想要在這裡堅持下去,都很不容易,所以大家一定要相互扶持,相互鼓勵,才走的下去。其實,你的那位朋友,在來的第三天,他也出來分享過他的一些經歷”。
“是嗎?他都說了些什麼?”劉樂駒問的有些急躁,聲音自然大了點,付姐看了他一看,示意跟她走到旁邊的長椅附近去,以免打擾了站在圓圈中央那位正在掩面哭泣的病人。
“他說,他這輩子想要的生活特別的簡單。唯一的追求就是讓自己心愛的人過上正常的生活。在他心裡,愛人是比任何都是都重要的,爲了這個目標,他從沒考慮出自己的付出值不值得,他只擔心是否已經付出了一切,卻從不計算這些付出能換回的時間是長是短,距離是遠是近。”
付姐話慢慢的說完了,可沒聽見劉樂駒發出半點聲音,轉頭一看,嚇了一跳,以爲這人是精神上有什麼毛病啊,剛剛還好好說着話,怎麼忽然哭的就跟見了鬼似的,真是要多難看又多難看。
付姐以爲他是揪心江丞的進展,於是急忙安慰他“其實心裡越簡單的人,成功戒斷的機率就越大,你在多點耐心,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劉樂駒也點點頭,可這手還不停的在臉上胡亂抹着。
等了一會兒,付姐拉着劉樂駒,從椅子上站起來,
“馬上該我妹妹發言了,我得回去看看,哦,對了,你今天睡的好嗎?”付姐臨走之前,突然專門問了一句。
“挺好的,那個,我是不是睡過頭了,晚飯都沒幫上忙”劉樂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頂。
“不是,我想說的是,江丞在你這下方的房間裡,你就在他樓上”
這時,人羣那邊有人朝着付姐揮了揮手,付姐看見後,急忙跑
了過去。
“江丞我正下方嗎?”劉樂駒突然回憶起了些。。。。貌似和這個環境不太和諧的場景。咳咳。他急忙清了清喉嚨。
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可是他現在也沒心情去聽別人去發表些“誰比我慘的”演講,於是他去廚房找了點吃的,然後拿着幾個饅頭,就上樓了。
回到了二樓房間,也不開燈,低頭坐在自己的牀沿邊,眼睛直直的盯着與江丞一層之隔的地板。還好今晚的夜空沒有太多的雲,懸在窗外的月光也足以照亮他的眼看的一切。
想着江丞就在樓下,可是卻無法不能更進一步,對他來說,也是萬般煎熬。劉樂駒幾次都起身衝到了江丞的房間門口,可是他只是按亮了門上的顯示屏。也不敢動手敲門。
房裡的江丞,此時已經睡下,他正平靜的躺在牀上,雙眼微閉,呼吸均勻,應該是在做個好夢吧。屏幕持續顯示的時間只有三分鐘,劉樂駒就站在門口不停的黑了又按亮,黑了又按亮,直到一個路過的護士看到他怪異的行爲,才以影響病人休息爲理由,強行把他拖回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劉樂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的時候,牀上的江丞卻即刻睜開了眼睛,他從牀上起身,擡頭看着牆上的監視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緊接着,他覺得胸口一陣火燒般的焦灼感悶聲襲來,急速從牀上跳起來衝進了衛生間,一把扯下掛在牆上的蓮蓬頭,將冷水開到最大檔,這山中冰冷刺骨的山泉水不停的澆在頭上身上。他被水嗆得不能呼吸了,也不肯停止,可是即便如此,他想拼命壓制住那灼心般的火燒敢卻順着他的胸膛直衝到他的頭部,他感覺自己的大腦都像是被方在了鐵板上煎炸一般。
爲了能給自己的頭部降溫,江丞隨手從地上拿起木盆,接着往裡面灌滿了水,然後把蓮蓬頭丟在一邊,直接一個猛子將整個頭部完全沒進了水裡,此時的水溫不到4度。寒氣瞬間冰凍了他的五官,可是卻沒有讓他的精神冷靜下來。30秒過去了,1分鐘過去了,又快要過去1分鐘了,江丞的臉因爲長久的憋氣而變得通紅,可是臉上的熱度卻遠不及他所感受到大腦沸騰的熱度。他一直堅持了他閉氣的極限,才帶這四處飛濺的水花從水裡出來,跌坐在淋浴室地板上,張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胸口劇烈的起伏,一直到十幾分鍾後,他才恢復體力,強忍着眩暈的感覺,扶着牆壁慢慢站起來。從架子上拉下一條浴巾,擦乾了自己的頭髮和身體,又緩慢的移動到了外面,在手剛剛纔碰到牀的一瞬間,就倒了下去,然後,暈迷了過去。
而回到自己房間的劉樂駒也沒閒着,他用力的把牀墊一把掀開,然後江牀墊牀單都扔到了地上,慢慢鋪好,又把枕頭也放在了地鋪上,雖然他知道這樣有搞破壞的嫌疑,但是,他總覺得,這樣就離江丞更近些。算是買個心理安慰吧。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N天,劉樂駒的義工生活還在繼續,他也在醫生護士的照顧下,終於在前天擺脫了半癱木乃伊的形象。好久沒有掄園了手臂大幹一場
,在手臂恢復的當天,他就主動要去去劈柴,足足劈了兩大車,最後實在木頭太下沒法劈了,不然他都要這些小木棍兒給剁成餡兒了。
這所略帶着些許上古佛家氛圍的療養院裡,在生活方面基本沒有現代化的器械,燒火靠柴,打水靠井,沒有鬧鈴,沒有時鐘,生活物資是由有車的人負責下山纔買,基本是一週一次。其他的時候,更多的是遵循着大自然的基本規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時間就這麼過了大半個月,山中四季變化明顯,雖說纔是初冬的,但是氣溫已經下降的有些明顯。早上起來,劉樂駒看到窗戶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他對着窗戶哈了哈氣,那手指抹了抹。
“這大清早的,都站門口乾嘛吶”劉樂駒透過還附着薄霜的
玻璃窗看到院子口圍着好多人。
“出事兒?”劉樂駒也急忙跑下樓去了。
卻看見一個穿戴整齊的年輕女孩兒正站在人羣中抹着眼淚,而周圍的人亦是這樣。
“出什麼事兒了?”劉樂駒站再人羣后面,輕輕問着“米其林”大叔。
“我們在送小靜,她今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我們都爲她感到高興”大叔看着那女孩,欣慰的摸了摸自己下巴尖上的一簇小白鬍子。
“離開?”這段時間劉樂駒這裡呆習慣了,他都快忘了當初是爲了要帶江丞離開纔到這裡來的。
一想到這個,劉樂駒馬上轉身回去看江丞的房間,果然,江丞也正站在窗邊,雙手交叉,疊放在胸前,靜靜的注視着這裡發生的一切。
劉樂駒不知道每天會往向這個窗口多少次,可是從來都沒有看見過江丞,直到今天,他終於可以不用再透過那冰冷的顯示屏看到自己心愛的江丞了。
而依窗而立的江丞也感受到了有人正在注視着自己,因爲在所有人都目視着前方大門,爲小靜祝賀時,唯一轉頭向後看的劉樂駒就變得尤爲明顯。
兩人四目相對,劉樂駒的大腦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激動的快要哭了,可是,江丞卻很快把窗簾拉了下來,然後,消失在了劉樂駒的面前。劉樂駒一着急,又跑到江丞房間門口,按着通話鍵,對着裡面說“江丞,你就出來見見我吧,我不會跟你說什麼,我們就見一面,行不行,我保證,什麼話都不會說,什麼事都不會做,我就想看看你”劉樂駒低聲懇求着,卻見江丞卻躲進了監視器的死角里。
他整個人緊貼着牆站着,使勁兒地矇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門外的劉樂駒會聽見了自己的哭聲。
送走了小靜,院裡的人也開始各自忙了起來,劉樂駒算是這裡爲數不多的年輕勞力,很多時候都能用到他,可是,“米其林”大叔發現,剛剛還站在自己身邊的劉樂駒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還是付姐瞭解他,每次都直接來到江丞房間門口,一逮一個準,沒跑兒。
“走吧,還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吶”看着劉樂駒木訥的呆立在哪裡,付姐只好用蠻力把他從走廊裡拉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