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 去而復返的少女手裡端着一個木託,上面有五個精緻的小碟子,上面都裝着格式的茶點。看見這幕她驚了一下, 臉上很不自在, 一時不知是進是退。
“小姐, 麻煩你拿過來。”陸周羽放開大老闆的手, 言笑晏晏地對着那姑娘說。
大老闆面上沒什麼反應, 自然地把手收回來。
姑娘很快恢復神色,小心翼翼地端着盤子走過來。
她後面跟了四個藏藍色旗袍的女子,前面兩人手中都端着一個雕刻着牡丹花紋的小巧銅盆, 裡面盛着半盆水,水上飄着幾朵花瓣。後面兩個手裡拿着純白的絲絛。
陸周羽淨了手, 不客氣地拿起茶點吃。她不愛吃甜點, 但是這時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了。
大老闆也淨了手, 卻只是笑意盈盈地看她吃。
“唱支曲兒。”他只用發號施令,立即有人去取了琵琶和椅子過來, 很快離去。
叫青心的姑娘抱着琵琶坐在椅子上,調試一番,便開始彈唱。
有了她分心,大老闆總算不把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也讓她有空好好吃東西, 五碟精緻的糕點幾乎讓她吃了大半。
“吃飽了?”看她拿紙巾擦嘴, 大老闆問道。
陸周羽點頭, 大老闆看了青心一眼, 她立即停下手中口中曼妙的旋律, 一手抱琴,一手拖椅欠身離去。
大老闆的目光這下毫無遮掩, 伸手就去解她的衣服。
陸周羽沒有反抗,上衣的扣子被解開兩顆。但是嘴裡卻說道“老闆這是在幹什麼?”她似乎很不解,臉上帶着吃驚的神情。
“幹什麼?你說呢。”他手下動作不停,慢條斯理地繼續手下的動作,可是陸周羽沒有反抗讓他覺有點沒意思,於是也不着急。
“您能保證我這次不坐牢?”她問。
“看你的意思了。”在得知他和薄朝巖的關係以後自己會在腦中回想這兩人有沒有相像的地方,不得不說,有時候他們的神態會很神似。但是陸周羽後悔這麼想了,薄朝巖和他完全不一樣,完完全全。
“我還能去西部做總經理?”
大老闆的動作終於在解開第三顆釦子的時候停下,那隻噁心的手覆上她的臉頰。
“你想去嗎?”
兩人你來我往的打着啞謎。
“這恐怕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吧,老闆不是早就想好了嗎?”她直視大老闆的眼睛。
商人的眼睛,向來只看利益。
他微微眯起眼睛,這樣使得他眼周的皺紋更加明顯。
“真是聰明。”他誇獎似的摸摸她的頭。“不過老闆現在更想要你。”
“隨便您,但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是別人教我的道理。”
誰知道她剛說完這句話大片頭皮疼起來,原來是他拽着她的頭髮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昂貴的古龍水味進入她的鼻尖,她難以避開這味道,只能拼命側着頭。
大老闆已經激動起來,用力在她頭髮上吸了幾口氣,陸周羽不寒而慄,還是僞裝得若無其事。
他抓着她的頭髮讓她被迫仰起頭。
“真是聰明的小貓。”他在她耳邊耳語,“我現在更想要你了。”
巨大的危機吞噬了陸周羽。
也許她不應該這麼孤注一擲,可是她只能賭一把。她咬着牙,死命地壓抑住五臟六腑的恐懼。
小肚子上有東西抵着,她心裡一陣噁心一陣恐懼。
“不要讓老闆失望哦。”度秒如年的一分鐘,他們內心都在掙扎,大老闆終於說出這句話,“出去等我。”
說出這麼一句,陸周羽已經被推開,倒退了幾個踉蹌才停下身體。
“青心。”他又叫了這個姑娘。
陸周羽出門的時候和她對視了一眼,這個小姑娘渾身顫抖,嘴脣發白。怨恨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擦身而過。
陸周羽得到了生的希望,卻把別人推入深淵。
她靠着牆,低垂着頭。
門口跪着的那個藏青色旗袍的女人沒有看她,她們都在各自的世界。
房間內很快傳出一陣痛苦又壓抑的哭聲,以及一些不堪的聲音。
隔着一扇雕花木門,她的心好像墜入地獄。
剛纔那個姑娘的眼神一直在眼前,可是這時候進去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心臟好像被大卡車碾過來碾過去,保全自己?所以就害了別人?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半個多小時以後他纔出來,西裝革履,神清氣爽。
他一出來,那跪着的女人立刻起身,跪這麼久起身竟然沒看出一點異樣。
他們走在前面,陸周羽走在後面。
走之前透過門縫看到裡面的情景,少女的身體痕跡斑駁,蜷縮在美人榻上,長長的頭髮遮蓋住光潔的背部。也許她的人生軌跡就此變更。
陸周羽眼中暗色更多。
有一個可怕又瘋狂的念頭慢慢升起。
大老闆沒有再跟她說話,一路上靜默無語。他把她送回公寓。
陸周羽一進門就坐在玄關上發呆。
她做錯了嗎?
今天,這些年?
傷害過的人很多,但是都沒有親眼見到,所以並不放在心上,有時候還會爲自己的上位洋洋得意。這些都是心狠手辣換來的。直至今天,她親眼見證了大老闆的脾性,其實自己和他大概也沒差吧?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
來的路上秘書隱晦的跟她提到上位者之間的齟齬,然後她突然就想通了。
大老闆和那天見到的幾個董事從頭到尾都只是想利用她,大老闆一手將她提拔起來,想來早就在謀劃這件事了。
新公司,人脈,案子。
像小學生造句一樣連在一起就會變成:爲了興建新公司,給她人脈,培養她,再適時給她一個案子讓她和宏林斷裂,爲他們所用。這樣一切都順其自然很合理的樣子。
唯一有差的是,大老闆本來只是想通過那種方法困住自己,現在看來,他是真的對自己有興趣了。
尤其是陸周羽現在跟薄朝巖在一起,更爲她增添了一種奇異的誘惑力。
大老闆是變態,毋庸置疑。
偏偏這時候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不想讓他擔心。無論怎樣,她比他年齡大,比他閱歷多,這些事應該她來承擔。
可是爲什麼,這時候卻好想見到他。
好想整個人埋在他身體裡。
讓她痛,讓她感覺還有人在自己身邊,讓她感覺有人愛着自己,就算這樣不堪,還是有人愛着自己。
這念頭一起,就像星火燎原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這些年她剋制,從不放縱自己。
可是現在就要見他,她抵擋不住這個念想。
於是她起身,一路跑着去停車場,按着導航風馳電掣地開車到他的學校。
她知道他在什麼專業,什麼年級,知道他的學號。只要手機一查就知道他現在是在上課還是休息。
幸運的是他今晚有一節選修,教室顯示在她的手機上。
晚上的車不算多,他的學校又在郊區,一個小時不到她就把車開到那裡,隨意找了個地方停下。
問了保安那個教室在哪裡,她幾乎一刻不停地奔跑着去。
好想見到他,現在,立刻,馬上。