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在逍遙門幾人心目中永遠是光風霽月,宛如天人的。
若是被師兄弟們看到小師叔如此悽慘狼狽的模樣,不會損壞小師叔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吧?
但這一回洛雲瀟卻絲毫沒有猶豫,點頭道:“也可。”
對上少女由忐忑變爲放鬆的神情,洛雲瀟有些好笑。
隨後心口微微疼痛起來。
他不怕旁人如何看他。
他只是不想讓眼前這個人看到他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
既然連她都看見了,他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更何況,他與眼前這個人之間,本就隔着天塹。
如今,更是連最後那點希冀,也被父親攪碎成一片塵埃。
他又有什麼資格望向,有什麼資格渴求呢?
腦海中,彷彿又浮現離開幽冥域前的那一幕。
……
殷無極取來了婚約咒誓書,逼他訂立契約。
他決絕不允。
無論母親怎麼哭泣哀求,父親怎麼逼迫威懾,殷元翊怎麼咒罵他自私不孝。
他逆來順受了那麼久,卻第一次那麼決絕的想要反抗,想要留住心中最後那一絲悸動與渴求。
哪怕父親將他交給殷元翊折磨,哪怕每日都承受千刀萬剮之刑,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直到,父親將逍遙門與星辰學院的信息擺在他面前。
洛雲瀟只要閉上眼,殷無極那冷酷而殘忍的面容和聲音就會浮現在眼前。
“你會那麼執意反抗,是因爲有了心上人吧?”
“我不需要去查你的心上人是誰,雲瀟,我只告訴你一點,若你反抗我,我會將出現在你身邊的所有人統統殺掉。”
“現在,好好想清楚,然後告訴我,這紙婚書你籤是不籤?”
洛雲瀟臉色慘白,眼中僅存的那點光芒一寸寸熄滅。
最終他拿起赤紅的婚書,將自己的鮮血滴在上面。
看着婚書上的誓約生效,殷無極滿意地取走了婚書轉身離開,連看都沒看洛雲瀟傷痕累累的身體一眼。
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卻停下腳步。
用冰冷而帶着憎恨的聲音道:“雲瀟,別怨恨我,這些都是你欠你母親,欠你弟弟,也是你欠整個幽冥域的。你的罪孽,哪怕千千萬萬年都贖不清。”
“那個人,無論是男是女,你若是真的喜歡,帶回來當個玩意兒,也無不可。但與魔族的婚約,你就算死的只剩一層皮,也必須履行。”
……
帶回來當個玩意兒?
洛雲瀟露出一個痛苦而自嘲的神情,緩緩閉上眼。
眼中彷彿有溼熱在翻滾,可終究被他硬生生忍了下來。
父親竟讓他把慕顏當個玩意兒?玩意兒?!
他究竟還有什麼可癡心妄想呢?
地獄與人間,從來都是遙不可及的。
他已身在煉獄中,又何必將她也拉下水,讓她陪自己一起沉淪?
……
“小師叔,你現在很痛苦嗎?我撫琴爲你緩解如何?”
慕顏取出天魔琴緩緩彈奏。
琴音帶着溫和的靈力,滲入洛雲瀟的體內。
雖然不是治療,卻像是溫柔的撫慰,又像是編織着美夢,一點點將他從地獄的泥潭中拖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