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胸口很堵, 身上很重,好像有人壓在上面一樣呼吸不暢。
所以她做了一個噩夢。
按道理說吃了安眠藥應該不會做夢,或者即使做了也不會記住。
但是她記得。
因爲這個夢實在太可怕。
一些都是虛虛實實的, 她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 街上的行人都長着兩張臉, 一張是正常的, 一張卻長在肚皮上。她沒有親眼看見, 但是她就是知道。
那些人沒有看見她,也許有人看見,那又怎麼樣, 都是陌生人,彼此之間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可是突然間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她, 然後詭異的邁着一樣的步伐靠近她, 包圍她。
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 她直覺這些人對她有惡意,於是撒開丫子跑起來。
身體卻很沉, 原來自己還在大學,一百幾十斤,每跑一步肚子上的肥肉圈都會顫抖一下。她跑不過。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一瞬,有人拍她的背。
她尖叫一聲,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媽媽。
“你還在發什麼傻?爲什麼沒有換婚紗?”母親橫眉豎眼, 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一回頭就是她的家, 是哦, 今天要結婚了。
新郎是誰呢?她突然想不起來, 可是又不好意思問, 只好跟着大部隊去換好婚紗站在門口等。
一下子就站在那裡等了兩年春夏秋冬,春夏秋冬。
等到白雪都覆蓋她的脖子了, 那人才姍姍來遲,嘴裡一邊喊着“對不起對不起,遲到了。”
然後拉着她的手走進去。
那個人看起來有點眼熟,來這麼晚,爸爸媽媽卻沒說什麼,臉上都表現出很滿意的神情。
“好了,現在拜天地。”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於是他就牽着她的手轉過身去朝着大門的方向。
門口站着一個人。
她猛然想起站在那裡那人的名字,薄朝巖。
他一身寒氣森森,臉色慘白。
“恭喜你們。”
說完這句話天就黑下來,他好像一個用完電力的機器人,直直倒下。
有人抓着他的頭髮把他往外扯。
“不要,不要!”她本來應該喊出聲來的,可是她沒有。
冷眼看待這一切,然後繼續結婚。
到房間裡,大老闆卻坐在他們的婚牀上。
嶽子文推了她一把,出門把門鎖上,他的聲音隔得好遠都聽得清。
過了今晚就可以升職了。
然後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剝落。
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
黑漆漆的房間,什麼也看不見。
手臂接觸到的地方熱氣騰騰,似乎睡了一個人。
一時間她竟然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所以她不敢動。
“你醒了?”那人的聲音還帶有沒睡醒的沙啞,性感到不行,她的心放下。
“嗯。”她答應一聲,伸手環抱他的腰。
薄朝巖在黑暗中摸到她的臉。
“再睡一會兒,現在還很早。”他的下巴湊過來在她的額頭上蹭蹭。
“好。”她答應道,再次閉上眼。
薄朝巖安心地繼續睡眠,他很困。
可是過了一會兒陸周羽聽見他轉爲清明的聲音。
“你還在生氣嗎?”
小心翼翼,好像怕吹破一層蟬翼。
陸周羽輕輕搖頭,他感覺到這震動,心裡也放下。
手伸到她的背後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髮。
“明天就是實習期最後一天了。”
他的呼吸輕輕覆在她的面頰,“我知道。”她說。
這意味着他要回學校去了。
“週末去報道。”
“要我送你去嗎?”
“不用。”
陸周羽又沒有說話了,她的手在他的腰上滑來滑去,他的皮膚真好,緊緻光滑,比她精心護理的身體還要好,天生的。
薄朝巖捉住她的手。
“你剛纔吃了幾顆藥?”
“四顆。”
難怪怎麼都叫不醒,他不會讓她知道在自己進來看見她毫無知覺,臉色發青地僵硬的躺在牀上時身體軟在地上,連滾帶爬地爬到她身邊,伸出去試探呼吸的手指一直顫抖。
又把她藥瓶裡的藥倒在手心數了一遍,確定她沒有吃很多才放下心來。
他的心情很複雜。
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強勢,表現得也很強勢。
可是爲什麼會淪落到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的地步,是他害的嗎?這一切都是他帶來的嗎?
他把她安置在牀上,她軟綿綿的,沒有生骨頭一樣。
他幫她脫了絲襪,因爲聽說女性穿着絲襪睡覺會對腳掌造成壓迫,會疼。
然後又打了洗臉水過來幫她把妝卸了,擦擦手和腳。
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心裡酥酥麻麻的,像小蟲子細細密密地咬在心房,很不是滋味。
他就這麼躺在她身邊看着陸周羽的睡顏。
眉頭緊皺,很不舒服的樣子,嘴巴里一直在囁嚅什麼。
薄朝巖把她抱起來靠在自己身上,手輕輕地拍她的背。
然後摸到個東西。
四排扣。
他想他知道陸周羽爲什麼皺着眉頭了。
他伸手進去幫她解開胸衣。
這麼好的機會,卻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只是抱着她發呆。有時候跟她說說話,把那些她遲早會知道的秘密說出來。希望她聽見,又害怕她聽見。
但她真的睡得太沉了。
後來自己也困了,洗漱完以後回來抱着她很快入睡。
她不想他知道,那他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陸周羽半立起身,覆在他身上。
嘴脣很快尋到她的夥伴,輕輕地嘬吻一下又躺回去。
“薄朝巖。”她叫了一聲。
“嗯。”
她本來想問他,如果他知道睡在身邊的這個人曾經爲了上位不擇手段那他還願意跟她在一起嗎?可是她沉默了,一叫出他的名字陸周羽就後悔了。
如果讓他知道,他懷裡的這個女人之所以沒有出賣過自己,是因爲她覺得自己可以價值更多,待價而沽,只是找個合適的時機出手罷了。爲了利益,爲了權力,身體又算什麼?
原來她竟然這樣骯髒。
所謂的清高,所謂的獨立。
原來她自己內心早就有了定論,何必欺騙自己。
她叫出他的名字,眼睛裡包裹的液體再也裝不下,溢出來。
陸周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吻住自己的,好像一開始只是在摸她的臉,摸到水痕以後愣了一下,然後嘴脣就強勢又猛烈地貼上來。
像要把她拆吃入腹。
氣喘吁吁,每次要講話他就會把她的舌頭捲到他嘴裡去。
“別說,什麼都別說,無論怎麼樣,陸周羽。”
一滴水珠滴到她的眼睛裡。
“我愛你”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