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祭(三十二)

秋末的黃昏來得總是很快,還沒等山野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氣消散.太陽就落進了西山。

於是,山谷中的嵐風帶着濃重的涼意,驅趕着白色的霧氣,向山下游蕩;而山峰的陰影,更快地倒壓在小屋上,陰影越來越濃,漸漸和夜色混爲一體,但不久,又被月亮燭成銀灰色了。

“呯‘呯’呯!”

竹屋的門被敲響了,盈心端起桌上的燭臺,走到門邊,卻又不敢輕易開門,畢竟一個人住在這大山之中,心中難免有些膽怯,將燭臺放在門邊,手中握緊了掃把,盈心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門閂。

“盈心!”

“你這是幹什麼?”還好林揚反應快,一把握住從頭頂揮過來的掃把,奇怪地盯着盈心。

“公……公子!”

盈心沒想到,會是林揚,吃驚的愣在那裡,手裡的掃把從手中滑落,不偏不斜地敲在自己腦袋上。

“哎呦!”捂着腦袋,盈心端起燭臺,點亮屋內所有的蠟燭,小屋頓時光亮如白晝。

“你這小丫頭!”林揚看着捂着腦袋叫痛的盈心,不禁一笑。

“公子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不是說三五天就回來的嗎?一走卻走了大半個月!”盈心抱怨道。

“事情總有些變化嘛!”林揚說道。

“我算了算日子,小姐也該回來了吧!”盈心扳起指頭,笑道:“還有七天,就整整三個月了,小姐就該回來了!”

“她還會回來嗎?”林揚嘴角勾起一絲嘲諷,從懷裡掏出一疊紙張,仍在桌上。

盈心不解其意,打開那疊早已經褶皺陳舊的紙張。

天旭十七年九月十一日:黎風山莊三小姐——慕依晗,舞藝超羣,特封其爲“舞充衣”。……

天旭十七年九月十五日:“舞充衣”才貌雙全,賢良端莊,加封爲“舞修容”,可自由出入皇城宮殿。……

天旭十七年九月二十五日:舞修容品性純樸,有**之風,封其爲“舞貴妃”,掌管後宮一切事物。……

“這……這怎麼可能?”

幾張通告從盈心手中滑落,個個大字刺痛了林揚的心。

“這……一定不是真的!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盈心看着面無表情的林揚,解釋道:“小姐決不是不守承諾的人,公子,你先別急,再過幾天,小姐回來了,我們再問問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再等下去還有什麼意義?我要去找她,當面問清楚這一切!”

“可是,小姐交代過,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不能離開這裡!更何況,三個月的期限還未到,我們還是聽小姐的吧!”

“你留下來,我一個人走!”

看到林揚那麼堅決,盈心也沒辦法。

“公子,走了一天也累了吧,先喝口水,休息一下,等明天天亮了,再做決定也不遲!”盈心端來一杯水,放在林揚手中。

爲林揚鋪好牀,服侍林揚睡下,盈心一個人走到屋外,愣愣的看着天空發呆。

小姐,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你在哪裡呀,怎麼還不回來?你知道嗎?盈心真的很擔心你!林公子也很擔心你!我依您的吩咐,留住了公子,但總不能一直靠藥來束縛住公子呀!他知道了,會很傷心的。如果你聽到我的話,就趕快回來吧,小姐……

一夜靜謐,一夜不安。

次日,盈心端着早飯推開了林揚的房門。

“公子,你醒了!”

看到早已經醒來的林揚,盈心有些吃驚。

“很吃驚嗎?我是不是應該一直沉睡,一直睡到你願意讓我醒來的時候!”林揚背對着盈心,站在窗前。

“沒有!我沒有……”盈心被嚇着了,怎麼回事,難道藥不起作用了?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林揚了,我不需要靠依晗來保護我,我現在已經有能力去守護着依晗了,你明白嗎?”林揚看着被嚇得不知所措的盈心,突然意識到自己太過沖動,嘴角一揚,笑道:“對不起,盈心,我知道你這麼做是爲了我好,但是,現在我真的可以保護自己,保護依晗了,你相信我,讓我去找她,把她從惡魔手中搶回來,好嗎?”

盈心看了看林揚,終於點了點頭。

“那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帶着小姐平平安安的回來,我會一直在這裡等着你們的!”盈心突然哭了起來。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毫髮無損的站在你面前!”林揚保證。

“吃過午飯再走好嗎?讓我給你做一頓踐行宴!”盈心摸了摸眼淚,乖巧的笑道。

這份好意誰能拒絕呀,林揚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一桌珍饈出現在林揚面前。

“公子,在這裡只有這些可以勉強填飽肚子,你就將就着吃吧!”盈心說着,轉身又跑進廚房,一會兒。又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走了過來。

“公子你嚐嚐,這條魚可鮮了!”

“一起坐下來吃吧!”林揚叫住又要出去的盈心,笑:“桌子已經放不下了!”

“馬上就來!”

盈心笑着,又鑽進那個小廚房裡。

“公子,這些你帶上,路上吃吧!”不一會兒,盈心拿着個包袱跑了出來。

“謝謝你,盈心!快坐下來吧,一會兒飯都該涼了!”林揚起身,終於將盈心按在了椅子上。

一頓飯結束在依依惜別聲中。

看着林揚遠去的背影,盈心只能一個人品嚐大山裡獨處的寂寞。

“就是那個小竹屋嗎?”一襲黃衣閃現在竹屋前。

金吉兒忐忑不安的瞄了瞄那間竹屋,心中暗想,林大哥不知道在不在?

走近竹屋,一個身影出現在金吉兒的視線裡。

不是林大哥!金吉兒心中暗自揣度,難道是……

推開門,金吉兒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你……你是誰呀!進門也不吱一聲!”盈心剛轉身,被屋裡的人嚇了一跳。

金吉兒倒是沒開口,只是反反覆覆地打量着盈心。

“林大哥不在嗎?”金吉兒開口問道。

“他……出去了,你是誰?怎麼會認識他?”盈心盯着面前的女子,那女子的眼神讓她感到心驚。

“他都沒告訴你?我以爲,他會說的!”金吉兒嘲諷道,“原來,他的心事也不曾跟你說呀,他可是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哎,林大哥也真是的,怎麼什麼都瞞着你呢?”

金吉兒有些許得意,面前這丫頭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有些亂七八糟的閒事,或是他不屑於提起的事,是沒必要說的,他只會告訴我一些我聽了開心的事!”盈心聽出金吉兒話裡的意思,不甘示弱的反駁。

“好厲害的嘴,長得不怎麼樣,是不是靠這張嘴,用那些甜言蜜語把林大哥給迷住了!”金吉兒冷笑。

“你嘴巴放乾淨點!”盈心生氣的指着金吉兒。

“今天,我就親手毀了你,看你以後還怎麼迷惑林大哥!”金吉兒一聲冷笑,一道冷光從指間射出,瞬間穿透了盈心的頭顱。

“吉兒,住手!”沉風飛旋而來,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盈心迎面倒了下去。

“姑娘……”沉風接住倒下的盈心,卻已經來不及了。

“你……怎麼可以對一個毫無防備的姑娘下手,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忘了,儲仙宮的人是不允許亂殺無辜的,違者,趕出師門!”沉風抱起盈心,在屋前的竹林裡安葬了這個無辜的小姑娘。

“你不會告訴師尊的,是嗎?”金吉兒拉着沉風的袖子問。

“你沒有資格留在儲仙宮裡!”

沉默了很久,沉風才說了出口。

頭也不回,瞬間消失在金吉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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